齊楚楚推門進了屋, 便見到母親程氏正坐在梳妝檯前的凳子上, 手裡捏着一把做工簡單的桃木梳, 她目光怔怔望着那桃木梳,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忽而擡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娘, 你怎麼了?”
齊楚楚走到她身邊,輕輕喚了一聲。
程氏回過神來,匆匆收拾了面上的情緒, 將那把桃木梳放到了梳妝盒之中。
她回頭看向齊楚楚,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來, 半嗔道。
“你這丫頭,怎麼進來也沒個聲響的。”
齊楚楚在她身邊坐下, 目光落在那個梳妝盒上, 纖長的手指指了下那把桃木梳。
“這梳子,好像是爹之前給孃親手做的那把?”
程氏看她一眼,嘆了口氣,點點頭,“是啊, 沒想到你還記得。”
這還是楚楚五歲那年, 齊遠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做的, 就爲了送她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齊楚楚見母親神色有些傷感,伸手攬了她的肩,親暱地靠着她,故意打趣道。
“那當然, 這世上除了爹,誰還能做出這種連個花紋都沒有的梳子來?”
——
其實,那桃木梳樣式雖然簡單,齊父當年爲了打磨這把梳子卻也是花了不小的功夫的。
瞧着簡單,卻是將那木料打磨的極爲光滑,很是趁手。
就像那個人,雖然瞧着平平無奇並不算多麼出衆,卻是世間罕有的體貼之人。
雖然知道女兒只是玩笑話,程氏還是有些爲自家夫君打抱不平,瞪她一眼,伸手輕輕拍了她一下。
齊楚楚也不躲開,笑盈盈地任由母親的手落下來,反正她知道,那力道根本就不痛不癢的。
程氏也知道女兒這是逗着她,不讓她想起往事難過呢,哪裡捨得打重了。
正要挪開手,忽見到女兒衣領邊,靠近脖子的地方,因爲這會兒楚楚歪着頭,便露出一小片
細膩肌膚來。
白皙的肌膚上襯着點點紅痕,像是雪地裡綻放的一點寒梅,頗有些顯眼。
——
程氏目光一愣,那紅痕像是新印上去的,還沒過多少時間呢。
程氏擡頭,再仔細打量女兒,這才注意到,她的脣微微有些腫了,脣色鮮豔欲滴,像是受過滋潤的花兒似的。
程氏是過來人了,結合她脖子上嶄新的紅印子一看,哪裡還能猜不出這是爲了什麼。
這小兩口的,也太荒唐了些,這還大白天的呢,怎麼就……
萬一被什麼人看見了,不小心傳了出去,落個什麼白日宣淫的難聽名聲,少不得外頭要有人說閒話。
對於男子而言,這種事倒也沒什麼太大影響。
可是,那些個謠言一向都喜歡把這事兒歸咎到女方身上,說成是美色誤人,婦人不夠端莊一類。
程氏本要收回的那隻手,便落了下來,重重地拍了她的後背一下。
齊楚楚吃痛地哎呀了一聲,有點兒鬱悶地哼道,“娘,您還真打呀。”
“我還沒說你呢……你們怎麼大白天地就這般荒唐……”
——
程氏一邊說着,一邊皺着眉頭,用手指點了點她脖子那一塊。
就是要恩愛,晚上不多的是時候,任她們兩人折騰,怎麼偏偏就要挑這麼個時間。
不過,程氏也能猜得出來,這種事兒,怕不是自家女兒起的頭,只是怪她怎麼不勸着點,就這麼任由他大白天胡來了。
齊楚楚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往自己脖子上摸了摸,感覺有點兒微微的刺痛,應該是剛纔被他咬的。不過之前倒是沒覺得疼。
齊楚楚這會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知道母親這是看出來了,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忙搪塞道。
“好啦,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其實剛纔倒也沒有發生實質上的那事兒,不過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離那事兒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說了,這種事兒,要她跟母親仔細說,實在是難爲情了些,齊楚楚也就順勢而下,含糊着默認了。
程氏聽了她的保證,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
不過說到這事兒,她倒是想起來另一樁事兒,楚楚嫁過去也有一段時間了,瞧着她這樣,小夫妻之間應當還是甚爲恩愛的。
怎麼這肚子卻好像還沒有半點消息。有些懷的快的姑娘家,嫁過去一兩個月,就能懷上了。
程氏一面想着,一面就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齊楚楚奇怪道,“娘,你看什麼呢?”
“你這丫頭,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抱上外孫呢。”
聽到程氏的話,齊楚楚心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她這孃親,上一刻還在說她們白日裡不該親密呢,怎麼下一刻,又想到外孫這事兒上來了。
——
程氏此時心中卻是另有一番計較,當年她嫁進齊府之後,就得了齊楚楚這麼一個閨女,也沒能生個兒子,爲着這事兒,婆婆沒少明裡暗裡嫌棄她。甚至還提議過要將身邊的丫頭擡舉了,給齊遠做姨娘。
程氏當時心裡委屈的慌,卻又不能和婆婆對着來,那樣就是不孝,那是大逆不道的事兒。
還好齊遠卻沒那個心思,堅決把這事兒給推了。
那時候楚楚剛出生,也不怎麼記事。過了沒兩年,齊遠中了同進士,雖然這名號不怎麼好聽,還是成功謀了個小城上的官職,便帶着她們母女兩人一同離開了,往後常駐遙城,最多也就是隔兩年回京探望一次,也算是與那一大家子分開了。
從那之後,沒了婆婆的磋磨,程氏的日子纔算是真正舒心起來。
就算她後來沒生出兒子,反倒又生了阿菱這個小女兒,齊遠也從沒提過要納妾這種話,反而對兩個女兒倍加疼愛,還特地花費重金,請了城裡知名的女先生來給楚楚開蒙。
平日裡也不拘着她,任由她快快樂樂地長大。
程氏想到這些事兒,就越發懷念丈夫在身邊的日子了。
那時候,有齊遠在,她也不用操心什麼。
每日裡所想的,不過就是今晚該準備什麼吃食,明日該去一趟綢緞莊,替女兒置辦幾件新的春衫。
——
只是現在,齊遠不在了,她就不得不爲女兒多考慮一些了。
齊府算不上什麼大門大戶,都那般在乎子嗣,又何況是威遠侯府這樣的人家。
也就是因爲嚴青的母親早逝了,纔沒有人提點這事兒。
說不定老夫人心中,也和她一樣,早就急着抱重孫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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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家的,終究還是得有個孩子傍身才好。這樣子,即使將來有了什麼變故,楚楚也有人可以依靠。
說實在的,嚴大將軍會娶了自家女兒做正室夫人這件事,程氏猶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這夢境太美了點兒,反倒讓她有些不安心。
程氏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什麼,起身走到屋子角落處,取了鑰匙打開一個箱籠,從裡面搜尋了半天,終於在箱子底部翻出一個紅綾包着的東西來。
“娘,這是什麼……”
齊楚楚從她手中接過那個包裹,裡面的東西不重,像是書本之類的東西。
齊楚楚拆開那包在外面的紅綾,打開來翻了一頁,看到裡面糾纏的赤=裸身體,臉上頓時跟着了火似的,手忙腳亂地把那畫冊子合上了。
“娘,你……你給這個我幹嘛?”
齊楚楚把那畫冊子一包,就要原樣放回箱籠裡去,卻被程氏按住了。
程氏也有些不自在,貼近她耳邊,聲音極輕地叮囑道,
“你這傻丫頭,叫你拿去就拿去。這書還是你外祖母傳給我的……聽你外祖母說,照着這上面的法子來,女人家更容易懷上些……”
齊楚楚簡直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家孃親了,捧着那本畫冊子,就跟個燙手山芋似的,丟也不是拿也不是。
孃親怎麼突然想到給她這種書啊,她……她看一眼,只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別不好意思,多看看上面的,早日給娘生個大胖外孫,娘可是盼了很久了。”
程氏把那本畫冊子往她懷中推了推,猶不放心地囑咐道。
程氏知道女兒家在這事上面皮都薄的很,有些事卻不得不提點,附在她耳邊,又悄悄地添了一句,“楚楚,其實這畫冊子,也不光是爲了生孩子。學了這東西,於夫妻之事也大爲有益,能叫他離不了你,又哪裡還會有心思納妾。”
也不知是不是被最後那句話打動了,齊楚楚這會兒沒在推拒那本冊子了,目光定了定,含含糊糊地掩飾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心頭卻是跳的快了許多,面上也一陣紅過一陣。
難道真要去學一下這本冊子上的東西……
齊楚楚亂糟糟地想了一通,總算想起來自己今日來是爲了另一件事。
畫冊子這事兒還是……還是暫且先擱到一邊,等她解決了那件事兒再說。
想着母親急着抱外孫,齊楚楚心思轉了轉,笑着提議道。
“娘,我聽人說,城外有座送子觀音廟很是靈驗,不如咱們明日一起去拜一拜。”
見女兒果然將這事情放在了心上,程氏也很是滿意,當即便點了頭,答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岳母大人都開始盼着胖外孫啦,將軍大人要加油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