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如被什麼尖銳的物體蟄了一下,莫戀的心有點生疼;她直直地盯着他,吐出三字:“對不起。”
季凌驍也不看她,輕扯了扯嘴角,淡嘲:“你不擔心這是我故意使出的苦肉計,讓你繼續陪我玩這場遊戲的麼。”
莫戀徑自在病牀邊的椅子坐下,看着自己的手,輕聲道:“這兩年多以來,我內心深處一直爲許威的事感到虧欠,我無法坦然面對感情問題,我害怕自己的幸福對許威是種折辱;但凡遇上示好的人我都會習慣性的壓制自己不要相信,不要心動;我怕別人對我付出太深,而我無法給予他同等的愛。”
莫戀說着緩緩看向季凌驍,烏黑的瞳仁裡閃着微亮的光,“季凌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重新學會接受這些,好麼?”
季凌驍擡眸看得她片刻,朝她伸出手。
莫戀微怔了怔,將手置於他掌中,季凌驍的手稍用力,莫戀倒在了他懷中;他身上有傷,她不敢壓上,又擔心掙扎會牽疼他,也不敢亂動,只得姿式怪異地仰起頭看着他略帶虛弱的俊顏。
季凌驍鬆了抓她的手,長指輕輕撫上她掌印未消的臉頰,半恨半嘆:“如果可以,我寧願殺了你。”
說完忽地用力吻住她,微幹微涼的脣印在她脣上,帶着慣有的強勢霸道;莫戀有點兒蒙,但沒有躲閃,還有點順着他的力道;這對季凌驍如同鼓勵,他伸手按住她頭,想要索取更多,這一用力,到底扯痛傷口輕“嘶”一聲。
莫戀臉蛋羞紅地擡起頭,幫他揉了揉蹙起的眉頭。
莫戀留在醫院照顧季凌驍,其實醫院有特護有醫生,還有伍莉龍飛輪番候着,真輪不到她做什麼,她每天只是坐在他旁邊陪着他,有時看看書,有時畫會畫,在看他疼得眉頭輕鎖的時候幫他撫一撫。
幾日後的上午,門外有人敲門,伍莉開門領了進來;莫戀瞧着進來的美人兒,身材頗顯嬌小,巴掌般的臉蛋上有雙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微微彎起,溫婉動人。
莫戀驀地覺得她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記得在蘇穎那本雜誌上見過的王氏千金王菁菁,報道上傳言會跟季凌驍訂婚的女人。
“麻煩了。”王菁菁客氣地謝着伍莉。面帶微笑,毫無距離感,看得出,她的素養很好。名門千金,大都都會被教出淑女的模樣,不過她的溫婉似是在骨子裡,沒有絲
毫的作做,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
許是打量對方的時間有點長,王菁菁疑惑地朝莫戀看了過來,不過眸裡並沒表露出特別的情緒,只是得體自然地衝她微笑點頭。
莫戀爲自己失態稍紅了臉,她從座椅裡起了身,亦禮貌笑了笑,拿起畫板去往旁廳。
“凌驍,她也是這兒的護工麼?”纔出房間,背後隱約響起她溫柔的聲線。她問得很隨意,口氣自然地彷彿一對互相信任的伴侶,在問這是個什麼人般輕淡。
“不是。”季凌驍答得淡然,但也僅僅只有這兩字。
女子似乎也沒在意,轉問起了他的身體狀況。
莫戀在廳裡認真描着素描,伍莉給裡屋的人送去茶水水果,偶有輕聲的笑從裡飄出;她忽然覺得空氣有點悶,收到畫板,取過包下了樓。
樓下空氣不錯,不遠處有人推着病人在透氣,偶爾停下來,替他擦擦汗,遞遞水;莫戀看了會,突地想起什麼,出了醫院。
待她再回病房,卻聽見季凌驍清冷又不容違抗的聲音從裡間傳來,“出去!我自己可以。”
伍莉似乎有點爲難,“季董……”
“需要我重複一次麼?”話裡已帶上慍意了。
莫戀放下手中物品欲朝裡去,正好遇到退出來的伍莉,她用眼神無聲問:“怎麼了?”
伍莉見到莫戀,眼裡閃過一剎那的欣喜,低聲道:“季董吃飯不許旁人幫忙,你去看看。”
這人,明明躺在病牀了,卻還是這麼盛氣凌人,高高在上。
莫戀輕輕走了進去,季凌驍正用左手笨拙地將飯往自己嘴裡送,見着平時凡事都完美無瑕的他,此時狼狽又不順手的模樣,莫戀沒由來有點想笑。
季凌驍擡頭正好瞧見莫戀的笑意,稍滯了半秒,瞬間便板起俊臉,繼續用左手與飯菜對持。
莫戀覺得他受了傷性情倒變得有點彆扭了,她沒有懼他,而是直接接過他勺子,輕聲哄:“我餵你。”
“換個詞。”
這個時候都講究用詞?莫戀翻了個白眼,“我伺候你,行麼?”
他這纔不情不願地張了嘴,只是不知道什麼事不高興,一直冷駿着一張臉,胡亂吃了幾口就讓莫戀把飯拿出去。
莫戀仍舉着勺,“這些膳食都是醫院根據你身體情況定製,
吃少了達不到效果,多吃幾口。”
季凌驍聞言輕笑一聲,冷冷道:“早好了你就可以早些解脫了是麼。”
他是病人,喜怒無常是正常的,我不跟他計較,不計較。莫戀默默唸了兩遍,再度伸過勺子:“張嘴,再吃一口。”
季凌驍沒有等到答覆,看得她一眼,臉色更沉。
“又有哪不痛快了?”莫戀放下碗,頗有幾分無奈。
季凌驍別過頭,冷聲道:“你想走就直接走,我不會強留你。”
莫戀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他神情淡漠,眸色暗沉,微抿的薄脣明顯有着慍意;原來爲這事生氣呢,莫戀忍不住笑了,“我哪有想走,剛只是去給你買點水果炸果汁。”
“是麼。”季凌驍審視地看着她,嘲弄:“少找這些藉口,房間裡這麼多水果,再說需要什麼完全可以叫伍莉買來。”
莫戀耐心解釋:“這裡水果雖然多也名貴,可大都不是當季的,我擔心激素太多,去市場挑了些新鮮的草莓,有個老伯家賣的特別好,我經常會去他那兒買,我擔心伍莉會找不到,便自己去了。”
季凌驍靜靜看着她,似是在辯她話裡的真僞,半晌突然低聲道:“以後不要不打招呼就走。”
莫戀一怔,心裡涌起密集的疼意。
季凌驍明顯不滿她的反應,重重扭過頭,故意冷漠道:“把飯端出去,我要休息了!”
莫戀緩了神,重新勺起飯,面帶笑意地半勸半哄:“再吃一口,吃了我給你榨草莓汁。”
季凌驍搶過她手中勺子,“我不喜歡。”
莫戀不再跟他較勁,自己去病房的小廚房裡搗鼓起來,一會功夫,便聽見她在招攬伍莉和護士喝果汁;季凌驍有些怨憤地盯着文件,纔看了兩眼,一杯新鮮的草莓汁居然出現在他眼前。
沒有徵過他的意見,他的文件被搶了去,莫戀端着果汁正色道:“我加了特殊材料的,你一定會喜歡,不信試試?”
季凌驍假意不聞莫戀漆黑眸中的狡黠,取過果汁不情願地喝了一口。
“怎樣?”莫戀期待問。
“酸。”季凌驍淡淡答。
“不可能啊,本就不酸,而且我還加了點蜂蜜……”莫戀說着端起喝了一口,香甜的口感充盈嘴腔,她立即瞪向季凌驍:“你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