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上海內城一處偏僻樓房內，李衛國負手而立，靜靜的看着窗外，思緒悠遠。
噹噹！
敲門聲響起，侍衛長莊久俠過去開門，不多時帶進來兩個人。
若是有外人在此，定然會認出這兩個人來，正是剛剛被李衛國槍斃了的吳庸和陳靜南，號稱李衛國的左膀右臂，南洋軍總參謀部的正副總參謀長。
“參見王爺（王上）！”
吳庸和陳靜南一看到李衛國，立刻上前行禮。
“二位辛苦了，快快免禮！可是傷到沒有？”
李衛國立刻上前相扶，關切的問道。
“多謝王爺關心，老臣無礙，侍衛的槍子非常準，直接打在臣的胸口鐵板上，不差分毫。”吳庸笑着說道。
陳靜南也笑道：“臣下也是無礙，多謝王上關心。可能是臣下最近身體太單薄了，竟然被王爺的子彈擊暈了，正好演得更像一點。”
李衛國頓時汗顏，抱歉道：“老陳有所不知，本王去江南製造局新得一把沙漠之鷹手槍，愛不釋手，當場就換了配槍，卻是忘了這沙漠之鷹手槍的威力極大，那一槍打在老陳你的身上時，本王立刻就嚇了一身冷汗感到了後悔，還好準備的鐵板夠厚，否則本王真失手打死了你，可就弄假成真了。”
陳靜南這才煥然大悟，不過他不在乎，反倒樂觀道：“雖然是出了差錯，可這個差錯出的好，因爲王上那一瞬間的後悔表情定然會落到有心人眼中，咱們君臣三人合演的這一齣戲卻是更加逼真了，定然能夠瞞過他們。”
吳庸也說道：“不錯，尤其子彈擊中胸口的瞬間。竟然能夠噴濺出鮮紅的血，簡直太逼真了。”
那血是高錳酸鉀，整個過程的一切細節都被算計在內。想來可以瞞過其他人了。
君臣三人相視大笑，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他們三人精心策劃的一齣戲罷了。只是他們瞞過了所有人。當中又隱藏着什麼目的。
“接下來，你們二人各自按計劃行事，這是本王的虎符，就交給你們二人了。”
虎符，代表着軍權，可調動百萬南洋軍。李衛國將虎符鄭重的交給了吳庸和陳靜南二人，可見對他們二人的信任。
吳庸和陳靜南對視一眼，紛紛單膝跪倒。雙手接過虎符，齊聲道：“必不負王爺（王上）重託！”
李衛國點點頭，不再多言，令莊久俠準備好馬車，連夜送他們二人離開上海。
之後，李衛國返回吳王府，立刻叫來了神盾局情報處的正副處長，李靖和程坤。
“外面怎麼樣了？”
李靖和程坤是這次行動計劃中的執行着，他們自然是知道內情的。
李靖首先回答道：“回稟王爺，文武百官的表現千奇百怪。大部分都沒有異常舉動，頂多就是發發牢騷，抱怨一下。都在合理範圍之內。唯有江南布政使章邰和兩江按察副使邢輝等人舉動異常，他們在事發後不斷聯絡城內的文武百官，大放闕詞，離間官員們和王爺的關係，甚至秘密遣派心腹跟出城，最終過江而去了，卑職奉王爺令未加阻攔。”
李衛國點點頭，反問道：“你們覺得章邰和邢輝是什麼身份？”
李靖道：“卑職覺得他們是李鴻章的人！”
程坤補充道：“也不能排除他們是心向朝廷之人！”
心向朝廷嗎？
李衛國冷笑，被滿清奴役幾百年。奴性自然是很難改變的，心向朝廷大有人在。這是意料之中之事。
“既然他們想繼續當奴才，那就成全他們！吩咐下去。先不要打草驚蛇，讓他們鬧騰吧，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效忠本王的。”
李靖和程坤紛紛點頭應諾，神色驚訝，已經猜到李衛國此番的的用意，怕是要來一次大清洗了。
自古成大事者皆如此。
天津，直隸總督府。
一封八百里加急密函呈到李鴻章的面前，令他驚訝的瞬間站了起來。
這是一份情報，正式吳庸“大意”丟失的江南製造局情報，裡面的內容乃是最高機密，不但涉及江南製造局的軍火產能和戰備儲量數目，還包括南洋軍在各地的兵力部署和戰備情況。
“這——這怎麼可能？一個區區江南製造局，竟然每年能造槍炮武器三十萬件，這比本王的天津機器局可強了整整一百多倍，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錢丁明作爲李鴻章手下的軍需官，如今兼任天津機器局總辦。他已經算是國內軍工行業的優秀人才了，他打理下的天津機器局短短几年時間就取得輝煌成果，本以爲可以成爲國內軍工行業的老大，可如今一看江南製造局的產能和規模，瞬間沒脾氣了。
江南製造局年產槍支和火炮這兩項加起來就三十萬件，而天津機器局年產槍炮不足三千件，否則李鴻章也不用看奕欣臉色，跟洋人借錢從國外購買軍火了。
這僅僅只是槍炮兩樣武器的對比，如果比彈藥的話，更是令錢丁明汗顏。
江南製造局年產子彈、炮彈三億發，而天津機器局還不能生產一體式子彈和炮彈，到現在還只能生產彈頭，即便只切割金屬彈頭，也切不出來三億發來。
這就是差距啊！
錢丁明分析道：“王爺，如今看來您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以眼下吳王的軍工廠產能和軍火儲備量來判斷，最少可支撐百萬南洋軍持續高強度作戰一年時間，而我們北洋軍的軍工廠產能遠遠不足，儲備的槍支彈藥，若按照英國人給的消耗標準來計算，頂多只夠百萬北洋軍持續高強度作戰十天時間，若按照我們自己的作戰標準來算的話，也頂多一個月時間。”
李衛國眉頭緊皺，反問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在一個月內打敗李衛國。那麼我們就等於輸了？”
錢丁明點頭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但中間是有變數的。比如我北洋百萬大軍不可能全都開赴前線作戰，充其量只有三十萬。這樣後勤壓力就會減小一大半，堅持兩三個月應該沒問題。”
李鴻章嘆道：“之前本王瞧不起李衛國。因爲這個李衛國就跟一個奸商一樣，到處建工廠做生意，簡直鑽到錢眼裡了。當初咱們還是淮軍的時候，手底下雖一支洋槍洋炮隊，也沒覺得多大負擔。可隨着咱們家大業大起來，後勤的壓力就體現出來了，咱們的軍隊需要大量裝備槍炮才能作戰，儘管只是老舊的武器。也把咱們累慘了。可看看人家李衛國，百萬南洋軍，全都裝備價格昂貴的先進槍炮，幾千萬人民幣的往裡頭砸，人家是怎麼個活法，咱們卻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錢丁明苦笑，這人就怕攀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同樣都是王爺。同樣都養活百萬大軍，一個窮的就差賣血了，另一個卻有使不完的錢。
“等滅了李衛國。把他的發財之路搶到手裡，王爺就不用再愁了！”
李鴻章樂了，這個錢丁明倒是會安慰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咱們得到了李衛國的武器彈藥儲備數目驚人這個消息，就不能坐以待斃，當派人想辦法把那個江南製造局給毀了。至於南洋軍的兵力部署，對我們也是極爲有利的，等到洋人把軍火送來後，我們立刻動手。打李衛國一個措手不及。”
錢丁明贊同道：“開戰前先摧毀敵軍的軍火工廠，附和兵法要領。聽說李衛國跟英法聯軍開戰前。便派人潛入香港炸了英法聯軍的軍火庫。有了南洋軍的兵力佈防數據，王爺可集中兵力於一點。將敵軍各個擊破，這樣可以取得更大的戰果。”
李鴻章點點頭，當即召集幕僚開火。
只是幕僚們剛陸續趕到，另一個八百里加急密函送了進來。
“李衛國竟然把吳庸和陳靜南都給斃了？若此事屬實，當真是天助我也！”
李鴻章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這麼多年，李衛國身邊的左膀右臂吳庸和陳靜南二人的名字可謂如雷貫耳，李鴻章做夢都想幹掉這兩個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如今卻想不到因爲一個情報泄露就要了吳庸的命，還搭上了陳靜南的命。
還有比這更高興的事情嗎？
丁日昌立刻道：“王爺，此事怕是蹊蹺，那吳庸和陳靜南對李衛國何等重要，怎麼可能說殺就殺了？”
的確不太可能！
很多幕僚表示不可思議。
不過錢丁明等人卻是認爲是真的。
“這看起來荒唐，實則是必然！吳庸丟了絕密文件，這份文件如今就在王爺這裡，可以想象李衛國的家底都讓我們知道了，他當然生氣。在氣頭上想要殺吳庸是可以理解的，我估計他本來沒打算真殺吳庸，也就是做做樣子，吳庸權利太大，李衛國肯定有所忌憚，必然要趁機削弱吳庸的權利，卻不曾想文武百官皆替吳庸求情，這可是犯了主上的大忌，功高震主絕對不是任何一個主上都可以容忍的。偏偏另外一個權臣陳靜南這時候冒死求情，李衛國騎虎難下，必然要殺雞儆猴。”
這樣說也是對的，不少幕僚同樣表示贊同。
李鴻章頓時也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徐挺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一個火漆封印的信件交給了李鴻章，並道：“王爺，這好像是您安排在南方的內線傳來的情報，屬下不敢耽誤，急忙給您送來了。”
李鴻章一愣，南方的內線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輕易傳情報出來的。
他急忙檢查了一下火漆封印，見沒有被拆開或者僞造之破綻，於是打開一觀，頓時喜上眉梢。
“諸位，現在可以肯定了，李衛國的確殺了吳庸和陳靜南，其中陳靜南還是李衛國親自開槍射殺，本王安排在李衛國身邊的內線親眼目睹此事，另外吳庸是在大街上被就地槍決的，無數老百姓都看到了，只是因爲情報被盜，上海戒嚴纔沒有傳出來消息罷了。”
丁日昌等人不敢相信，但李鴻章已經篤定內線所言絕不會作假。
徐挺激動道：“恭喜王爺，李衛國自斷臂膀，此番殺了吳庸和陳靜南，必然導致其帳下很多官員不滿，正是王爺的北洋軍南征一舉滅吳的大好時機。”
王凱泰頓時嘆口氣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想不到李衛國竟然連吳庸和陳靜南都殺了，虧我還以爲他是雄主，如今一看不過一匹夫爾。”
別人聽不懂王凱泰的弦外之音，但李鴻章和徐挺卻是明白，此事對王凱泰打擊很大，從他一項尊稱吳王到直呼李衛國姓名罵他匹夫這一刻開始，證明王凱泰已經徹底對李衛國失望了。
李鴻章頓時眉飛色舞，問策道：“諸位，本王欲率大軍南下滅了李衛國，可有良策？”
徐挺立刻道：“王爺，李衛國殺吳庸和陳靜南應該是因爲最高機密泄露氣昏了頭所致，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王爺應該先下手爲強。”
李鴻章問道：“如何先下手？本王從英國購買的軍火還未到貨，準備不足。而李衛國兵強馬壯，彈藥充足，如何先下手？”
徐挺道：“臣不是說先出兵，而是指先讓李衛國的內部亂起來。”
李鴻章眼前頓時一亮，問道：“說來聽聽！”
徐挺於是道：“吳庸和陳靜南乃李衛國左膀右臂，一朝被殺，定然引起內部文武百官恐慌，那吳庸和陳靜南乃是正副參謀總長，掌握着龐大的軍權，在南洋軍中威望甚高，人脈甚廣。尤其是吳庸的兒子吳志強乃是南洋第四軍軍長，掌控兩鎮五萬兵力，皆南洋軍精銳。他若知道他老子被李衛國斃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錢丁明頓時贊同道：“策反吳庸的兒子吳志強，希望很大，再利用吳志強在軍中的人脈，可以組織至少五萬南洋軍叛亂，若成功，王爺大軍南征之日，吳志強臨陣反戈一擊，關鍵時刻絕對可以給李衛國造成致命打擊。”
徐挺點頭道：“沒錯，屬下就算這個意思。不光是吳志強，還要派人連續陳靜南一系的人，相信他們就算不投降王爺，也必然跟李衛國心生隔閡，導致南洋集團一盤散沙。”
李鴻章越聽越高興，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當即點頭同意，並派人立刻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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