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萱嬌、劉紹廷、陳武和傅學賢四人足足在房間內坐等了一天,直到掌燈時分,依然不見李衛國回來,叫人詢問也不知去向。
洪萱嬌倒是沒覺得什麼,耐心等待。陳武則閉目養神,不聞不問。而那傅學賢乾脆躲在牆角,除了給三人添茶倒水之外,也是不挪地方。
唯有劉紹廷奸詐狡猾,他當即起身來到院子裡,見自己帶來的護衛們都在,心中略微鬆口氣。
這些護衛都是太平軍士兵,一路護送他們從永安殺出來,皆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劉紹廷帶他們過來見李衛國,除了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怕李衛國翻臉突下殺手,另外也是抱着一旦說服不了李衛國便強行裹挾李衛國加入太平軍的心思。
當劉紹廷來到大門口時,他突然緊張了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被限制了自由,想要離開縣衙後宅卻是不被允許了。
“我要見你們家大人!”
“我家大人不在!”
“他去哪裡了?”
“不清楚!”
“那我出去一趟!”
“對不起!我家大人交代,一定要保護好各位的安全,所以還請留在後宅。”
劉紹廷跟看守縣衙後宅的那名軍官一番對話之後,他感覺越來越不妙。畢竟劉紹廷現在可是反賊,李衛國是朝廷命官,儘管有蘇三郎那層關係在,儘管他手中扣押着李衛國的妻子傅善祥,也不能排除李衛國將他門抓起來獻給朝廷邀功請賞的可能性。
“糟了,上了李衛國這小子的當了,剛纔他是故意裝成擔心自己妻子的緊張模樣來麻痹我,然後再借機會離開那屋子,他一定是猜到談判不成我會對他下手,可惡,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狡詐,連老夫都給騙過了。”
劉紹廷急忙回到屋子裡,將他的想法告訴給了其他三人。
“難怪李衛國這麼長時間不來見我們,分明是將我們軟禁起來了,他想要幹什麼?要把我們交給朝廷邀功請賞嗎?”洪萱嬌聽劉紹廷這麼一說,若再不明白她真就是胸大無腦的女人了。
陳武道:“就算談不成,也不會把我們交給朝廷,要知道李衛國跟我家堂主可是結拜兄弟,況且他妻子傅善祥不是還在我們手中嗎?他難道不要媳婦了?”
劉紹廷冷哼道:“女人如衣服,他如今已經是一方縣令,想找個漂亮女人還不容易?結拜兄弟就不能出賣了嗎?更何況你家堂主明明是女兒身,哪門子的結拜?拜堂還差不多。”
陳武頓時無言以對,他也正擔心這件事被李衛國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那我們就殺出去!”洪萱嬌突然說道。
劉紹廷擺擺手,道:“李衛國手中有四千火槍兵,衝出這府門必然被打成馬蜂窩,還是再等等,我們裝作不知道,若是李衛國出現,直接拿住他就迎刃而解了。”
洪萱嬌點點頭,同意了劉紹廷的計策。
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種感覺妙的氣氛充斥着每個人的腦海。
掌燈時分,衆人依然不見李衛國出現,心中都忐忑不安。
衆人都陸續去過廁所了,這時傅學賢起身去廁所,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傅學賢瞅了個空檔,悄悄來到大門口,向守門軍官要求速見李衛國。
守門軍官不允,傅學賢便說他是李衛國的大舅哥,於是在幾個士兵的看押下被送往去見李衛國。
見傅學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他的“苦衷”,李衛國心中雖然腦他不跟自己說實話,幫着外人算計自己,但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大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衝着傅善祥的面子,李衛國也得原諒他。
儘管李衛國不完全相信傅學賢的話,知道他有所隱瞞,但李衛國也不想深究,他只想得到他想知道關於傅善祥的事情。
對此,傅學賢自然不敢隱瞞,盡數告訴給李衛國。
原來當初李衛國一家遭難,李衛國出麻疹高燒三天不退,李母和傅善祥二人將僅有的積蓄都典當了也不夠醫藥費,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就要一命嗚呼,傅善祥知道這一切皆因她而起,不忍公婆一家遭難再受喪子之痛,於是她找到天香閣老闆娘雪娘簽了賣身契,那雪娘縱橫風月場所幾十年,眼觀獨到,一眼就分辨出傅善祥還是完璧之身,加之傅善祥容貌傾國傾城,更兼書香門家庭出身,文采出衆,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才女,但凡對歷史稍微有些瞭解的人都清楚才貌雙全的女子極爲罕見,這雪娘更兼此道,自然高興的不得了,將傅善祥奉若至寶,想着悉心調教,將來賣給好價錢。
可讓雪娘悲催的是,當天晚上便有一羣黑衣殺手闖入天香閣要害傅善祥,正巧劉紹廷奉洪秀全之命來金陵辦事,爲躲避清廷探子潛伏在天香閣內,他們不知道這些殺手的目的,以爲是清廷鷹犬前來追殺他們,於是便稀裡糊塗的打了起來,順便救了傅善祥。
“竟是劉紹廷救了善祥?”李衛國驚訝道,他十分反感劉紹廷,不想欠他人情。
傅學賢撇撇嘴道:“妹夫你無需感激劉紹廷,他救善祥是有目的的。”
原來,那洪秀全在金田造反,全靠楊秀清、蕭朝貴、馮雲山、韋昌輝、石達開等人輔助,爲了拉攏他們,洪秀全先是打算將他的義妹洪萱嬌許配當中一人,可這樣一來其他人勢必不滿,要知道洪萱嬌也是個美人,這些人都想娶她爲妻。於是洪秀全無奈,便派劉紹廷攜帶重金到秦淮河畔的金陵物色美女,打算用美女籠絡這些人。劉紹廷在天香閣見到了傅善祥美若天仙,便要想方設法帶她去廣西。原本傅善祥心中記掛着李衛國不想去廣西的,但偏偏事情太巧,傅學賢爲了報仇改名參加了太平軍,正好就在劉紹廷手下做事,那劉紹廷得知傅善祥真名和身世後,立刻就知道傅學賢是傅善祥的哥哥,於是命傅學賢寫信給傅善祥要他去廣西,傅善祥見到哥哥書信中稱病重後沒有辦法,只好跟誰劉紹廷等人去了廣西。
“你竟然幫着外人騙自己的親妹妹?”
李衛國怒喝一聲,一腳把傅學賢踹飛,但並還不解氣,於是衝上前去又是一頓猛踹。
“妹夫饒命!我錯了!再不敢了!”傅學賢雖然是李衛國的大舅子,但一來他做了虧心事,二來他是匪,他妹夫是官,所以不敢反抗,只是護住他的臉,大叫饒命。
李衛國很惱火,這一年來,他心中無時無刻不在自責,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重生一天,那樣就能夠避免傅善祥做傻事了。若不是傅學賢把他妹妹誆騙到廣西,李衛國也早就跟傅善祥夫妻團聚了。
李衛國越想越氣,也顧不得妹夫揍大舅哥違和了,又是一頓猛踹。
要知道李衛國前世可是個狠人,這輩子因爲有了父母親人和家庭所以他的戾氣才收斂了很多。儘管如此,李衛國這一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鍛鍊身體,每天的運動量比當兵的訓練量都狠,這使得李衛國如今力氣非常大,踹的傅學賢嗷嗷直叫。
“妹夫,好在善祥她啥事都沒有,你就別踹了,再踹就真給你踹死了!”
傅學賢那叫一個悲催,心中憋屈,這都什麼世道啊,妹夫揍大舅子,奶奶的,真是沒天理了!
過了一會兒,李衛國停腳了,不是他不想繼續踹傅學賢,而是他實在踹人踹累了,也解了氣,感到口渴,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喝起茶來。
傅學賢賊眉鼠眼的偷偷瞅了李衛國一眼,急忙起身,燦燦的問道:“妹夫,揍我一頓解氣了吧?那咱們是不是該談談正事了?”
李衛國見傅學賢鼻青臉腫的模樣,心中也舒坦多了,瞪了他一眼,問道:“善祥她現在在哪?可是受人欺負了?”
“誰敢欺負我妹子,我非跟他拼命不可!”傅學賢頓時一副國民哥哥的表情。
咳!
李衛國差點被傅學賢給氣笑了出來,輕咳一聲,不過也聽出來傅善祥現在一切安好,說以點點頭,道:“做吧!”
傅學賢點頭應諾,剛靠近座位,卻又觸電似的停下來,老老實實的站着,苦笑道:“我——我還在站着吧!”
李衛國翻翻白眼,見傅學賢一臉害怕的看着自己,於是笑道:“行了,做吧,只要善祥她沒事,我便不計較你之前的所作所爲了。”
傅學賢頓時大喜,急忙坐下,小心翼翼的拿過他的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揍人的口渴,捱揍的人更口渴。
傅學賢自己倒了幾碗茶水,喝過後才道:“妹夫你就放心吧,你媳婦現在就在永安城內,每天有人專門照顧,好吃好喝。”
李衛國專心的聽着,突問道:“你說的不是大牢吧?”
“妹夫你這是啥思維?哥我都快跟不上了?怎麼能是大牢呢?”傅學賢略作驚訝,很快解釋道:“我妹妹你媳婦,那可是國色天香,只要是個男人就不可能忍心讓她受苦遭罪。當初劉紹廷那廝把善祥誆到金田,結果洪秀全、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原本洪秀全還想把善祥送給楊秀清、蕭朝貴等諸王爲妃,當即就反悔了,當場就要娶善祥爲天王妃,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等諸王立刻反對,都想娶善祥爲妃,不過善祥卻當着他們的面嚴詞拒絕,稱自己是有夫之婦,斷了他們的念想,一點都不給他們面子。”
李衛國頓時怒道:“媽的,這羣臭不要臉的王八蛋,竟敢寄窺老子的媳婦,別落到老子手裡,否則老子不踹的他們生活不能自理就不姓李。”
傅學賢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啥叫生活不能自理,但一想起自己剛纔被踹的那股子感受,就能猜到一些了。
“對,踹死他們這些老王八蛋!”傅學賢順着話說道:“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也不看看他們長得什麼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妹妹那等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也只有妹夫你才配得上。”
李衛國驚訝的看着傅學賢,有些哭笑不得,暗想之前還一口一個天王,一個東王的稱呼着,如今也跟着罵起他們老王八蛋來,變化也太快了些吧,隧問道:“你這樣罵他們,難道以後不想跟着太平軍混了?”
傅學賢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之前爲了給家父報仇,我才南下投了太平軍,可是現在發現太平軍也都是些雞鳴狗盜之人,不能成大事。早知道妹夫你年紀輕輕就能混上縣令,將來必能位極人臣,我也就不用頂着殺頭大罪去參加太平軍了,跟着妹夫你幹,將來就算混不上一個封疆大吏,至少也能幹死肅順那羣老王八蛋,替家父報仇雪恨。”
肅順是帝黨核心成員,這點李衛國已經心中有數了,所以並不驚訝。倒是他這位大舅哥的表現,着實令李衛國哭笑不得,這分明是要跟他李衛國混的節奏啊。
反正是一家人,跟自己混就跟自己混吧!
李衛國不介意,反正他現在身邊也缺少幫手,貌似這個大舅哥好歹也是官宦子弟,雖然破落了,但也不是一無是處,畢竟太平天國曆史上的傅學賢能夠混到扶天候的位置,那就是有本事的。
“好吧,你若跟着我也可以,先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統統說一遍。”
傅學賢頓時大喜,急忙將他所有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都告訴給了李衛國,甚至連很多太平天國的機密事情也都沒有絲毫隱瞞。
“你說什麼?蘇三郎就是蘇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