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薛嬤嬤已被衆人圍攻至後院,羽林衛已經將整個同心閣圍個水泄不通,裡層十五個武衛將她逼退至後院一個角落裡。
可薛嬤嬤神情卻無比淡定,今日她不成功便成仁,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只要她捏住這個孩子,那麼她也捏住了整個局面!
“哈哈!”薛嬤嬤仰頭一笑,掃了一眼火把通明的後院,和黑壓壓的人羣!
好多年沒有看到這麼多人了!太痛快了!
可覃信他們不痛快,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然地盯着她,拳頭擰得緊緊的,似乎隨時就要殺過去!
薛嬤嬤冷笑看了他們一眼,又低頭瞅了瞅襁褓裡的小嬰兒,
這個小嬰兒果然與一旁剛剛生出來的孩子不一樣,臉上不是那般皺巴巴的,卻是圓潤剔透,吹彈可破,眼睫黑長黑長的,像兩把小刷子一樣一動不動,整個身子都比一般的嬰兒要大兩圈,任誰看他一眼都恨不得去親兩口。
薛嬤嬤笑了笑,那笑意卻不曾抵達眼底,
時間很緊迫,他這樣無呼吸的狀態維持不了多久!
薛嬤嬤掃了一眼四周,身後是茶藥房後的一片牆,左側則是一面宮牆,外邊便是同心閣外的一片林子,儘管那裡有羽林衛,可她知道,有人在那接應她!那人必定有辦法躲過羽林衛的圍堵,又或許,那人本就是羽林衛的人!
皇后的旨意讓她把孩子交給那個接應她的人!
所以眼前,她該怎麼擺脫這些人呢!她冷冷一笑,很簡單,因爲孩子在她手裡!
後院被熊熊燃燒的火把已經照得個通亮,薛嬤嬤的正對面,站着覃信、秋霖、春妮和華太醫!
薛嬤嬤眯了眼,鷹隼的目光掃了衆人一眼,最後落至華太醫身上。
“華太醫,知道爲什麼這個嬰兒生下來會沒了呼吸麼?”薛嬤嬤冷幽幽的笑聲比千年寒冰還要寒,聽得衆人打了個冷顫!
“什麼意思?”華太醫往前一步,幽深的眸子裡綻放出一記冷芒,似要穿透她!
“哈哈!哈哈!”薛嬤嬤冷笑了幾聲,徐徐道來:“木槿在雲菡身邊那麼多年,定對毒藥有所研究,她察覺出檣芍香不難,可她察覺出後,你必然會給容貴妃服藥丸,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給她服的是雀凝丸是吧!”
華太醫聞言瞳孔猛增,一顆通紅的眼珠子就要掉出來!
“你…..你怎麼知道?”
“哈哈!”薛嬤嬤的笑聲堪比寒夜西邊的勁風,颳得人臉龐辣辣地疼!
“你以爲我只下了檣芍香麼?那顆雀凝丸吃下後,與她體內的千機毒混合,便成了一種劇毒!這種劇毒與其說是毒,到不如說只是讓一個人沒有了呼吸,這個嬰兒也只有一個時辰好活了!”
她這番話如一盆冷水澆在衆人心頭,讓原本陰霾的心蒙上了一層寒霜!
華太醫整個人快要跌倒,是覃信將他擰了起來,
“千機毒!”華太醫咬着這幾個字,眼神恨不得將薛嬤嬤生吞活剝了,“你到底是誰?容貴妃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害她?”
“我是誰?”薛嬤嬤悠悠撥弄了下小嬰兒的黑黑頭髮,瞥了一眼華太醫,“這恐怕得問雲嘯天了!”
她一說完,覃信、秋霖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越發狐疑了,難不成又是舊怨?
“問問雲嘯天,他那珠冰海藍花是誰給他摘的不就得了?”薛嬤嬤眼中依舊盈了笑意,眼底卻是一片冰冷,黑瞳下翻滾着滔天恨意。
華太醫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衆人紛紛看向他,“你知道她是誰?”秋霖問道,
華太醫當年沒少跟着雲嘯天走南闖北,學着制煉各種毒藥及藥丸,雖然雲嘯天的蹤跡飄忽不定,可他的事,華太醫還是知道不少的。
“你便是西域琥蠧國的戈逸夫人?”
華太醫雖然指出了她的身份,可衆人還是糊里糊塗的,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不錯,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認識本宮!”
她“本宮”稱呼一出,衆人更是雲裡霧裡!
當下只聽華太醫解釋,
“哼,哼,”他冷笑幾聲,往前走了幾步,“你們琥蠧國人人以煉藥爲生,夫人你身爲琥蠧國的公主,從小吃慣了毒藥,練就了百毒不侵的體魄,更讓人生寒的是,你是當世製毒第一高手!也難怪我和木槿敗在你手下!可哪怕你與雲老爺子有過節,容貴妃和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華太醫眯着眼質問她,
“爲什麼?冰海藍花本是我的,卻被雲嘯天那個僞君子騙去,當他發現我琥蠧國有間諜潛入大桓後,他又騙取我的信任,悄悄設下毒計,將我琥蠧國一朝毀滅個乾乾淨淨!”薛嬤嬤眯着那狹長的眼睛,怒狠狠地咆哮道,
衆人漠然,當年琥蠧國毒害四方,將各國擾得雞犬不寧,人人自危,雲嘯天滅了琥蠧國實乃爲天下謀福,可對於這個戈逸夫人來說,卻是有亡國之恨!
雲家爲了這個天下做了太多太多的事!只可惜到頭來,所有人將仇恨都算在雲家頭上!現在卻讓雲容和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糟了這樣的罪!
秋霖等人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此刻的複雜心情!
一個個眼神無比憐愛的看着襁褓裡那個孩子,儘管他們什麼都看不到!可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我因爲他,害了一個女人終身不孕,又因他被那個女人困在這後宮,哈哈!”薛嬤嬤整個身子顫的厲害,像發了瘋一樣。
“什麼百毒不侵,我不照樣被那個女人壓制得死死的,今日我只要奪了這孩子,我便可以出宮!你們誰都別想阻攔我!”
薛嬤嬤從腰間掏出一柄短刀,刀口指向懷裡的嬰兒,“讓我帶他走,我能留他一條命,否則…你們是可以殺了我,可也只不過得到了一具剛剛出生的屍體而已!”
“屍體”兩個字想刀鋒一樣颳得他們幾人心口鮮血淋漓,
幾人相互看了幾眼,不知道該怎麼辦?
“去請陛下的旨意吧?”春妮擒着淚水問向秋霖,春妮現在只求孩子活着,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熟料秋霖、覃信和華太醫三人相視一眼,卻同時搖搖頭!
“孩子要活着,她人也別想走!”覃信冷冷說道,忽然間衆人感覺到他周身一股冷冽的氣息壓迫而來,似乎蓄勢待發,只等出手!
“你們不顧嬰兒性命了?”
“我們不確定小皇子是否活着,誰知道是不是上了你的當?”華太醫道,
薛嬤嬤目光一凝,陡然射出一記寒光!
“真有種!”薛嬤嬤扒開裹布,讓他們看清嬰兒的臉,然後拿着刀逼近他!
“那你們就當場看着我一塊塊割掉他的肉吧!”薛嬤嬤冷森森的笑聲,低沉幽涼,聽的人心裡瘮得慌!
“不要!”春妮嚇得哭倒在地,
她滿目淒涼,拉着秋霖的長袖,“秋公公,陛下是一國之君,定然不會受這樣的脅迫,求你們,你們放她走吧,殺頭的罪我來擔,不管小皇子是死是活,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受這樣的罪,求你們了,覃將軍,秋公公…..”
春妮苦苦哀求,眼睛卻是望向那個似在熟睡的嬰兒,滿心的憐愛和不忍,
覃信三人都怔怔地望着那嬰兒,頓時方寸大亂,他們雖然沒有說話,可腳步卻是遲疑了不少,誰都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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