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收錢做戲
進了六月,白日裡的涼州也漸漸趨於溫暖。
災荒歸災荒,人卻還是要生存的,大街上的商販各居其位,人流擠擠,只除了多數人眉宇間掩飾不去的愁緒之外,乍看之下,倒也沒什麼不同。
璐璐今日被身旁的丫鬟勸說着要出來走一走,百般無奈,終究沒有耐得過她,只得出了王府。
許久沒有出門見過陽光的她,一時間只覺得頭頂這明晃晃的太陽有些刺眼,下意識地擡了手去遮光,卻有些眩暈之感,險些站不穩。
“小姐,您還好吧?”丫鬟見狀忙扶住了她。
璐璐搖了頭,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乏力,便道:“先找個地方坐一坐——”
丫鬟聞言應下,建議着道:“奴婢知道前面右拐,倒是有一間茶樓。”
璐璐『揉』了『揉』太陽『穴』,“嗯,帶我過去吧。”
丫鬟邊扶着她,邊道:“小姐,您日後還是常常出來走一走的好,您看,這長久不出來活動,對身子也不好——”?? 未待作年芳277
這個丫鬟名喚小萱,生的乖巧,又不怕生,一張嘴極爲討喜,是涼州本地茶農的女兒,剛進王府不足一個月。
另外還需一提的是,只是第一眼,她便癡『迷』上了攸允。
勸着璐璐出府走一走,也是攸允的授意,作爲他忠實的『迷』戀者,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小姐您看,好可愛的兔子啊!”小萱手指着那小販手中拎着的白兔,驚喜地出聲道。
璐璐望去,眼神幾變。
只見那兔子通身雪白無暇,安靜地蹲坐在籠中,紅彤彤的小眼睛十分招人憐愛。
“走。”
她轉回頭,甩開了攙扶她的小萱。
“小姐...等一等奴婢!”小萱是不知她怎突然就冷了臉,急慌慌的跟了過去。
她口中所說的茶樓,右拐後需得進一條巷子,穿過巷子就在眼前了。
這事情就出在這條巷子上頭了。
一進了巷子。璐璐就敏感地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們。
她開始以爲不過是些餓極了的乞丐或許災民求財而已,但他們可以斂去的氣息卻讓她起了疑心。
“小姐小心!”
身後的小萱忽然驚呼了一聲,璐璐戒備地回頭,卻見有蒙着面的男子正舉刀朝她砍來。?? 未待作年芳277
璐璐眼神一緊,腰下放軟,往後平仰而去,躲開這致命的一刀的同時,向着那蒙面男子的下盤攻去。
“沒看出來這小娘子還有兩下子!”那男子捱了一腳,往後揮了揮手,道:“兄弟們。給我上!”
聽這口音,應該是涼州本地人,璐璐怎麼想也想不通,這些人明顯是早有準備不說。且還好像還不是爲財,不然的話,實在犯不着上來便要置她於死地。
她初來涼州,連門都沒怎麼出過,若說是得罪了誰,那根本是沒有可能。
話音一落。便有十來位同樣蒙着面巾的男子衝了出來,一個個的手裡都舉着明晃晃的大刀,涼州不比王城,本就是山高皇帝遠。再加上近年來鬧饑荒,更是『亂』作了一團。
大街上發生小搶小偷之事更是稀疏平常。
巷子的兩個出口都被他們堵得嚴嚴實實,來來往往的人端是看這架勢就沒有敢上來靠的,現在自顧都不及,哪裡還有功夫管這閒事,萬一惹禍上身那就虧大發了。
“我家小姐是允親王府上的客人,你們若是傷到了小姐,王爺定不會放過你們!”小萱嚇得雙腿都直哆嗦。但還是壯着膽子說道。企圖藉此來嚇退他們。
“什麼親王不親王的,老子可沒聽過!”一個身材矮胖的男子嗤之以鼻,一掌便將小萱劈暈了過去。
璐璐剛想提力。卻覺天在旋,地在轉。
她腳步凌『亂』地退了幾步,視線也隨之模糊了起來。
“喲,還站不穩了?”
“現在知道害怕了?哈哈哈...”
眼見幾人調笑着正朝着她『逼』近,璐璐甩了甩頭希望能夠喚回些許意識來,但卻事與願違。
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昏厥之中。
蒙面人見狀忙地將人裝進了大黑布袋中,扛在肩頭,箭步出了窄巷。
將臉上的面巾扯下,混進了人流之中,絲毫不引人注意。
出了東府大街,幾人分散着朝着一座荒廢的茶山而去。
這座茶山本是由周員外花了重金買下,打算僱了人種茶的,可就在他買下的頭一年,便遭遇了大旱,且這場旱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周員外悔的腸子幾乎都黑了,從此以後,這也就成爲了一座荒山。
“大哥,你說這僱主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又不許我們碰她,但還要見點血光——這也不像是有仇啊?”一位長相黑瘦的男子皺着眉問道,一路上都沒有想明白。
“這種事情你懂個屁!”爲首的男子一臉的驕傲,“哥年輕的時候也是玩過這招哄騙小姑娘的!定是這小娘子『性』子太烈,不好搞,人家纔想出了這個主意來英雄救美!”
“哦——”問話的人聞言頓時恍然,望向那男子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
大哥就是大哥,這都猜得到。
幾人徑直去了後山,顯然是早早選好了犯案地點。
“來,把傢伙都拿出來,既然收了人家的銀子,那咱們也要做戲做的足一點才行!一定要『逼』真!”
“對,沒錯!”
緊接着,大刀、匕首、面巾、繩子,都七七八八地被扒拉了出來。
“非常好。”爲首的男子見衆人都蒙上了臉,連帶着頭髮都給包了起來,連他都認不出哪個是麻子哪個是三寶了,讚賞地點頭,“現在就把人給綁起來吧!”
幾人七手八腳地將還在昏『迷』中的璐璐綁在了一棵枯樹上。
“大哥,現在該見血光了吧?這活兒,不如讓我來?”黑瘦男子開了口,雖然整張臉都給蒙了起來,但那雙老鼠眼還是讓人不容混淆。
“好,小心着點——萬萬不能傷到了人。”話剛說完,他便覺察這樣委實是太爲難人。
哪裡有不傷人就見血光的?
“別把人整成重傷就行,還有,別劃臉,小姑娘的,臉可都金貴着呢——”
“好嘞,哥。”黑瘦男子掏出了一把匕首來,走上前去,“交給我了。”
他行到璐璐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覺得心裡憐愛,最後竟覺得下不來手。
他們本就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做過的最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搶過孩子的饅頭,偷過西莊裡王老婆子的母雞。
這次忽然有人找上他們,光是訂金就給了一百兩,就是要來一場“假的綁架”,事成之後還有一百兩銀子好拿,這樣的好事他們自然不會推脫。
“你倒是快啊,隨便在哪兒割上幾個口子就好了!”
“那一百兩銀子你還想不想要了!”
一提到那一百兩銀子,他頓時來了勇氣,心裡想着反正也不至於死人,跟磕着碰着也沒什麼區別,小傷罷了。
他擡手便是一刀劃在了璐璐的右肩上。
刀子是事先磨過的,倒也不算鈍,一刀下去不僅劃破了衣服,即刻便有潺潺鮮血冒了出來。
“哐當!”猛地一見紅,他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匕首一滑,砸到了腳下。
他慌忙撿起跑了回去,略顯驚惶地問道:“我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 ...”爲首的男子無語的看着他,好大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做咱們這行,最沒用的就是心軟,雖說你今天這手下的的確是有點狠,但是這對於你而言,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是一個磨練,以後你將會是一個稱職的... 殺手。”
黑瘦男子一怔,殺手?
他倒是沒有這麼遠大的抱負。
但是若能混上一個殺手的名號,也不是一件壞事。
想了一想,他終究釋了懷。
幾人傻傻站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有半個人影過來。
有人開始急了,“大哥,這人怎麼還不來救她回去啊!”
“大哥,這個時辰買豆腐的老吳也挑擔子回村了,我得去截他幾文錢,再晚就來不及了!”說話的這位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每日的生活安排的極有規律,什麼時辰要去偷雞蛋,什麼時候要去收保護費,都是安排的妥妥的。
那被他們喊作大哥的男子聞言縱身走到他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頭上,“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那幾文錢能跟這白花花的銀子比嗎?”
黑瘦的男子附和着道:“沒錯兒,人家是出了大錢的,任『性』一點,來得晚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還是大平明白事理。多學着點!”
先前開口的男子頓時成了衆人鄙夷的對象。
爲了不引起衆怒,他只得緘口不語。
但心裡還是在琢磨着賣豆腐的老吳那茬兒......
這一等不要緊,一夥人直從天亮等到了天黑。
人,還是沒來。
終於有人耐不住了,“大哥,這人也太不守信用了!竟讓咱們等了一天還沒來!”
一有人起了頭,場面便鬨鬧了起來。
“是啊,雖說給錢就是大爺,可我大爺也沒讓我等這麼久過!”
“大哥,不然咱們走吧,那一百兩咱們大不了不要了,這山裡天黑了還有野狼,萬一要是丟了命就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