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來,娘視蕊兒爲親女,蕊兒又何嘗不是視您爲親孃?
生母耗盡全力生了我,落蕊自是萬分感激。但是娘辛辛苦苦養育我,蕊兒豈會因爲生恩而忘了孃的養育之恩?”
方氏一把將落蕊攬進懷裡,母女兩個痛哭不已。
這樣隱秘的一樁事小心翼翼地藏在心裡十幾年,方氏幾乎以爲自己都忘記了。
如今猝不及防地被人揭了蓋子,她怎麼會不驚慌?
“娘,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爲什麼現在會再抖摟出來?我的身世還有誰知道?”
許久之後,林落蕊擡起頭,抹乾淚水,臉上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與鎮定。
“當年只有你父親的幾個隨從,還有王嬤嬤和碧蓮就是現在的蓮姨娘跟着我。”
方氏說道:“你要問誰會把你的身世說出去,娘倒是有個猜測,但是沒有證據。”
方氏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自從來到大明府後,發生了太多事情。
落蕊的神經一直緊繃着,整天琢磨着如何在林府衆多姨娘,庶子女和下人之間趟出一條路來,讓她們母女能在這府裡安安穩穩地生活。
如今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方氏很怕她緊繃的弦一下繃斷了。
到底是不是蓮姨娘所爲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何苦讓蕊兒爲她再傷神?
“娘!事到如今,您還有什麼不能對蕊兒說的?難道要等人再來算計,而我們仍然毫無防備嗎?”落蕊急了。
這一次,她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而這隻黑手敢算計她一次,就敢再來第二次,她必須得有所提防才行。
方氏想想也確是這麼個理兒,遂不再猶豫,將她對蓮姨娘的猜疑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落蕊呵呵地笑了。
怪不得在青雲山上,林月芷對姜臨風投懷送抱。
她娘倆一早算計好了,讓林月芷主動糾纏姜臨風,讓他對她起意。
然後爆出她的身世,林三姑娘纔好順理成章地替代她。
嗐,真是難爲她了!早說嘛,這婚讓給她,林二姑娘又不稀罕!
現如今,她們竟想陰謀算計於她?那她就算不稀罕,又豈會如了那娘倆的意?!
“娘,這事你別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蕊兒去查。”
落蕊起身便要走。
這事到底有誰參與其中,她必得查個清清楚楚。想算計她母親和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蕊兒,等等,”方氏叫住落蕊,回頭吩咐王嬤嬤,“秀芳,去把鐲子拿出來,是時候交給她了。”
王嬤嬤應聲轉身,去裡屋取出一隻錦盒,打開遞給落蕊。
錦盒裡只有一隻赤金花絲嵌寶手鐲,花絲掐成18朵精美的海棠花,每朵花的花心都鑲嵌着一顆晶瑩剔透的黃水晶。
精美別緻,做工複雜。
“蕊兒,當年侍衛抱着你生母的遺體跳崖後,我曾留人偷偷躲在附近觀察。直到有人從那裡經過,翻看過你生母的遺體。
他們料想該看到的人都已經看到,才就近把他們葬在那片懸崖下。若有機會,你該前去拜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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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手鐲是你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娘把她交給你。她沒有說從哪裡來,但娘聽着他們都有京城口音。
她不希望你知曉自己的身世,但你若一定要查,這些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謝謝娘。”
落蕊捧起錦盒,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隻花鐲。
伏身給方氏磕了個頭,轉身決然而去。
霸猛男姜臨風到底心裡放不下,親自前往大明書院,要給落蕊退掉騎射課。
剛到書院門口,便見樂逍遙怒氣衝衝地攔在他的馬前。
雙拳緊握,紅着眼眸,象一隻隨時準備與雄鷹搏命的兔子一樣,不見絲毫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姜臨風!下馬,打一架!”
樂逍遙滿腔怒火噴射出來,似要把姜臨風燒成焦炭。
“瘋子!”姜臨風斜眼瞥了他一眼,一抖馬繮,喝道,“讓開!我是來給落蕊退騎射課的,沒功夫跟你打架。”
姜臨風理直氣壯,絲毫不掩飾對落蕊的勢在必得。
“姜臨風,你有什麼資格替落蕊做決定?你還當自己是他的未婚夫君?
呵呵,可能只有你不知道吧?你現在是落蕊的大姐夫了。逍遙在此恭喜你了!”
樂逍遙冷笑着衝姜臨風一抱拳,嘴裡卻像含着利刃一樣,毫不留情地殺向姜臨風。
“你是堂堂侯府貴公子,自然是想娶誰就娶誰,想退誰的婚就退誰的婚,可你把落蕊置於何處?
既然你不娶她,她與你便再無干系。她想學騎馬便學騎馬,我教她;想學射箭便學射箭,我也教她。
我不嫌她來歷不明,不嫌她被你侯府退過婚。
樂逍遙雖然無權無勢,但我敢用命起誓:無論如何,我會護她一生平安喜樂。”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姜臨風怒吼。
他被樂逍遙連珠炮一樣的話語砸暈了,剛剛反應過來。
屍山血海中積聚的一身殺氣驟然爆發,冰冷沁涼,身周的空氣似乎都被冰凍住了。
“我胡說八道?姜臨風,你就是個傻子!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傻子!”
樂逍遙毫無懼色。
他憋着氣要跟姜臨風打一架,雖然大概率是自己受傷,但他感覺心中的這口惡氣發不出來,胸膛就要被炸開了。
“趕緊下來,打一架!打完了再回去問問你高貴的母親,問問她,她爲你聘的到底是誰?”
姜臨風怒火沖天,不再與樂逍遙糾纏,打馬疾馳回了林府。
不去見姜夫人,卻直接去了柳靜雲的流雲居。
柳靜雲真想把他的人腦袋打成狗腦袋,這後知後覺的玩意兒還扛在肩膀上幹什麼?不如擰下來算了。
轉念想想其實也怪不得他,這是大明府林家,不是京城侯府,沒人給他通風報信。
即便是自己,不也沒想過要問問他,退婚是不是他的意願嗎?
誰能想到板上釘釘的事還會再起變故?柳靜雲只得壓着火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說與他聽。
姜臨風目眥欲裂。
落蕊這些天到底承受了多少?她會如何想自己?
幾日前的賞花會上,他曾親口對她說,要做她終生的依靠,要與她共享榮華。
沒想到不過幾天,他與她的婚約作廢。他還要娶她的大姐,做她的大姐夫?
姜臨風想想都覺得自己活成了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