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廢柴修仙記 10雪梟
唐徊很快就嚐到了青棱的厲害。
“噢,冷!”青棱把手伸進了刺骨的溪水中,掬一捧水用力朝着臉頰潑去,胸上頓時傳來一陣刺癢冰爽的感覺,她雖然皺了眉頭,眼神中卻放出一股十分爽快的感覺來。
這小溪不深,溪水清澈,水底石頭被打磨得光滑圓潤,自上而下的水流撞擊在未被磨平的石頭上,擊起一簇簇白色水花,不懼冰寒的小魚逆水而上,從溪裡的綠藻纏綿而過,一派悠然自樂的景象,兩岸綠樹叢生,風光怡人。
青棱掏出水囊,一邊咕嘟咕嘟往裡灌水,一面在心裡想着,若是此時能抓幾隻魚上來,在岸邊升上一堆暖暖的火,將那魚抹上細鹽烤了來,定然鮮美非常,若能再配一杯自己拿手的千山醉,在這山間高歌一曲,嘖嘖,那滋味必定勝似神仙。
不過可惜,她馬上又要走了。
思及此,她臉上不由露出一些失落憊懶來,轉頭看向唐徊,很意外地看到唐徊正打量着她。
她看着這小煞星此刻的模樣,忽然間心裡一樂,那點點失落瞬間就給拋到腦後。
“仙爺,您要不要喝點水。”她斂眉肅目,恭恭敬敬地把水囊捧到他面前,一副原效鞍馬之勞的模樣。
此刻唐徊正盤膝坐在溪間運功療傷,身上對件本就灰暗陳舊的斗篷,從頭到腳都已經變成了暗紅渾濁的顏色,腥臭難忍的複雜味道從他身上傳出來,一個風神俊朗的神仙公子,硬生生給她折騰成了街頭屠夫。
“爺,您且忍耐忍耐,這除味法只消用上三天,就能徹底斷了陰骨蟲的追蹤,到時候爺就無需擔心了。”青棱見他沒有接自己手中的水囊,便識相地把水囊塞回布包裡,小心翼翼地勸慰着,心中卻兀自腹誹着。
這茅坑裡的石頭,真是又臭又硬,叫人生厭,不過姑奶奶也不是那上茅坑的人,非得求着你這個臭石頭,這就讓你看看姑奶奶我的厲害。
以獸骨磨粉,加獸血調和,再兌入斷魂草、地魄精作引,塗抹上身,這就是青棱瞎掰出的陰損法子。
那陰魂蟲雖是子母蠱,但一次只會孵化一隻子蟲,根本不是她所說的有上百隻子蟲。子蟲孵化需要吸食宿主精血,孵化一隻需要十年時間,絕無可能馬上再飛一隻過來。
真話她不能說,謊話她得說成真的。
於是唐徊就成了現在這般德性。
真是既保了命又解了恨。
不過看他那副無慾無求的表情,似乎這骯髒噁心的外套並沒對他造成任何困擾,青棱那小小的歡喜和得意忽又像被澆息的火焰。
果然是個又臭又硬的石頭。
唐徊見她一張臉被溪水冰得泛紅,頰上砂礫洗去後露出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痕,她卻仍舊精神抖擻、毫無怨艾,似乎只要能活下去,就沒有任何憂慮。
當凡人當得毫無怨言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青棱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又緊張起來,雖說這煞星已經允諾不取她小命,卻也沒有放她離去,只要一天還和他呆在一起,就難保他忽然改變心意,還是把皮崩緊點好。
“走了。”唐徊見她已經拾掇好,便一聲令下。
青棱立刻拔腿跟上。
一路上除了山間蟲獸,走得倒是十分平靜,四周已是白雪皚皚,植被全無,冰寒入骨。
他們沿着溪行了一天一夜,終於看到了冰天雪地之中一點綠意。
眼前是成片的雪松林,雪梟谷到了。
即便冷硬如唐徊,也不禁露出一絲喜色來。
青棱更是奔到了前方,滿面歡愉地朝着唐徊大叫:“爺,我們終於到了,這就是雪梟谷!”
話音還未落,頂上已經撲簌簌落下一篷雪粉來,砸了她滿頭滿臉。擡頭一看,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驚到了枝頭的松鼠,於是傻傻一笑,用手拍去頭上雪粉。
唐徊卻猛然發力,抓過她的手,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前疾馳而去。
雪梟谷很大,越往裡面雪梟的形蹤就越加密集,那些足有三人高的雪梟獸看在青棱眼中就像一座座小山,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處,或覓食或嬉耍,看起來溫馴無害。
青棱卻知道,若是有其它生動侵入它們的地盤,這些看似溫馴的雪梟獸就會變得兇殘並且暴虐,所以當時青棱只敢遠觀而不敢上前。
現如今可不一樣,唐徊帶着她,從這些雪梟獸的頭上飛過,惹得地上的雪梟暴跳不已,卻無可奈何。
青棱被他拽着,鼻子裡鑽入他斗篷上那股濃郁的惡臭,被薰得幾乎就要暈過去。
這世上有句話,叫作繭自縛,指的就是她了。
唐徊飛得不高,在林間穿梭,向着雪梟谷深處而去,她一面極力憋着氣,實在不行了才呼吸一口,一面暗自猜測着,瞧他這模樣,莫非是衝着雪梟王而去?
果然,唐徊飛到了雪梟谷最深處一處洞穴前,便停止前行,隔空遠遠望着,凝思不語。
那洞穴前是一方鏡子般透亮的冰藍湖泊,宛如鑲嵌在雪玉之間的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異常迷人。除此之外,此處再無它物,沒有雪松,也沒有任何雪梟獸的蹤影。
青棱望向唐徊,見他已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她腦中便迅速閃過幾個念頭。
雪梟獸雖然是靈獸,但對修士幫助並不大,並沒有什麼寶貝可供搜刮,也不存在什麼天材地寶守護獸的可能性,那麼唐徊爲什麼如此迫切的尋找雪梟谷。
顯然普通雪梟獸並不是他的目的,至於雪梟獸王,修爲大概與築基初期的修士相當,內丹雖然不錯,但也不值得他這般大費周折地去尋找。
那他到底爲了什麼?
她正猜測着,冷不防被人大力一堆,整個人從空中跌下。
“找地方躲好了,否則死了可別怨我!”
唐徊的輕喝聲還響在耳邊,轉眼之間青棱已經被他一掌推到了雪地上,跌了個狗吃屎,吞了一大口雪,好在地上積雪頗厚,她倒沒有受傷,只是被他嚇了一跳,心頭真跳,又聽聞他這麼說,也顧不上抖雪,從地上竄起,跑到大老遠找了塊巨石藏下,也不敢再往外跑,那外頭可是密集的雪梟羣。
這兔崽子,就不能稍微溫柔一點嗎?
有了個藏身處,她才稍稍安了心,從石頭後探出腦袋來,一邊罵着唐徊,一邊看他到底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