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
白日裡寂靜如死的山嶽,卻在晚間熱鬧起來,燈紅酒綠中,鼓樂聲遠遠傳了出去。
由於打了個大勝仗,兀朮傳令晚間開慶功宴,犒勞合營將士。
帥帳內,幾團篝火燒得正旺,紅紫色的炎苗吞吞吐吐,印在每一個人歡快的臉上。
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兀朮穿着華麗的王服坐在首席,旁邊的侍女正躬身給他倒酒。左右團團圍坐着數十員彪悍之將,酒如池,肉如山,斗大的金盃不停地碰撞着,一個多時辰後,不少人已經醉了,撲倒在桌子上喃喃自語。
大帳中間的幾丈方圓內,鋪着一張繡邊的華麗地毯,八個漂亮女真女郎翩翩起舞,爲宴飲的衆人助興。
有些將領喝了酒,醜態就顯出來了,跌跌撞撞地靠近那些女子,伸出他們粗魯的手……
“哈哈…看你那熊樣…”
“哈哈…你個沒見過女人的鄉巴佬…”
巴不離一仰脖子,又將一盅奶酒傾入了肚中。在這個不大起眼、光線也不怎麼明亮的角落裡,他默默的,靜靜的喝着悶酒,青着臉,似乎是一個人在獨自愁坐愁飲,而非參加慶功宴會。在場的同僚不時起身向他敬酒,祝賀立了大功,他只是僵硬地回以一笑,然後喝下杯中的酒。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個勝利不屬於他。
他?嘿嘿,什麼都算不上。
聽更鼓聲,原來已是二更了!
平素酒量驚人的兀朮此時也不禁有些熏熏然,揉揉稀鬆的醉眼,看着倒得一塌糊塗的一屋子人,他問身邊的那黑衣人:“何元慶、樑興、趙雲、周青、董芳五個人真的死了嗎?”那黑衣人道:“是的,他們都死了。”兀朮嘆了口氣,出了一會兒神,拭去流出的淚水,說道:“想當年他們幾個縱橫朱仙鎮的時候,手底下不知道打傷了多少我邦的將士,氣焰是何等的囂張!現在我終於報此一箭之仇了,終於報仇了……”
那黑衣人將兀朮放倒在毛氈上,取過一張虎皮蓋在他身上,一擺手,吩咐衆人散了。衆人停了歌舞笙樂,清醒的扶着醉了的,又進來幾個侍衛幫忙,徐徐退了出去。
待那些人退盡,那黑衣人也起身走了出去,擡頭望着夜空,吹着夜風,不發一言。
此時大營漸漸靜下來,傳出一陣又一陣如雷的鼾聲,而在這中間卻夾雜着極輕地、如釋重負般的一個聲音:“是啊,終於報仇了。”
次日,日上三竿時兀朮才揉着睡眼醒轉。那黑衣人進帳,道:“王爺,探子已經等候多時了。”兀朮一聽,道:“是嗎?怎麼不早點叫醒本王?”那黑衣人道:“屬下不敢打攪您休息。”兀朮橫了他一眼,也不顧洗漱,叫道:“快傳!”
須臾,探子進來,稟道:“王爺,小的今早奉命前去打探消息,只見宋營高高掛起了免戰牌,寨門也緊緊的閉着,全軍都已掛孝。”
兀朮聽了,大喜,哼道:“你們也有今日!”自思若不趁此時機出口惡氣,更待何時?便披掛上馬,提了金雀斧,帶領三千人馬徑到宋營門前叫陣。
宋營內衆將因有元帥將令不許出戰,眼睜睜看着兀朮耀武揚威,即使氣的三尸神暴跳,七竅孔生煙,也只能徒呼奈何。
兀朮罵夠了,便自收兵回營。
那黑衣人遠遠地迎了出來,問道:“王爺,如何?”兀朮道:“罵了一日,也不見有人出來,估計都憋着勁兒,想跟本王拼命呢。”
說話間進了燕山,兀朮洗了洗風塵,問道:“軍師,對於岳飛此舉,你怎麼看?”那黑衣人道:“岳飛不僅善於用兵,也善於馭兵,所以其手下將士皆願爲死士。以屬下揣測,岳飛此舉乃在激勵麾下將士敵愾之心,志在復仇,驥圖一鼓拿下燕山。所以請王爺下令,叫各處關卡多備滾石檑木,加緊修繕營寨,務必擋住岳家軍的進攻,使燕山成爲岳飛折翼之地。”兀朮“哼”地一聲,道:“本帥經營燕山數年,豈是他岳飛說破就能破得了的!”那黑衣人道:“王爺說的是,我們與岳飛交手也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彼此間都是熟悉的,咱們還是小心爲妙,莫上了他當。”兀朮道:“這個自然,以前吃了敗仗不打緊,現在可是兵臨城下,稍微一個不慎,那可是滅頂之災,本王輸不起啊。”
兩人正說間,忽聽帳外一人高聲道:“小人黑石胡求見王爺。”
兀朮沒聽過黑石胡的名字,便問那黑衣人道:“軍師可知道此人?”那黑衣人做了一揖,稟道:“此人乃是屬下胞弟,以前在北方禿龍洞府學藝,不久前藝滿出師,特來軍前報效。”兀朮道:“噢?原來是咱們軍師的兄弟到了,好啊,歡迎之至啊!”那黑衣人赧然一笑,向着外面叫道:“黑石胡,進來吧,王爺準你覲見。”
少時,進來一人,生的魁梧寬大,雙手各持一根八尺長的狼牙棒,臉如黑炭,鬢似烏雲,端的一個活生生的黑山神。那人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黑石胡,參見王爺千歲!”
兀朮見他是個猛將模樣,心中先自有了三分喜歡,便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起來說話。”
黑石胡道:“謝王爺。”站了起來,立在那黑衣人身後,輕輕扯了一下哥哥的衣袖。那黑衣人會意,道:“兄弟,快把你學得的本事演示一遍,若是看的王爺歡喜,下場指點你一招兩招,你可是一輩子的受用啊。”原來兀朮用人有個習慣,以本事高低加以委任,那黑衣人此言正是這個意思。
黑石胡雖說是初出茅廬,但也知道兀朮大金第一勇士的名頭,正所謂“魯班門前莫弄斧”,所以一時不敢動手,只以目望兀朮,盼他示下。
兀朮微微一笑,隨即點了一下頭。
黑石胡走到帳中心,將狼牙棒杵在地上,突地大喝一聲,嗤地一聲,上身衣甲倏地裂成十數片,飛了開去。
兀朮見他露的這一手頗有不凡之處,拍手叫道:“好氣功!”
黑石胡道:“王爺,您是我大金的第一勇士,小的在您面前班門弄斧,真是獻醜了,還請您不吝指教。”言罷,甩開手來,兩根狼牙棒縱橫捭闔,氣勢如虹的盤旋起來。
兀朮見他舞的兩條狼牙棒霸道氣十足,幾招後便已心癢難搔,倏地縱身撲上,和他過起招來。
黑石胡雖口頭叫道:“謝王爺指教。”然見兀朮赤手空拳,害怕不小心傷了他,手上卻招招留有餘地,只是一味的相讓。
鬥不數招,兀朮大喝一聲:“中!”,一掌斬在狼牙棒上。黑石胡虎口如遭電擊,狼牙棒竟是拿捏不住,脫手飛出,射向兀朮面門。黑石胡吃了一驚,叫道:“王爺留心!”
兀朮只是微笑,見那狼牙棒離面前一尺時,手一伸,拿住了。
黑石胡見識了兀朮的武藝和膽識,直是驚爲天人般的佩服,連忙拜倒在地。
兀朮坐回原坐,喝了口水,叫那黑衣人去扶黑石胡起來,說道:“你武藝還是不錯的,就是怕傷了本王,沒有盡全力,不盡興啊!”
黑石胡被兀朮識破,連忙道:“請王爺恕罪,是小人眼拙了。”那黑衣人也爲兄弟打圓場道:“王爺,愚弟空有蠻力,我怕他出手難捏分寸,事先叮囑過他,纔有剛纔之舉,是屬下不是,不該攪了您的興。”
兀朮笑道:“恩,算你忠心有佳吧,本王就暫且封你爲左軍五品統制,希望你在戰場上不要如此相讓。”
黑石胡本來羞愧無地,見兀朮沒有責怪自己,還封了官職,十分高興,正好乘機好好表現,就決然地道:“到了戰場上,末將手中狼牙棒絕不留情!”
正說間,帳外侍衛稟道:“王爺,探子求見。”
兀朮命傳進來。
探子進來,稟道:“恭喜王爺,龍虎大王的三萬玄甲騎兵已抵達宋軍後路咽喉之地水谷,並且成功擊敗岳雲和張憲所部人馬,奪得糧草百車。”
兀朮道:“好,龍虎大王沒有辜負本王的厚望,此戰該記首功。書記,即刻擬文,上報陛下。”旁邊一文士躬身道:“喏。”坐到案前,開始磨墨。
那探子又道:“龍虎大王還稟告說,今日從宋營方向散來了一千餘名兵士,已全部被拘押在營中,茲事體大,龍虎大王不敢擅自做主,請王爺令定奪。”
兀朮奇道:“有這等事?是否弄清楚那些宋兵是去幹什麼的?”
那探子道:“龍虎大王說,那些宋兵身邊都沒武器,自稱是被岳飛遣返回鄉的 。”
兀朮沉吟片刻,道:“自古殺俘不詳,那些宋兵既已放下刀兵,就由他們去吧。”
那黑衣人道:“王爺,這不妥吧?萬一……”
兀朮道:“我意已決,軍師毋需多慮。”
那黑衣人道:“喏。”附耳道對那探子道:“你回覆龍虎大王,叫他多留個心眼,反發現不軌宋兵,可先斬後奏。”那探子應聲“喏”,自去行事。
向以紀律森嚴著稱的岳家軍竟會出現這種事!使得兀朮很是納悶:“這預示着什麼呢?難道是他們軍心動搖?岳飛治兵嚴律,恩威有方,麾下將士絕不致有開小差的行爲,如今一散就是千餘人,可真叫人費解啊!”問那黑衣人道:“軍師怎麼看此事?”
那黑衣人道:“岳飛用兵一向不拘常理,此招定是爲以後的什麼利害招數佈局,以屬下愚見,應該傳令龍虎大王,叫他嚴防死守水谷,即使飛鳥也不許放過,同時密切關注岳家軍動向,一日三報,隨時與我大軍保持聯繫。燕山各路口也當加強戒備,以防萬一纔是。”
兀朮道:“所言不差,軍師去安排吧。”
黑石胡請令道:“王爺,末將初來軍中咋到,毫無尺寸之功,請您給我三千人馬,前去助龍虎大王一臂之力,管教岳家軍插翅難飛,水潑不進!”
兀朮道:“這個不用,龍虎大王智謀雙全,他能處理好的,你就留在本王帳前聽用吧。好了,本王累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那黑衣人、黑石胡道:“喏。”出帳去了。
兀朮獨坐帳中,想着岳飛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這一夜,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而來。
在這個入秋的雨夜裡,兀朮感覺竟出奇的燥熱,在帳門前來回踱步,久久沒能入眠。
他在想,這場雷雨之後是不是還有一場更強、更烈、更驚天動地的風雨呢?
戰陣變幻莫測,他清楚的知道這場鬥智鬥力的關係是非同小可,勝則乘勢南下,一舉奪得中原江山,敗則宋軍入境,金國再無寧日。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他已是一個無多本錢的賭徒,輸不起了。
“岳飛啊岳飛,枉本王和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對手,卻仍是摸不透你,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你是不是又給本王布好了局,等着本王去鑽呢?”
唉……
次日,天氣放晴,哨口小校來報:“稟王爺:宋營大將餘化龍在外叫戰,指名要會王爺。”
兀朮奇道:“噢?有這樣的事?”一躍而起,傳令衆將:隨本王一起出營迎戰。
兩陣對圓,餘化龍躍馬陣前,用槍指着兀朮罵道:“兀朮匹夫,無恥卑鄙的小人,快來餘爺爺面前領死!”身後幾千宋兵一起聒噪,亂成一團。
兀朮細細看去,見他雖然怒氣滿面,但雙眼紅腫,臉頰上還隱有淚痕,心下便躊躇不定。
這邊廂卻惹惱了剛投效兀朮的黑石胡,但他還未來得及出手,另一員金軍大將黑木洞卻更爲急躁,喝聲:“無名下將,休得狂妄,吾來會你!”已先他一步拍馬舞刀衝出,兜住餘化龍廝殺。
黑石胡連叫:“可惜,叫旁人揀了頭功。”
餘化龍見有金將過來,大喝一聲,使開了手中的那杆槍,招招詭異,式式狠猛,三個回合內已佔上風,殺得黑木洞叫苦不迭,左遮右攔,全無還手之力。
黑木洞之弟胡木耳見哥哥交戰不利,隨即拍馬加入戰團。
三人三馬呈丁字形廝殺,槍來刀往,鬥得甚是激烈。雖是二斗一的局面,但餘化龍毫無懼色,槍招越來越兇悍,壓得二人氣喘吁吁,叫苦不迭。
黑石胡看三人廝殺,驚得面如土色:“原來宋營竟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連爲自己沒有出戰而慶幸不已。
正鬥到酣處,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騎馬如飛般馳入宋軍隊裡,馬上乘者手中揮動一面杏黃令旗,叫道:“元帥有令,餘將軍速速退兵回營,違令者斬!”
餘化龍一槍盪開陣腳,叫道:“罷了!罷了!”手一招,當先馳回,數千人馬跟在他後面,徐徐退去。
衆金將攝於餘化龍的威風,竟無人敢領兵追擊,數萬金兵怔怔目送數千宋兵離去。
兀朮見餘化龍來去疏忽,連個原因都不知道,就有些意味索然,正待回營休息,伏軍來報:“宋營今日又散去七八百人,小的們還抓住了一個,請王爺發落。”
兀朮大喜,回到校場坐定,叫:“帶上來!”
須臾,兩名金兵押上一名宋兵來,看號衣是個小校。
在數十員金將和數萬金兵面前,那人目不斜視,眼神中射出傲慢的光芒,直挺挺地站着,頭望着天上。
兀朮叫人鬆開他的繩綁,那人避開來人的手腳,不予理睬,仍是看着天上。
有幾員金將便要發作,兀朮使個眼色止住了,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條漢子,本王喜歡!”親自去爲他解開了,道:“本王只是想知道餘化龍出戰的因由,別無他意。”
那人見兀朮以禮相待,這纔開口:“元帥素來與手下衆將以兄弟相稱,情意深重,形同手足,先是因何元慶、樑興等五位將軍之死,傷慟過度,就落下了病根。昨夜狂風暴雨不止,又不慎着了風寒,病上加病,到今晨時已是臥榻難起了。餘將軍看着氣忿不過,這才私自出戰的。”
兀朮見他說如此詳細,知道他的口已打開,就接着問道:“你們大營每日裡散去許多人馬,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人道:“每天都會有人到各營去傳達這樣的將令,至於是什麼原因嘛,小人就真不清楚了。”兀朮又問道:“岳飛待手下的將士都好吧?”那人道:“很好,恩同父母。”
兀朮自語道:“這就是了。”他從那人的回答中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信息,但卻不甚清晰,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那人等候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道:“王爺?”
兀朮一驚而醒,定了定神,叫副將賞那人十兩銀子,放他南歸。
那人不謝恩,反道:“小人有一言片語,願王爺推詳。”兀朮道:“請講,本王洗耳恭聽。”衆將面面相覷,不知道王爺爲何要對那人這般客氣,只道那人會說出什麼大秘密,便都靜靜等候。
那人環視了周圍衆將一圈,說道:“俗語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現如今嶽元帥是不行了,小的就跟着王爺幹罷,只要能謀一個封妻廕子,小的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此言頗出兀朮意料,“哦”的一聲,道:“本王歷來是量才用人,你想投靠本王,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那人冷冷一笑,向着兀朮身邊的四個衛士一指,道:“你們四個,一起上吧。”
那四人長手大腳,都是兀朮軍中有名的勇士,聽的那人如此叫陣,都是氣得哇哇大叫。只聽得一聲暴喝,其中一人已是撲了上去。
圍觀的人們大聲呼叫,吶喊助威,不料眼前黑影一晃,那侍衛已是倒身飛回,“嘭”的一聲摔倒地上,**不止,再也沒爬起來。餘下三人先是一楞,隨即分從三個方向圍了上去。
那人只冷眼旁觀,並不急着出手,似在守株待兔。
那三個衛士既成合圍之勢,互使眼色,一起撲到。
那人向後急退,脊背凸起,正中從後撲到的一人的胸口。另外兩人撲了個空,卻撞了個滿懷,跌作一處。那人雙手齊出,抓起二人繞了一圈後扔了出去。
這幾下動作兔起鶡落,一氣呵成,直是天衣無縫,待得那三人摔得塵土飛揚時,那人已現身兀朮面前,請令定奪了。
兀朮見那人只用三招便打倒了自己帳前的四大勇士,武藝之高,委實非同凡響。他性喜有本事的人,當下高興得直拍手,讚歎道:“好功夫!真是好功夫!”
那人道:“元帥願意收留小人麼?”兀朮笑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將軍這般的高手本王正是求都求不來,又怎捨得拒之門外呢?請問將軍高姓大名?”那人道:“小人名叫董攀。”兀朮道:“好,你初降本王,暫且封爲三品將軍,待有功之日,再行升遷。”那人道:“謝王爺封賞,末將定會不辱使命。”
兀朮收了一員猛將,又辦了一場宴會,以示慶賀。
黑石胡見那董攀一來營中就封了個三品,心中不服,便要與他一鬥,那黑衣人一把將他拉住了。黑石胡不敢違拗哥哥的意思,只得作罷,心裡一股腦的咒罵董攀。
在以後的日子裡,宋營仍是免戰牌高掛,散去的人馬從未間斷,不到半個月光景,已累計散去六七萬之衆了。
兀朮不明宋營散兵動機,恐怕打草驚蛇,乃令龍虎大王:凡是南歸之岳家軍,且未帶兵器者,一律放行。
不久,燕山之圍不戰自解,岳家軍忽然主動後退五十里,所紮營寨深溝高壘,似是防禦金兵進攻之用。
數日後,龍虎大王稟報:今日散去岳家軍中有數十人攜帶兵器,現已拘押在營,請王爺定奪。兀朮大喜,叫即日押解到燕山。不料次日龍虎大王又報捉了幾十人,兀朮更喜,叫全部送來,並令:以後凡是捉得之帶械宋兵,皆送來燕山。
百餘名宋兵送到燕山,兀朮從他們口中得到了理想的答案:宋營要生變故了。
一切,都已在掌握之中。
只等那最後的風雨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