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個耽於夢幻的小姑娘。
我曾有過一個八音盒。它旋轉的時候會伴隨着跳躍出銀鈴般的美妙聲音。
曾經一度,我非常迷戀。每一天,若是沒有它的陪伴,我彷彿就無法入眠,宛若癡狂。
可是,再動聽的八音盒,終究都會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人都會有壽命的極限,何況那樣一個人造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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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週四。中秋節後的第三天。
白天,我在睡覺。遠方,爸爸和皇甫集團的董事長正式簽約,達成合作項目。
傍晚,媽媽離開。隨即,我也跟着她一同離去,中途,還似憂傷一般掠過寶寶和醫生,半分解釋都不曾留下。
可是,我並不是要跟着媽媽一同去參加宴會。我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我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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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個地方依舊還有密集的樹木林立兩旁。
小巷,高高的牆壁割斷人的視線。往前,是寬闊的大道。往後,則是靜謐的清水河。
可是,這一段路至今仍然沒有路燈。
如果,當時沒有路人,是否,那個締造車禍的人,他還擁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將哥哥的身體丟進清水河中?
可是,到底,那條路上還有路人。到底,他不能解決所有。
只是,因爲沒有路燈,所以它得以安全逃開。因爲它逃得太快,所以沒有人知道它的具體車型,甚至就連車牌號碼都不曾看清——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嚇都嚇死了,哪還有什麼精力去追究那輛車的所往方向?
可是,不論如何,今天,我知道他是誰了:輕姐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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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我站在路口,遠遠遙望,卻終究只看見遠處那遼闊的天空上畫滿了陰沉的灰色陰霾。
“真是諷刺。”
“你以爲你愛着她。可你最終又從她的身上得到了什麼?”
“無疑,只有背叛。”
“你們是青梅竹馬,都是在部隊大院裡長大的人。可是,你卻並不瞭解她的個性:她若是厭倦了你,想要追求另外的人,就算你丟了性命,她也不會爲你落下一滴淚痕!”
“你看哪,至今,就只有你一個人遍體鱗傷,就只有你一個依舊沉溺在黑暗之中。”
“可你知道嗎。真正讓你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就是她。”
“司機是她的,車也是他們家的。就你糊塗,如今都躺在醫院,只怕還苦苦地思念着她。是不是,只有她去看你,你纔會願意甦醒?”
“可是啊,面對變成植物人
的你,她會願意俯身朝你探視一眼嗎?恐怕,連輕蔑都不會有吧,又何況探視。只有你傻,只有你最蠢。”
“劉軒。你特麼是就這天下最蠢最笨的傻瓜!”
是的。劉軒,他是我哥哥,也是那天下貳中,曾經名爲“劍軒”的大太虛的扮演者。
是他,在過年的時候讓我不經意知道他在玩那個遊戲。我曾經有求他告訴我那是個什麼樣的遊戲,他在哪個區,又是哪個服務器。
可是,他從來都不搭理我,如同小時候一般,就只覺得我是個累贅。
所以,他從不知道,那個名叫乄寒煙,後來又改名輕羽丶寒煙的冰心其實就是他的親生妹妹。
如果我從未玩遊戲,恐怕,到今天,我都不會認識輕姐,更加不會知道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但是可惜,他們從不知道,也不曾在意過我。
哥哥,他對我就只有不屑一顧。而我,爲了不變成他的累贅,即便我知道他是誰,也從未接近,透露。
只是,與此同時,我沒有師父認真教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尋找攻略和方法。
他們都在遊戲中風生水起。可我孤身一人,直到後來碰見寶寶,才被引入他們的世界。
“如果在以前,你就能預見未來,是否,依舊還會執迷地愛戀她,即便你早已離開中國,去到另外的國家留學,你是否,依舊還會如當日那樣不辭辛苦地跑過來,然後,在她徹底決絕之後,醉斷愁腸,倒在她的血手之下?”
可是哥哥,你知道嗎?你愛的人,她就是一隻蛇蠍。你那樣珍視她,可是到最後,你又得到了些什麼?
更可笑的是,今時今日,她居然還以爲你的妹妹要搶走她的男朋友——可是,寒宵是她的嗎。就算我不搶,她也不可能得到他。就算他們已經相愛,可是,有他的母親在,恁她再有錢有勢又如何?
花哨的女人,這就是她的報應。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是她爲了自己的愛情不惜撞死你——如果,那一天,這條路上沒有我,沒有旁的路人,你知道嗎,你肯定早就被她送入清水河,順流直下,直到落入大海,化成魚食,徹底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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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我昂起頭。淺淺一聲嘆息,卻終究只見着那厚重的林蔭遮蔽了我的視線。
綠色林蔭,卻又何嘗,不是縱容她的幫兇?
我淺淺回眸,眼神冰寒。
我想要知道,那個時候,我到這裡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可是,我依舊想不起來。我是想要找出肇事者的身份,還是本就另存目的?
可是,就在我四處顧盼,想要確認究竟哪裡纔是當年我站立的位置,哪裡纔是哥哥倒下的地方時,我的身前,卻是突然過來了一道人影。他冷厲着眉梢,虎視眈眈。
“你就是搶走寒宵的女人。”
不明所以,我擡起頭看向他。“不知道你說什麼。”就是他,一樣的眸子,一樣的冷厲,一樣的邪惡,一樣的憤恨!
“我那天見過你——你就是他護住的女人。”他突然兇惡起來,不由分說,一巴掌呼上來,就這樣輕飄飄將我甩到地上,劇痛。分明,耳際還伴隨着轟鳴聲。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還有,我和寒宵什麼都沒有。如果你像去年一樣,想要在這條路上殺人滅口,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我站起來,極力地武裝自己,不讓自己顯露出絲毫的脆弱。“雖然我是一個人出門。可你要知道,你的存在,寒宵知道,皇甫少爺他也知道。你敢動我,可以。我倒是想看看,究竟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會牽扯出你們楚傢什麼樣的秘密——楚水清。如果你敢動我,她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我憤怒的呵斥卻並沒有讓人引爲界線。他湊近過來,輕巧之間就將我提拎起來。“你是在找死!”
“你打啊。如果你認爲我是開玩笑的,你就打啊。你應該知道,我是皇甫少爺的女朋友。我們曾經被楚水清的哥哥綁架。後來,不是一樣平安無事?如果你以爲可以撇清一切,教訓我,那你就儘管來呀。反正你打我多少下,皇甫家就會讓你們楚家承受多大的痛!”
“哼,皇甫家?你真以爲皇甫家是你的護身符?上一次是因爲有商業利益,放你一馬。現在,他們都和你們德源簽約了,楚家,還需要顧忌什麼呢。你這樣的小女人,我現在就可以掐死你!”
“哼。”可我卻只冷笑,陰沉。“原來,教唆白叔叔兒子給我們德源發送陳年蛋黃的人,果然就是你們楚家。我說呢,誰在清水敢有這麼大的膽子。好啊。既然你要我的性命,我索性就拉着你們一起下地獄!”
惡狠狠。我知道要對付男人該怎麼辦。尤其,是這種孔武有力的壯男人——再健碩的人,他都有薄弱的地方。比如眼睛,比如咽喉,比如腳趾,比如指尖,還比如,性_器官。
於是,我乾脆就擡起腿,用力地朝着他的下身一頂。“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嗎!我倒要看看,誰會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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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的八音盒,被我的衣袖輕輕一帶,瞬間,支離破碎。
再動聽的八音盒,終究也只是玩具而已。
美麗的音樂,就此劃下終止符。現在,開始魔鬼的樂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