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晚上七點,金氏企業的二十週年慶典酒會舉辦在L&M酒店。

會場的佈置莊重而不失優雅大方,許多被邀請的企業高層陸續前來參加酒會。

周圍是一些嘈雜的談話聲,不時有酒杯的輕碰聲傳來混合着爵士樂,更渲染了這個酒會的氣氛。

而基範和鍾鉉兩人坐於宴席上,他們的身旁留了兩個空位,顯然那是給李泰民還有崔珉豪的。

當李泰民出現在會場時,眼尖的金基範發現他身邊帶着的不是崔珉豪,而是他的助理Amy。

[呀,你怎麼回事?崔珉豪呢?沒跟你一起?]金基範從宴席座位起身,走到李泰民面前,一臉狐疑的看着他。

李泰民難得穿得如此正式來參加酒會,只是當金基範的眼睛瞄到Amy身着一襲紅色單肩長禮服,並且右手挽着李泰民的胳膊時,才發覺,泰民越來越不對勁,不得不問他了。[泰民吶……你和崔……]

[民民啊!……]

一位溫和清雅的中年女士笑意盈盈的向李泰民走來,無意的打斷了金基範想要問的問題,她笑着拍拍李泰民的肩,[你這孩子,總算是知道回來看看我了。]

李泰民恬淡地笑了笑,脣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喚了她一聲,[秀黎媽媽……]

一旁的Amy則適時地問候了林秀黎一聲,[伯母,您好……]

林秀黎撇了撇眉,微微打量了一眼這個混血女孩,笑問李泰民,[這位是?……]

[她是我的女友,叫Amy。]李泰民的左手輕輕推了一下Amy的背,清澈的眸底卻似隱藏了什麼。

聽到李泰民那句‘我的女友’,金基範不淡定了,那眼神中溢滿了對未知之事的慍怒。

李泰民你最近到底在幹嘛?!他真想揪着李泰民的衣領這樣大聲的問出來,而今天處於感冒狀態的鐘鉉一直默不作聲,看到基範蹙起的眉頭,當然也聽到泰民的那句話,知道今天肯定會出個什麼事兒,但不能在酒會還沒正式開始之前,就鬧不愉快吧,一個眼神示意基範,似乎在說,“有什麼事等伯母離開了再好好談。”

基範只好撇頭,走到宴席座位坐下,鍾鉉也隨其後。

林秀黎自然很欣慰泰民有了女朋友,豐盈的脣角勾起,拉着Amy的手,語氣溫婉,[兩個人……交往多長時間了?]

[………]Amy心中波瀾驚起,頓時啞言,那皮膚本就白皙玉瑩,被伯母這麼一問,雙頰像是抹了淡淡的粉色腮紅似的。

李泰民輕捏Amy的肩,將她與自己的距離稍稍拉近,柔和的視線落在她幽黑翹起的睫毛上,[我們是上個月開始交往的……]

坐於宴席中的金基範終於按耐不住,眸中黯淡的神色,仿若一道無名的怒火,快要將這惡俗的謊言燒得灰飛煙滅。[呵~~什麼上個月開始交往?他和Amy分明就是室長與助理的關係!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金鐘鉉眉頭微顰,右手壓住基範的肩,稍稍搖了搖頭,眼神牽引他看去李泰民身後的那個方向,[這個時候,你去拆穿泰民,並不利於扭轉現在的局面。]

[什麼意思?……]金基範提眉,狐疑地問道。

[你看看那裡站着誰就知道了……]

酒會現場的燈光暗下來許多,金基範眯着眼看向鍾鉉指着的方向,原來是……[崔珉豪?!]

看着鍾鉉點頭作應答,基範更不解了,[他們兩人到底怎麼了?一個也不對我說,你知不知道上午泰民在我工作室裡的時候,我問了多少遍,他都說他自己沒事沒事。現在看來,他帶着女友來酒會見長輩,崔珉豪明明看見了,他爲什麼不攔着泰民?]

[…………]出於形勢,金鐘鉉擡頭又撇了眼剛剛崔珉豪站着的方向,卻發現他已經離開了。

[你沒看到剛纔崔珉豪冷淡又無謂的眼神嗎?你說李泰民怎麼可能沒事?]金基範的焦急源於內心深處,就像一個無盡的黑洞將他的不安狠狠地吸入又釋放出來,[泰民,他的眼睛在說謊,他在說謊。]

…………

冬夜,寒風襲人刺骨。

最冷,敵不過這雙黑如雨霧的冰眸。

手裡那剔透的高腳杯漸傾斜,杯中暗紅如血的酒液似桀驁冷厲地叫囂着黑暗周遭的可惡,它與他的脣齒相融,本該是華麗又魅情的一支舌尖舞,卻還是在脣角留下了不完美的猩紅……

傷痕又怎樣?僞裝又怎樣?沒人會在意,倒不如醉得不清不醒。

………

他在臺下,刻意摟着女友,刻意的耳語親暱。

他在臺上,代表崔企致辭,眼神落於白色燈光打到之處,臺下那人的一言一行映入他的眸底,讓他心如刀割。

………

[崔珉豪……]李泰民幾乎是憤慨着、狠狠咬着脣吐出那三個字眼,直到血腥的味道衝入口腔,終於怒吼,[我就讓你知道背叛是什麼滋味!!]

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劃過幽靜的夜幕,高腳杯在冬夜清冷的月光下呈現片片碎瑩,寒風不管不顧的吹着,吹散李泰民酒醉之時僅餘的理智。

Amy推開酒店天台的門,看到李泰民蹲坐在乳白色歐式圓柱後,[室長,你怎麼在這兒?伯母找你呢。]

[呵~~Amy啊,我……親愛的‘女友’……呵呵!女友!]李泰民扶着圓柱冷笑着站起身來,挑起她的下顎,將其逼近至角落,眼神迷離帶着勾人的醉意,[我們……做真正的情侶吧?嗯?]

[室…室長你喝多了……]Amy尷尬地迴避那眼神,想要推開李泰民,當下氣息無比曖昧。

卻在此刻,‘砰’的聲響傳來,天台的門又被踢開,[你的戲……演夠了沒?!]

金基範怒斥着向李泰民走來,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便一巴掌打在李泰民的臉上,Amy不知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是爲何,驚愕着不敢出聲,想要護着李泰民卻又被金基範呵斥了一句,[出去!這裡沒你的事兒!]

[……哥……]李泰民頹然着喚了他一聲,抹掉嘴角的淤血。

[醒了嗎?!]

金基範只感覺自己的胸腔劇烈起伏着,憤怒的眼神看着李泰民,如果是以前,對方的眼角哪怕是出現一點點的溼瑩,他都可能會心軟,可現在不會,絕不會。

[…………]李泰民仰起頭,倒置眼眶中的點點晶瑩,很快地,整理好表情,才平視面前的人。

[醒了是麼,好,跟我走。我帶你去找崔珉豪問清楚!]

說罷,基範便拉着李泰民的手憤憤往回走,可李泰民倔強着就是不願向前,甩開對方的手,幾近崩潰的哭吶、甚至是瀕絕呼吸的怨喊,[還有用嗎?!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讓我去找他嗎?!然後讓他笑話我沒有自尊嗎!]

[什麼?什麼自尊?]基範回頭,眉頭蹙起,眼底涌上一層淺柔的心疼。

李泰民跌坐冰冷的地面,雙瞳空洞無神,他只感覺在基範哥面前不管如何僞裝都是失敗的,既然如此,何不任性宣泄一次?

[哥……你知道嗎?]

[我愛崔珉豪愛得連自尊都沒了。]李泰民的眼眶紅了一整圈,夜風吹亂了金色的柔發,額前的碎髮拂過憔悴的面頰,[爲了挽留,我幾次決定去找他,可他每一次冷漠的眼神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加的卑微,我的自尊心在爲了挽留崔珉豪的途中,一次次的流損耗盡。到最後,卻只落得一句我沒有自尊心。]

金基範緩步靠近李泰民,鼻尖微紅,聽着這孩子的話語,心裡酸脹着實實的不是滋味,輕摟他的肩膀,撫上那金色的柔發,聲音低沉沙啞着,[泰民啊……]

[哥,我想離開韓國。]李泰民閉上眼,靠着基範的肩,那股暖暖的溫度讓他安心了許多。

事至如此,金基範也不想再刨根問底知道他們兩人是如何分手的,當下只是心疼泰民,[傻瓜,離開這裡,你不就一個人了?]

[在美國,有個人在等我。愛與被愛,我現在只想選擇被愛。]

金基範輕輕拍撫李泰民消瘦的脊背,緩緩的問,[那個人是韓佑嗎?你想去美國找他?]

[如果他還愛我的話,我願意選擇和他在一起。]

李泰民的眸子從冰冷到柔和再到淡漠,變化了千千萬萬,只爲這段破碎、離逝的愛情。

[那崔珉豪怎麼辦?……]金基範還是有點擔心,萬一其中有什麼誤會豈不是很糟糕。

李泰民冷笑,[他?一個不在乎我的人,我何必還要繼續在乎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