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已經沒有閒工夫去琢磨那第九層該是何等光景,因爲此時此刻,他已經被第八層的神識威能鎮壓的連半個步子都踏不出去令人,而且最令人他心悸的,是第八層的空間中竟然飄浮着十幾具幽靈一般的守衛,幽靈守衛無腳無手,在偌大的第八層空間中四處遊弋,而且不受神識威壓的影響。
常曦盡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頻率,這第八層的神識威壓粘稠的宛如沼澤般,每向前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神壓迫,常曦按兵不動,眼前這些四處遊弋的幽靈守衛顯然不是用來擺出歡迎陣仗的,用膝蓋想也知道若是不小心碰上,定然會落得個淘汰出局的悲慘下場。
反觀澹臺水月就沒有這般泰然處之的資格了,第八層的神識威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承受的極限,此刻她眼前早就已經模糊一切,要不然方纔被常曦刺激的那股執念仍在,她現在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澹臺水月的情況常曦看在眼裡,直到這個女子已經沒有闖過第八層的資格了,但如果她能夠堅持在第八層以這種威壓錘鍊神識,對她來說不亞於一次蛻變,前提是她能堅持。
澹臺水月整個人被重壓死死的壓在地板上動彈不得,動作模樣與之前那第六層的花貓女子相仿,她艱難扭過腦袋,看見常曦仍有餘力的模樣,竟如釋負重的笑了笑,“常曦兄,都已經來到第八層了,若還有氣力,不妨嘗試一下衝擊第九層,我就在這裡稍微休息下,堅持不住了,我會主動退出的。”
說完,她用盡力氣想扭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努力了幾次也沒有成功,反而是將自己爲數不多的體力和神識耗盡,她無奈的扯開乾裂的嘴角,自己也算是沒有辜負師尊的期望,就這樣退出符陣塔,也不算難看吧?
叮叮噠噠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一塊塊形狀如同積木的角牌蹦蹦跳跳着撞入她的眼簾,按照黃金比例切割的角牌棱角磨製的光滑圓潤,落地的剎那,角牌表面鐫刻的玄奧紋路綻放出驚人波動,所有角牌跌落的位置也大有玄機,一塊塊角牌彼此被看不見的線條連接,在澹臺水月周圍圍成了兩座陣法,陣中有陣。
一座斥極陣,一座聚靈陣。
第八層的神識威壓在斥極陣前被反彈走了大部分偉力,而聚靈陣則從符陣塔中汲取多餘的靈力,爲這兩座陣法源源不斷的提供陣法運轉所必須的靈力。
澹臺水月渾身驟然輕鬆許多,勉強爬起身來盤膝做好,常曦低頭對她一笑:“這兩座陣法的角牌就送給你了,你就在這第八層好好修行參悟吧,我去試試那第九層。”
澹臺水月紅着臉點了點頭,常曦是實打實的陣法大師,這兩套陣法角牌當真稱得上是價值連城,若沒有這斥極陣,她甚至在第八層待不過半柱香的光景。
她聲如蚊蠅的道:“謝謝常師兄。”
常曦報以善意一笑,轉過頭時已經收斂了笑容,隨着一聲冷喝,常曦的大金剛寂滅體已經全力催動,渾身上下的肌膚透露出晶瑩的玉色,胸膛間的萬丈血海沸騰咆哮,身後盤踞起凝練有如實質的金龍虛影,泥丸宮中的劍鳴鐘也在強壓下運轉到了極限的速度。
常曦邁出的每一步都極爲艱難,步伐沉重到幾乎要將地板生生踏碎的程度,每一次步子的邁出踏下,常曦的胸膛中就會爆發出火爐轟鳴的奇異聲響,鼻息間吞吐出道道長龍,他的步子雖慢,但卻極爲恆定,一直保持了不變的速度,筆直向通往第九層的神識壁壘走去。
不得不說符陣塔對於神識淬鍊的效果真是驚爲天人,層數越高,效果就越爲顯著,常曦光從澹臺水月身上就看到了肉眼可見的明顯進步,而因爲有着劍鳴鐘的幫助,這種顯而易見的效果在他身上則更是成倍的放大,如今他的神識修爲已經足以比肩元嬰境大圓滿的地步,如果是此時的他碰上當時的元奎,他根本不需要劍鳴鐘的保護和反彈,光憑神識強度他就能把那元奎刺成白癡了。
在澹臺水月滿臉震驚的注視下,常曦的步伐正在不斷的加快,她幾乎無法靜下心來保持靈臺清明,這個男人是怪物嗎?在這種神識偉力的壓迫下,他竟然還能越走越快?
常曦距離一具幽靈守衛的不遠處停下,他從進入第八層的同時就沒停止過打量這些幽靈守衛,他當時還心想這妙法長老會不會太心狠手辣了些,在這等不講道理的神識威壓下,還要注意躲避這些幽靈守衛,難度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要知道可不是每個弟子都有煉體修爲在身,這些幽靈守衛不受神識威壓的影響,飄浮速度可不慢,但他們在慢如龜爬的前進速度中,百分之百會被這些幽靈守衛撞上,躲開一兩個沒問題,但十幾具絕對沒可能全憑運氣去躲。
所以常曦篤定,這看似亂無章法的幽靈守衛的巡邏軌跡,裡面定然大有玄機,既然是專門用來培養符師和陣師的符陣塔,答案絕對就在這兩樣之中。
常曦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澹臺水月冷不丁的美眸圓瞪,檀口微張着險些叫出聲來,因爲她看見常曦忽然邁步向前撞去,全然不顧他身前正好有着一具幽靈守衛向他飄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具幽靈守衛明顯下一秒就要撞上常曦,卻鬼使神差的偏轉了身子向另一側飄去,而常曦在澹臺水月眼中就彷彿是愣頭青一般的橫衝直撞,行走路線沒有半分規律可循,次次毫無徵兆的左右扭頭變更行走路徑,她不經意瞥見常曦側過身來的臉龐,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因爲她看見常曦竟然一直是閉着眼睛在走路。
此刻澹臺水月就算是個傻瓜也已經明白,常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摸清了這些幽靈守衛的規律。
她看見常曦站在了通往第九層的神識壁壘中,雙手探進了壁壘之中,也許因爲這是符陣塔的最後一道神識壁壘,裡面的謎題格外困難,澹臺水月看着那道身影始終沒有解開最後一道謎題,她不由得開始祈禱,希望他能夠成功。
咔噠。
像是一把老舊的黃銅鑰匙插進了有着同樣年頭的舊鎖,卷刨花般打開了從來沒有人打開過的門,澹臺水月看見常曦扭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黑色的龍袍和他的身形如同秋風吹過湖面般盪漾起漣漪,再細看,人影已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