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莊中大多是些烏合之衆,連給轉輪部銀甲精銳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但林長風也很清楚就算他們面對的是一羣豬,那也是幾百只豬,深陷重圍的他們必須萬分小心。
林長風語氣森冷道:“梯段陣轉鋒矢陣!”
話音落下,已經擊殺十幾名惡匪的三段梯隊頓時一變,身披浮黎甲手執浮黎劍的魏勇一馬當先做鋒矢,陣型腰部收束進去,整支隊伍宛如一根鋒利長矛直取對方大本營。
魏勇身負大日雷體、浮黎甲和海綿寶寶煉體紋身,身先士卒的衝鋒在最前面,他一個人就宛如最鋒利的錐尖,浮黎甲上吞吐着氤氳綠光,黑雲莊惡匪們的刀槍斧鉞落在浮黎甲上,根本劈砍不出半點火光劃痕,勁道都被吸收繼而散去,魏勇半步都不曾後退,一劍削飛幾顆大好頭顱。
面對如此迅猛的攻勢,黑雲莊惡匪們下意識的選擇退避,性命都是自己的,誰會真傻到挺身給其他人擋槍?
但也正是他們這一避,讓黑雲莊下四百餘人本就零散不堪的陣型頃刻間化爲烏有。
常曦麾下十六人各個都修煉了青雲山最純正的劍術劍訣,十六柄長劍揮動出凜冽心扉的劍氣長虹,輕輕鬆鬆在敵軍陣型中衝殺出一條血花盛開的道路。
黑雲莊旗下幾名金丹境幹部氣抖得握不住刀,見那勢如破竹的鋒矢陣先是將他們的陣型鑽出一個大窟窿,繼而從另一側再度殺個回馬槍重演方纔的老一套,反反覆覆就是那三板斧,但卻格外見效。
修爲越高越是惜命的確一點不假,阿木勒手下幾名平日裡自詡忠心耿耿的手下在面對生死時,都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修爲更低的部下頂上去,用性命拖住對方進攻的步伐。
忠誠?放屁。
黑雲莊四百餘人就像一條匹練,而林長風率領的鋒矢陣就像一根穿了線的針,在這塊匹練上反覆貫通穿插,將整塊匹練撕扯成破碎襤褸的模樣。
鋒矢陣、梯段陣和磨坊陣這三個陣型在督軍盤中經過千百次錘鍊,已經成爲他們運用最嫺熟的戰術陣型,只要林長風一聲令下,其餘人都能在兩個彈指的時間裡完成各種陣型的變換與交替。
鋒矢陣最看重對敵軍陣型的撕扯和切割,一朵朵鮮血淋漓的血花盛開在黑雲莊中,黑雲莊原本四百餘人很快銳減到堪堪兩百餘人,而林長風他們迄今爲止,除了幾人略有擦傷外,竟然無一人折損或重傷!
十六人如同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彼此配合默契,冷靜而高效的收割着這羣惡匪們的性命,每次長劍的斬擊和有限靈力的使用,都事先在每個人心中有過精確計劃和部署。
沒有人會相信他們能在情況千變萬化的戰場上,還能在心中做到這種令人生畏的地步。
但同樣沒人知道他們在督軍盤中,經歷過怎樣的地獄。
他們當初之所以能戰勝並碾壓轉輪部,靠的不是僥倖。
黑雲莊的所有人已經被殺破了膽,再無回天之力。
遠比玄鐵更堅硬些的黝黑手掌齊腕而斷,鮮血噴濺着跌落在地,一炷香前還意氣風發的黑雲莊莊主雙膝癱軟,跪在白衫男子劍下,他看着自腕部以下的空空蕩蕩,眼睛赤紅。
沒有他想象之中的一場惡戰,他甚至沒有看清那道劍光是如何斬出,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失去了雙手。
他唯一能看清的,是那白衫男子腰間的雙蛟黑白玉。
這樣恐怖的傢伙怎麼可能只是一個伯牙尉?
開什麼玩笑!
阿木勒額頭、脖頸乃至眼角的青筋宛如蚯蚓凸起,他想要咆哮出聲,話未說出口,便被一截冰冷劍尖全部摁回腹腔。
洞幽劍不染血水,常曦雙眼中淡金和銀十字星各佔一只眸子,嘴角彎起邪魅弧度:“果然還是殺人比修煉有意思。”
“好了你這個病入膏肓的傢伙,趕緊回去睡覺吧。”
“常曦”撇嘴切了一聲,嗓音一變,變回原先的溫潤嗓音,常曦看了眼遠處已經落下帷幕的主戰場,彎腰將阿木勒腰間的儲物袋摘下。
不需要常曦發話,林長風他們就已經將所有投降的惡匪斬下頭顱,這些惡匪本就是沾染業障之人,在黃泉界中死後會直下阿鼻地獄受盡刑罰,閻羅王都救不了他們。
陶杏率領第二梯隊的幾人自告奮勇的出去尋找漏網之魚,林長風和魏勇他們則開始打掃戰場,在滿地碎肉和血泊中挑揀出一隻只儲物袋,沒有人藏私,都盡數上繳到了“老闆”那裡,足足四百多隻儲物袋啊!
身形鬼魅的陶杏去而復返,搖手吶喊道:“老大,這有點東西,您得過來看看。”
迅速打掃完戰場的林長風等人跟在常曦身後,來到黑雲莊深處的一處巖窟,巖窟外設有鋒利突刺的木障,他們破開木障走向巖窟深處,瞧見深處一幕的常曦目光微微閃爍。
暗無天日的巖窟深處原來有一個填滿污水的大坑,大坑中浸泡着百來名奴隸模樣的男子,雖各個體魄看起來強健,但他們手腳都帶着沉重鐐銬,臉色蠟黃,雙目無神。
而污水坑的另一側,有五名白髮蒼蒼的老者被巖壁上延伸出來的鎖鏈束縛住,他們見到人影,紛紛看了過來,嘴巴上似乎被施展了某種封印法,使得他們無法開口說話。
林長風等人看到這一幕,沒有多說什麼,這幫人可憐是可憐,但沒有老大的命令,他們不會擅作主張。
常曦覺得有些意思。
他不難看出,這些老者應當在此前吃過不少苦頭,但此刻他們的眼神中,並沒有什麼看到獲救希望的興奮或熱烈,只有些許冷淡和濃濃不屑。
但有趣就有趣在,當他們的視線落在魏勇身披的浮黎甲和手執的浮黎劍時,他們的目光中有了些許難得的動容。
“有點意思,長風,放開他們,再把他們撈出來。”常曦指了指老者和污水坑裡的修奴們。
幾名老者應當有修行過不俗的養氣法門,哪怕經過拷打也沒有引發過重傷勢,只是有些虛弱。
魏勇走上前去替一位老者解開鎖鏈,那老者道了聲謝,旋即想伸手去摸魏勇身上的浮黎甲,視這件浮黎甲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魏勇當即警覺後撤,將那老者一掌橫推了出去,露出猙獰笑臉:“老東西,你找死嗎?”
老者被魏勇的蠻力推到牆上,羸弱身軀並未多麼狼狽,腳步竟只踉蹌幾下便恢復如初。
常曦瞳孔閃爍,他察覺到老者身上看似襤褸的衣衫似乎是件品階不低的防禦法寶,魏勇一推並未用上全力,但幾千斤的力道還是有的,否則這氣息只有築基境後期修爲的老者,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硬抗魏勇一擊而無動於衷的。
“這件木屬性靈甲和這些紋身是誰的手筆?”老者並未去看桀桀冷笑的魏熊子,而是扭頭看向常曦。
他很清楚誰纔是這夥肌肉漢子的領頭人。
“我就是,老丈有何見教?”
同樣眼光老辣的常曦笑笑,他也注意到了其他幾位老者隱隱以這老丈爲首,白衣黑劍向前一步。
一老一少對視良久,林長風等人屏氣凝神,只待老大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讓這些態度傲慢的老傢伙們血濺三尺。
“能設計製造並繪製出這樣精妙煉體紋路的,不會是什麼普通之人,不知這位尊敬的伯牙尉大人,能否給我們幾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和修奴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老者的視線在常曦那雙黃金瞳和雙蛟黑白玉上幾次流轉,終於垂下頭顱,聲聲苦澀,“鄙人抱犢山地域浮天宮鑄器師衛留成以及四位師弟,願投靠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