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啊。”
常曦收回探入玉簡中的靈力,心中不禁樂開了花。
之前他還在因爲靈符價格太貴,只得無奈放棄了大批購買的打算。而此時手中這份玉簡的主人竟願意無償提供一本《初階符典》和不少繪製靈符的材料和附帶不菲的酬勞,只爲求取幾道少見但需製作精良的精品低階劍符。
劍符,顧名思義,便是以符代劍。
有劍道修爲高深者能夠凝聚自身劍意融入外物之中。古人多有嘗試,最終是以符爲最佳也是最常見的媒介用以容納劍意。
古往今來,劍修者雖多,但領悟劍意者卻少,再加上還需精通繪符之術,使得劍符在市面上的流通極少。高階劍符的價值幾乎比肩頂階靈器,囊中羞澀的尋常修士只得仰望。而低階劍符也鮮有人有能力繪製,就算僥倖成功,也是形同雞肋。試問劍修既然手中有劍,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去用那勞什子的劍符,直接一劍斬下難道不比用符痛快?
但如果他們有幸見識過近百符齊爆的恐怖威力後,恐怕他們就不會這麼想了。
常曦心中欣喜,但臉上表情不露分毫,問道:“玉簡中所說這《初階符典》就寄存在了此處,如有接取任務者可直接帶走,可是屬實?”
阿木點了點頭,“正是。”
常曦舒了一口氣,遞過銘牌道:“這任務我也一併接了。”
阿木這次沒有直接將銘牌接過,而是好心勸道:“不瞞師兄你說,這劍符的任務在內殿中放了也已經足足有個把月了。期間也有不少人嘗試過,但都以失敗告終。要知道這繪製靈符的材料已經是寄存在這裡的最後一份了,如果師兄你失敗了,不僅要歸還這卷《初階符典》,還要自掏腰包補上這一份材料呢。”
常曦只淡淡說了句無妨,阿木自然不會不識趣的繼續相勸,將銘牌登記後與一卷古籍和一個裝滿繪符材料的儲物袋一併交於常曦。
古籍入手,常曦隨手翻看兩頁,確定了是自己想要的東西。爲了以防萬一,離開藏道殿時又去了殿中另一側的交易區購置了一些繪符材料和幾桿上品的細軟狼毫,這才馭劍迴天秀峰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時已經是日暮時分,常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和任務玉簡那頭的人商定一下時間。一縷靈力匯入玉簡,凝聚成一行蠅頭小篆後如煙般消散,不一會功夫那邊便傳來了回信。
女子一口喊出他的名字,常曦琢磨着那人應該也是查看了他亮起的那個頭像才知曉他是誰。女子很是乾脆,時間定在三天以後的早晨。常曦不禁眉頭一喜,三天時間正好可以用來鑽研下這繪符之術,便一口答應下來。
繪符所需的墨汁並非常見的清水墨汁,而是需要以靈獸之血爲媒用以研磨。這其中講究自然也是不少。如常曦那日所用的驚雷符和烈火符等等皆是攻擊型靈符,繪製這等靈符時,若輔以性情兇狠靈獸的鮮血研磨的墨汁,不僅成功率會略有提升,還會提升些許威能;而一些諸如回春符和疾風符這樣輔助性質的靈符,搭配性情溫和的靈獸的血墨,則又會有諸多變化。
當然這些知識技巧都不是常曦之前所知曉的,全部都來自於此刻他捧在手裡專心研讀的那捲《初階符典》。
合上古籍,常曦長吐一口氣,滿臉的躍躍欲試。只覺得手癢難耐,何不趁熱打鐵現在就畫上幾張?
用月虹將略有起伏的實木桌面削的如鏡面般光滑,常曦將一張雪白符紙平攤在桌面上。靈獸血與墨汁交融,均勻渾厚,散發出一陣很是好聞的奇異墨香。
常曦拿起狼毫筆,蘸飽墨汁而不滴落,擡手懸在符紙上。閉眼氣沉丹田,腦海中浮現出符典上劍符的模樣,沉穩有力的線條在心中一筆一捺勾勒成型,丹田中劍意勃發,無形劍氣傳在掌間。
常曦猛然睜開雙眼,狼毫筆驟然落下。
墨汁染紙,常曦神色凝重,感覺手中拿的哪還是什麼狼毫軟筆,而是一柄千鈞之劍。墨汁隨筆鋒轉動,筆鋒不可抑制的顫抖,只聽聞手中狼毫筆筆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脆響,啪的一聲崩成碎片,在符紙上炸出無數四濺的墨點。
常曦將右掌攤在眼前,看着掌間崩碎的木屑和幾縷狼毫,喃喃道:“是劍意太強了,還是方法不對?可是我的確是按照符典中所說步驟一步步來的,是哪出了問題?”常曦沉吟片刻,忽的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
常曦拿出一杆新的狼毫筆和符紙,化開筆鋒上的封膠,蘸飽墨汁,再次凝聚起劍意。
筆鋒觸紙,劍意落於紙上,待筆鋒捺下,常曦猛然收回劍意。果然,顫動的筆桿沒有像上一次崩碎開來。筆鋒向上勾勒如一輪彎月,劍意再次噴涌,但脆弱的筆桿何德何能承受得了這反反覆覆的凌厲劍氣?隨即在常曦揪心的目光中再次崩成一團碎渣。
常曦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整整兩杆價值四百貢獻點的上好細軟狼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變成了滿地木屑,常曦只覺得心中一陣絞痛。但隨即心中涌起濃濃的不服,面色一狠,將剩餘幾隻狼毫筆的封膠盡數化開挨個架在筆山上,大有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拼命氣勢,完全將劍符繪製的成功率忘在了腦後。
“我倒要瞧瞧你這劍符究竟有多能耐,能讓我一張都畫不出來!”常曦將滾滾劍意運轉道極致,一時間木屋中劍氣四溢。彷彿這裡不是什麼休息之地,而是一處將分生死的演武場。
常曦擡筆如擡劍,筆鋒似劍鋒般刺出,筆尖狼毫被劍意包裹根根畢現,尤爲猙獰。
“啪!”
“再來!”
“啪!”
“我不服!”
“啪!”
“你到底想咋樣!”
“啪!”
“大哥我求你了!”
“啪!”
“不!”
整整一千貢獻點在常曦眼前嘩嘩如流水。常曦雙眼無神,伸向筆山的手抓了個空,已經沒有筆了。
常曦已經是使出渾身解數,上至血海護靈訣,下至靈力疊浪勁,無所不用其極。哪怕如此賣力,也只得是在用護靈訣護住筆桿配合疊浪勁才堪堪繪出半張似鬼畫符般的劍符。
常曦面無表情的催動這半張劍符,劍符上紋路亮起,燃成飛灰,只一道駁雜不堪的弱小劍意透符而出,撞在常曦身上,根本傷不得人分毫。
桌上狼藉一片,常曦眼中漸生血絲。連斷七筆,他心中雖隱有一絲明悟,但那感覺太過飄渺虛幻,抓不在手中,難解其中意味。
越過滿手木屑,視線落在指隙中掛在腰間的月虹。常曦呆呆的看着,只覺得心中那道明悟的光漸漸明亮起來,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在掌間遊離。
常曦看向桌上符典翻開的那一頁,那躍然紙上勾勒出劍符筆畫的線條,此刻竟是那般粗鄙不堪!
微微一愣,常曦嘴角扯開,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眼角都迸出淚花。那放肆的笑聲中,有喜悅、有解脫、有暢快,還有一抹真切的自嘲。
看着掌間木屑落下,常曦低聲呢喃着,“彥師兄說擁有劍靈根者,無不是劍道天才。那這般說來,我到底是天才,還是瘋子呢?”
似卸下了一道看不見的枷鎖,常曦輕步上前,將除了紙墨之外的所有東西一掌揮落,包括那本符典。
油然而生的沖天劍意凝在常曦周身三尺而不散,匯聚着濃郁劍意的一指直插入硯中,染上血墨。千鈞一指點在符紙上,墨點隨劍意在紙上化開,只見常曦眼中凌厲盡顯,指尖劍意激旋,一指橫劃如劍開山河。劍勢透體而過將木桌一分爲二,只餘一張輕薄靈符飄在半空,沒有落下。
那符上只有一橫,只一眼便能讓人刺痛心神。
那是僅屬於他,獨一無二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