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公子?暖玉瞪大了眼睛。“你竟然也知道。那玉言公子據說玉雕手藝巧奪天工,傳出計家幾次重金相請,玉言公子都拒絕了。衛宸卻不知道怎麼認識了那玉言公子。那玉言公子竟然執意要收衛宸爲徒。你說這算什麼事啊?我們衛家在甘寧道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衛宸雖是家中庶子,可將來也是要下場,要光耀門庭的。我們衛家再不濟,也不至於他去吃玉雕那碗飯。”衛老夫人氣呼呼的道。
玉雕世家計家,那可是傳承了百年的匠人世家。
可是衛宸這麼‘半路出家’去學哪門子雕玉,簡直是……不務正業。
人就是這樣,衛宸在的時候,衛老夫人盼着他縮成一團,這輩子最好便老死在隱園,讓她眼不見爲淨。可是衛宸突然做了件出格的事,衛老夫人霎時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有種歷來乖巧的東西不受掌控的挫敗感。“祖母說二哥拜了玉言公子爲師,去學雕玉?”暖玉覺得一定是她重生的方式不對。怎麼前世和今生差了這麼多。
雕玉?衛宸……
衛宸去雕玉?這聽起來太瘮人了。
“嬌嬌兒,你聽祖母的話,以後再不要理會那衛宸了。他根本就是塊朽木。放着好好的學問不做,卻學那些旁門左道。便是玉雕世家計氏,也嚴令自己的嫡子不得學藝,而是請了先生在家裡。計家公子那可是天時地利人和佔全了,人家都不去學,衛宸偏偏要去學。人家不屑做的事,衛宸卻執意去做。他把我們衛家的臉面丟盡了。他即出門,我們衛家便當沒這個人。”
“祖母,二哥也許有苦衷。”便是今生衛宸的所爲讓暖玉驚訝,可是暖玉依舊不相信衛宸是個甘願低賤之人。“苦衷!笑話,他可是我衛家行二的公子,他能有什麼苦衷?罷了,我便當沒那個孫子便是,倒是你今天怎麼突然來看祖母,不是特意來打探衛宸的消息吧?”
暖玉甜笑的偎進衛老夫人懷裡。“孫女是想祖母了。”衛老夫人臉上這才復又帶了笑意。
只是衛老夫人剛纔所說之話,卻在暖玉心裡翻騰半晌。
衛宸在衛家,何曾被人當過二少爺相待。
如今他突然離家,衛家上下反倒覺得衛宸對不起他們。這世上的道理喲,當真玄妙的緊。
又在衛老夫人這裡耽擱了半個時辰,暖玉以下午先生還要教她認字爲由辭別了衛老夫人。衛老夫人心中不捨,摸着暖玉的小臉好半晌才鬆開手。“若是有人欺負你,便來告訴祖母。我家嬌嬌兒是衛家頂頂尊貴的三小姐,誰若敢欺負,祖母定然不會輕饒了她去。”暖玉連連點頭,可心中打定主意,但凡與衛夫人相關的事,都不能告訴衛老夫人。
若是衛老夫人因爲她和衛夫人起了爭執。
不僅父親衛緒林夾在中間爲難,衛老夫人也會氣壞了身子。因爲衛夫人的性子委實不是個好說話的。而且認死理,她認準的事情,旁人很難讓其改觀。白媽媽親自把暖玉送出院子,嘴裡一個勁的叮囑着。
“……想吃什麼點心,便讓芷香來告訴白媽媽。白媽媽一準做好了送去松鶴苑給小姐……要和大小姐二小姐好好相處,不要使性子。三小姐在福壽堂這麼討人喜歡,在松鶴苑也差不了。”
暖玉安靜的聽着。
這在白媽媽看來,可是十分稀罕的事情。因爲小姑娘自幼便調皮搗蛋的,何曾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以前在福壽堂簡直是橫着走,這纔去了松鶴苑幾天,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白媽媽在心裡認準了暖玉在松鶴苑過的不自在……她一直把暖玉送出去大門很遠,這才駐足。
暖玉小臉笑盈盈的,對白媽媽揮揮手。小身影便跑遠了。
白媽媽臉上的笑斂了斂,她往回走的時候,不由得望向隱園的方向。
二少爺那性子,也是個倔強的。不管發生了什麼,終究是一家人,鬧什麼離家啊。如今可好,真的把老夫人氣到了。甚至下了死令,便是二少爺回來,也要攔了他不準進門。衛宸在的時候,白媽媽會覺得安心。雖然沒有實證,可心中認定衛宸會照顧暖玉。白媽媽永遠記得廳堂衛宸受家法那一幕……小少年脣上毫無血色,可是當她提起暖玉時,小少年臉上的神情似是一閃。雖然衛宸臉上神情變幻的極快,可是白媽媽還是看到了。
暖玉性子頑劣,在先生那裡少不得要受些管束,有衛宸在,還能幫襯一二。如今衛宸離家……
暖玉若是被先生責罰了可如何是好?誰能幫一幫她?
白媽媽在心底重重一嘆。
即然已經知道始末,暖玉雖然憂心,可也只能靜下心來等待。等着衛宸來找她,她是沒本事出門找衛宸的。沉下心來的暖玉倒是讓許老先生另眼相看。初時許老先生可不覺得暖玉聰明,不成想有一次給姐妹三人講古字,暖玉竟然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再晦澀難書的古字,只要他寫上一遍,她都能記住,而且隔幾~日再問竟然還能如數家珍。
許老先生感嘆自己以前眼界太窄,沒想到衛家三小姐學業不精,於古字造詣上竟然出奇的高明。
那之後,許老先生便刻意對暖玉因材施教。
但凡帶了字的古物,許老先生都會拿來讓暖玉先認認上面的字。漸漸的,便不拘泥於看字了,暖玉偶爾也會品評幾句古物。初時許老先生也只是順勢一聽,可久而久之,許老先生髮現暖玉說的竟然不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和他談古物,談年份,談這東西能換多少銀子,許老先生覺得自己的人生觀受到了打擊。
可他越來越看中暖玉卻是不爭的事實。
十一月,甘寧道迎來了第一場初雪。暖玉也終於迎來了自己七歲的生辰。
整整三個月,衛宸音訊全無,她偷偷去過隱園,劉媽媽愁眉不展,衛宸走的匆忙,只叮囑劉媽媽好生留在衛家。劉媽媽在衛家呆的心驚膽戰,生怕自己如今連個正經差事也沒有,憂心哪天被趕出衛家。看到暖玉,她自是拉着暖玉的小手吐了好半晌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