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言道一家人,何必言謝。
楚老夫人一臉欣慰的點點頭,覺得這輩子她做的最對的事情,便是認下了暖玉。有了暖玉後,整個楚家似乎都變的和以往不同了。以前的楚家死氣沉沉,便是有孃家幾個侄女在身邊,楚老夫人偶爾覺得侄女還算貼心外,大多時候覺得聒噪。現在想來,她對孃家那幾個侄女,其實並無幾分喜歡之意,不過是養在身邊,爲了和自己兒子置氣罷了。
每次楚文靖抽時間回府。
只要一看到他那幾個表妹,臉上都會露出隱忍之色。
楚老夫人便會覺得心裡憋的那口氣終於緩緩吐出來了。
誰讓兒子不讓她痛快,她也不會讓兒子舒服。可那樣做的結果便是兒子回家的次數越發的少了。以至後來一年半載見不得他一面。現在想來,她那時候斗的那口氣真是沒什麼意義。
如果她早些醒悟,也許早幾年父子倆便請旨回京了。
也不至於盤旋南境幾載,以至齊君越發的覺得楚家對朝廷圖謀不軌。
其實那父子兩個哪裡是有什麼野心啊,他們是不想回京面對她這個老婆子……往事不可追啊。隨後楚家父子果真進來,然後有些扭捏的表示自己可以任暖玉驅使。“……給自家孫女當牛做馬,不丟人,不丟人。”“唯女兒馬首是瞻,正常的,正常的。”
暖玉:“……”難道楚家如今不是正逢危難嗎?
這父子二人竟然還能這般說話,也不知道是該贊他們耿直,還是感慨一句父子兩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啊。
“你們兩個不準這般胡言亂語,閉嘴,老實聽暖玉說話。”
楚老夫人此時十分威儀。一句話便將場面震住了,楚家父子果然不再說話,眼巴巴的看向暖玉。
暖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楚老夫人,卻發現楚老夫人看她的目光和那對父子一般無二。
心真累!
就不能把她當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輩嗎?
即便……她和衛宸學了幾手,可這時候用這樣迫切希翼的目光看着她,她還是會緊張的。
“父親繼續和呂棟喝酒。祖父只管在書房中研習兵法。祖母平日做什麼,便還做什麼。我們不能讓人察覺出異樣來。這叫……以不變應萬變。”
三人點頭。
不變應萬變,確是個招術。
直到暖玉被王述請回攏月軒議事,楚家父子纔回過味來。
這以不變應萬變……根本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啊。既然孫女[女兒]說了。
該喝酒的喝酒,該看書的看書。至於楚老夫人,轉身吩咐竈上燉些補品,暖玉傷神,得好好補一補。
許是因爲暖玉神情始終平靜,或者是楚家人天生粗神經。
反正楚家二老和父親楚文靖,似乎因她一番話,緊繃的心神都鬆了兩分。
可是暖玉心中那根弦卻繃的越來越緊。
她想,也許楚家上下都清楚如今楚家的處境。只是他們信她……抑或他們不想讓她傷神,所以做出一幅沒什麼大不了的放鬆神情。可祖父母和父親越是這樣,暖玉越覺得肩上擔子重。
王述是來向暖玉稟報府中進項的。
暖玉出嫁後,王述隨暖玉去了小衛府。
把管事一職讓了出來。只是王述一回來,那新管事便捧着賬目來找王述了。好說歹說也要王述重新接手。
王述推說自己如今是小衛府的管事。
新管事索性找到了楚老將軍那裡。
楚老將軍大手一揮。道了句能者多勞。王述只能恭敬不如從命。
重又做起了楚家管事一職。
“……開始有人打楚家鋪面的主意,自從圈禁旨意下達後,銀子每天遞減。屬下懷疑,是有人背地裡動了手腳。可一時也查不出什麼眉目來。”王述這陣子瘦的厲害,雖然暖玉沒有逼他,可是王述自己覺得身上擔子重。哪裡若是出了疏漏,他自覺愧對楚家和衛家,尤其是對不起對他委以重任的暖玉。
暖玉沉默片刻。
“這是註定的事。趁火打劫,痛打落水狗。楚家風光時,他們無不巴結奉承,眼見着楚家即將落難,他們自然想趁機分一杯羹。沒關係,一旦楚家脫險,我有法子讓他們怎麼吞下的,便怎麼吐出來。”
“話雖如此,可那些人……咱們楚家待人不薄,只要求上楚家的,老將軍和小將軍都會仗義出手。這些年借出去的銀子,借據都攢了一匣子了。可楚家有難,何曾有一人伸出援手?不是屬下愛說閒話,實在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你擡舉了那些人,肉包子餵了狗,興許還能換回狗搖搖尾巴呢。有些人,明明拿了你的,還會反咬一口。鋪子的事,暫且放一放,我倒要藉機看看有多少人打楚家的主意……眼下當務之爭,還是要先脫身……還有……”暖玉說到一半,芷香突然不喚自入。而且一臉的焦急。“夫人,夫人……宮裡傳了消息來,說是謹妃娘娘……”暖玉心中一緊,語調有些發顫的問道。“姑姑出事了?”
芷香喘了一口氣。
這才語速極快的回道。
“……說是舊疾復發。是宮中內侍送來的消息。說是讓老夫人入宮……老夫人讓韓媽媽來轉告小姐,讓小姐快些準備,然後隨老夫人一起入宮。”
舊疾復發?
而且還派了內侍來請楚老夫人入宮?
在這個當口!暖玉似乎周身力氣一夕間用盡了。她幾乎用盡了全力,這才揮了揮手。示意王述先下去。
王述有些擔心的看向芷香。
用眼神示意芷香照顧好暖玉……芷香匆忙間點點頭,扶着暖玉進了內間更衣。
暖玉任由芷香拉扯着她,替她換衣。她四肢彷彿沒了力氣。
她現在很害怕。
如今,她膽子已經很大了。還記得上一世,她嫁進計家後不久,計宏禮便上京了。她一個人住在諾大的一個院子裡,雖然院中有十幾個丫頭婆子,可她還是怕。
最終安排婆子在外間輪守。
哪怕只隔着一道簾子。
她還是夜夜噩夢……
後來計家老夫人替她請了個和尚收驚,和尚說她天生陽氣弱。是那種人家大聲咳一下,她都能被嚇到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