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簡直把衛宸當成神,可是即便是神,也沒法以一敵百,敵千甚至是敵萬吧。
齊君遠在京城,只管高高坐在龍椅上,對淮陽道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派了那個蠢貨夏琰來平判。
那夏琰還當這是個美差,喜滋滋的便接了。一路上異想天開的,滿心算計着立了大功,皇帝如何封賞。真是鼠目寸光,鼠目寸光。一路上對自家公子更是諸多防備,生怕公子搶了他的功勞。直到真的進了淮陽道,他才發覺,這差事不僅是算美,而且一個不好,恐怕還會丟了小命。
夏琰又想起了自家公子。
於是派人四處打探公子的行蹤。
務必要尋回衛副將,好同他了起背這個黑鍋。
所以此時衛宸躲的並不僅是淮陽道的判軍,還有夏琰派來的人。
總共就這麼幾十號人,再兵分兩路。李二覺得自家公子實在太過託大了!
所以他難免有些焦急,可是他急,衛宸卻絲毫不急,他很是悠閒的品了口茶,明明他們身處的地方十分荒涼,家徒四壁不說,院子主人似乎走的匆忙,院中破破爛爛的,衛宸十分坦然的坐在院中唯一的木墩子上,明明十分蕭索破敗之地,可因爲多了這麼一位看起來尊貴的公子哥,竟然愣生生把這小院的寂寥衝散了幾分。倒頗有幾分不羈自在的意境呢……趕路中,只一杯粗茶,衛宸也能喝出瓊漿玉露的姿態來。
只見衛宸緩緩放下杯子,並不回李二的話。只轉頭吩咐柴飛平,讓他帶一路人馬繼續按着既定的路程前進。
而他自己,則帶着李二等十幾個人,要轉道去趟暖玉信中所言的小鎮。
李二險些栽倒。
十幾個人……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慷慨就義,大踏步的直奔那黃泉路。
那鎮子,如果消息不錯,應該正是離判軍大本營不遠。那蘇凡毅如今便在那鎮子的隔壁。
如果蘇凡毅想找自家公子喝杯茶,快馬加鞭,一根柱的時辰足夠。
他們這不是往虎口裡送嗎?
明明之前的計劃是先前往淮陽鎮。收復淮陽道王府,以此告誡淮陽道諸人,他衛宸……哦,這裡用衛宸不合適。自家公子說了,這時候要用齊凌的名號。
以此宣告世人,齊凌回來了。
如今自家公子卻要爲了夫人一封家書,便身赴險境。“公子的性命和夫人的家事。到底哪個重要?”李二陰沉着一張臉嘀咕。
衛宸起身,最近他們都是晝伏夜出,眼看着時辰不早了,該動身了。他一邊回屋更衣,順便好心迴應李二。“自然是夫人重要些。”
唉。
李二嘆息。
英雄氣短啊。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自家公子也不例外啊。夫人雖然漂亮,夫人也十分聰明,可是……
柴飛平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衛宸進了屋,他才搖搖頭,好心給李二解惑。“你難道看不出,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主子壓根不在意。主子在意的,唯有夫人。”
初時柴飛平也不理解,他當初之所以製造衛宸,便是喜歡衛宸做事的狠勁。
覺得跟着衛宸一定能幹成大事,他數代以打獵爲生,老實本份,可到了最後,卻落了個家破人亡,那一刻柴飛平便發誓,定然有一日,衣錦還鄉歸。
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看一看,他柴飛平也是個有本事的。
後來跟着衛宸進京,柴飛平很快便成了衛宸心腹,做事如魚得水。可漸漸的,柴飛平發現,衛宸看似有很大的野心,行事讓人難以猜透。可是隻有事關楚家小姐,自家公子纔會殫精竭慮。與楚家小姐無關的,公子向來得過且過。
柴飛平也曾迷茫。
想着是不是另投明主。
畢竟他想要飛黃騰達,自家主子一定要富貴榮華。
可是後來,他親眼看到京城發生了那麼多事。突然感覺富貴這種東西,便是有了,怕是也難以長久。反倒不如踏踏實實的跟着衛宸。
只要他不背判,衛宸絕不會虧待他。
衣錦還鄉固然面子好看,可也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他活的好與不好,還是要自己評判。柴飛平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很好。
被倚重,被看重,被人相信。
只要是衛宸交待下來的事,他可以無所顧忌的行事,便是出了紕漏,也有人給他收拾殘局。
而他只需做到忠心二字。
忠於主子,忠於夫人。
或者某種意義上來說,忠於夫人更甚忠於主子。
這些李二不知道,柴飛平也沒打算告訴李二。不過同一個鄉子裡出來的兄弟,柴飛平可不想看着李二被主子所惡,而且原因不明。李二一頭霧水,他想了很久。直到柴飛平依命帶着大半人馬離開。
直到自家主子翻身上馬。
李二才隱約明白。
柴飛平的意思是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以夫人爲重。
哪怕主子和夫人二選一,他選夫人,也絕不會錯。
皇命和夫人的家書比起來,自然是夫人更重要。
雖然這個認知讓李二大呼不能理解。不過顯然,道理便是這樣的道理。路上,衛宸湊向衛宸,和衛宸關於‘夫人最重要’的中心思想交流了一番,自家公子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寫着‘孺子可教’。李二終於悟了……
原來以前他都是不可雕的朽木。
暖玉家書中所寫的鎮子叫參通鎮。
聽名字便可知道,這鎮子在淮陽道算是個交通要道,是出入淮陽道必經之處。
參通鎮的鎮守據說第一個歸順了蘇凡毅,號稱蘇氏潛邸之臣。
所以參通鎮從外面看起來,倒是一派祥和。
衛宸將馬匹藏到鎮外一個林子中。只帶着李二便大搖大擺的進了參通鎮。
衛宸一身青衣,打扮的十分低調。可他模樣好,所以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青衣,也能讓他穿出幾分倜儻味道來。而李二因爲擔驚受怕,倒越發的一幅奴才相了。
李二長相本來稍顯粗獷。
配上如今這幅神情,倒越發顯得主子清貴,奴才奴相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