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樣,兩個宮女見到她,還一口咬定謹妃從未私下和凌親王見過面。
那供詞,是有人蓄意陷害謹妃。
她們越是這樣,齊君越覺得可疑。如果真的是子虛烏有,她們何必一個勁的強調謹妃和凌親王未曾私下見過面。
她們應該是一臉疑惑不解的神情。
不管真僞,屈打成招是事實,那個跟了他五六年的小太監跪倒在他面前。
說之所以屈打成招,皆是夏皇后授意。
皇后有命,他一個小內侍不敢不尊……
齊君盛怒同時,也靜下心來思索了許久。最終得出結論,謹妃和凌親王必定暗中有所勾結。
這次文謹宮失火,謹妃身死,怕也是楚文謹爲了助齊凌脫困,而故意爲之。爲了齊凌,楚文謹竟然甘願赴死。齊君最不能原諒的便是這一點。
他自問對她掏心掏肺。哪怕對她下手狠些,也是因爲太在意她了。可是最後,她卻選擇爲了另一個男人去死。
楚文謹既然不仁,便休怪他不義。
她最在意的便是楚家,那他便把楚家拖下水。這次,不管是誰,休想他再手下留情。
齊君這想法雖然和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有一點倒是殊途同歸,那就是暫時並沒有遷怒暖玉之意。
這也是齊凌明裡暗裡佈局的真正意圖。
不管如何,哪怕有一天此事東窗事發,也不會牽連到暖玉。
齊君眼下覺得楚家礙眼,至於暖玉,畢竟是衛宸之妻。他還想用衛宸,對暖玉自然會睜隻眼睛閉隻眼睛,所以這次齊君並未宣暖玉一同入宮,而只單獨傳召了楚老夫人。
一邊是替楚家求情的盧嶽,一邊是以杜淳和太子爲首的反駁盧嶽之言。
這種事,可不是玩笑話,齊君既然開了口,必是鐵證如山。只是礙於皇家臉面,不便現於人前罷了。何必執意追究,謀害皇帝,等同於謀逆,先前楚家便被人告發同北苑皇子暗中聯絡,想來無風不起浪,楚家,早有不臣之心。這才暗中授意謹妃對齊君下手,事敗,這纔不得不自*焚而亡。
楚老將軍面無表情的聽着以齊天治爲首的一衆臣子幫他編着一本恩愛情仇錄。
其中不乏家他曾經的部下,有幾個甚至是靠他提攜纔有了今日的。
人心啊。
真是善變的很。
同一時間。暖玉對秋瑩和芷雲點點頭,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然後一臉凜然的轉身出了屋子。
一個時辰後,有人發現有幾間糧鋪竟然不聲不響的漲了價,而且一下漲了三成。隨後,數家糧鋪均上調了糧價,調的最多的,竟然提了五成。緊拉着,有謠言稱流民圍城,京城糧食越來越少,怕是用不了多久,京城便要鬧糧荒了,初時人們不信,嘴裡說着天子腳下,斷然不會發生這種事,可是背地裡,都開始囤糧。
以至漲價的當天午後,諸家糧鋪外都排起了長隊。
而淮陽道判軍即將攻向京城的消息也不脛而走。慌亂,從點滴開始。
暖玉用過晚飯,芷雲送上補湯。“……老夫人臨出門前交待了,便是她老人家不在,小姐的補湯也不能少。這是韓媽媽親自熬的,小姐多少用些。”芷雲知道暖玉胃口不佳,這種時候,該靜心養胎,可京城這邊動盪不休,二少爺又遠在淮陽道,雖然隔三差五便有家書,可芷香都能看出這家書怕是二少爺一早便寫出來的。因爲送的實在太準時了。
以如今淮陽道的情勢,送個戰報不知道要拖延幾~日。
偏生這家書隔上幾天一封,簡直雷打不動。所以暖玉不僅要憂心楚家,還要惦記遠在淮陽道的二少爺。可謂是一心多用,芷雲有時候想,如果她是暖玉,怕是早就撐不住了,可是暖玉看起來除了神情有些憔悴外,絲毫看不出異樣來。暖玉接過湯碗,用調羹緩緩撥弄着。
“宮裡有什麼消息嗎?”
“老夫人沒受什麼苦,只是被禁了足。老將軍回府後,把自己關在書房。小將軍下午出門,還未回來。”
“外面呢。情況如何?”
“糧價都漲起來了,雖然眼下還沒人生事。可是已經隱隱有了苗頭……那些餘出的銀子,毛金會想法子運回京城,然後聽小姐的吩咐。找些遠些的富戶換成銀子,再拉回京城救助流民,小姐只管放心。”天氣還寒着,城外的流民每天都有死傷,相比京城裡的百姓,暖玉更擔心城外的百姓。同是齊國子民,可他們卻無家可歸,一日三餐不濟。“奴婢聽說城外的粥鋪每天只放一次粥。而且是大半鍋水兌一碗米熬出來的……這麼下去,得餓死多少人?奴婢實在不懂,咱們齊國當真只因一場災荒便能亡國?諸道不是都有糧倉嗎?不是也發了賑災銀子嗎?可怎麼流民越來越多……”
暖玉緩緩喝着湯。
一邊迴應芷雲問話。
“確是諸道皆有糧倉,可誰又知道糧倉是不是滿的?是不是有貪官暗中把糧倉的糧當成私糧換了銀子……”暖玉這話並非妄言,前世這時候便出了幾樁這樣驚天動地的案子。兩世皆有天災,前世齊國也動盪過兩年,便在那其間暴出公糧被挪用的消息。
前世的甘寧道城外也是流民遍野。
有人組織商人捐糧,她記得計家捐了幾百石……
好容易捱過了荒年,計家爲此也是元氣大傷。
可再傷元氣,也沒到如今諸道皆亂的程度啊。
暖玉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賑災的銀子……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一百兩銀子,上頭層層卡扣。真正能用到百姓身上的十之無一……至於齊國會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災荒亡國?天災又逢人禍,多少年積下的宿疾一經暴發,自然來勢洶洶。”
芷香沉默下來。
她家也是年幼遭了難。
爹孃都死了,她才賣身進衛家的。後來被分到暖玉身邊……她是親眼見過災難過後,官員的不作爲的。
所以,什麼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年累月的積累,然後一朝噴發。
“讓王述再以楚家的名義,送批糧食到城外。糧從我的私產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