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病重,能打探到的自然不止衛宸。可以說京城有些權勢的,都有自己消息的來源,所以翌日起,京城看起來一切如前,依舊是街止門可羅雀,只有幾位行色匆匆的路人可是權勢人家的府邸,卻像開了鍋。
馬車往來不斷。
像是盧家,杜家這樣的人家。
更是登門者無數。
杜淳的孫女,杜妍即將嫁給齊天朔,所以他的派系無可抉擇,自然是站在六皇子這邊。
而盧嶽的心思,卻有些難測。他在朝中向來即不親太子一派,也和六皇子一派素來往來。若一定要說他和哪個官員親近,也就只有楚家和衛宸了。衛宸自淮陽道吃了敗仗後,便被齊君罷了職,一直在家中反省己過。當時不少人冷嘲熱諷,說衛宸時運不濟,立了功沒嘉獎,做爲副將,吃了場敗仗,皇家立時翻臉不認人,連官位都給罷黜了。
如今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個時候,可以關起門來安心度日,是多少人渴求的,可是身在朝中,卻由不得他們。
朝臣們也是身不由己。
這時候不擇主,待新主繼位,也沒好果子吃。即使擇主,若是選對了,自然是富貴榮華,若是跟錯了主子,最終怕是落個身首異處……哪怕不送命,仕途也被斷送了。所以這時候不需要擇主,實在是件天大的幸事。不管將來誰繼位,衛宸只要對其盡忠,便可保住他的榮華。
像楚家,這樣一個看似失熱的將軍府門前,也難得熱鬧起來。
林家在京城向來低調行事。自從女兒嫁進淮陽王府。
逢年過節,總有人排隊給林家送禮。
畢竟淮陽王齊凌可是除了齊君外,身份最尊貴的王爺了。哪怕不打算和齊凌打交道,結個善緣也是好的。可自從林玥琋病逝後,林家門前一夕間變得門可羅雀。
除了偶爾有上門向林赫求個玉掛件,幾乎成了京城權貴們的禁*忌之地。
今日,但是禁*忌之地,也有了往爲之客。
至於小衛府,也收到了十幾封拜帖。
衛宸如今無官無職,可是名聲在那裡呢。衛宸這人,必定不會是個甘於平庸之輩。這時候,找個聰明人商量一番,便尤爲重要了。
衛宸一個帖子也沒有回覆。只叮囑門子,如果盧家,林家來人,不必請示,直接請進院中。
午後,衛宸等的人果然來了。
當時衛宸剛陪暖玉用了午膳。暖玉習慣午後小憩片刻。
衛宸便坐在暖玉身邊,讓暖玉的後背可以靠着他,這樣暖玉側睡的姿勢能舒服些。
聽說有客到,暖玉把身子放平。“二哥不必陪我,快去迎客吧。”
“林赫來了,你要不要見一見?”
衛宸既然開了口,暖玉自然不會搖頭。“……二哥要單獨和盧大人說話?”衛宸也不瞞暖玉,果斷的點點頭。“我有些事情要和盧大人交個底。”
衛宸的話也不是不能當着林赫說。
可是林赫那性子,怕是見盧嶽這般猶豫不決的,會影響他們翁婿二人的感情。
這樣一想,衛宸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良的大好人。
暖玉點了頭,便有人將林赫帶到了院子。
林赫擡眼一看,看到暖玉在招手喚他。林赫想着他明明的盧嶽一起進府的,衛宸卻這盤‘厚此薄彼’。想必這次他該和盧嶽交低了。
衛宸有些事,怕是瞞了天下人……
“丫頭看起來倒是精明的很,有衛宸在身邊就是不一樣。”林赫打趣道。
暖玉大大方方的點了頭,她發現在有些人面前,如果臉皮薄實在是吃虧的很,就像林赫。
他總以打擊她爲樂。
哪怕他是個長輩,可似乎一點長輩的自覺都沒有。林赫果然怔了怔,然後落坐,丫頭奉了茶。林赫這纔開口。“衛宸又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還要揹着我和盧大人說?”“即是見不得光,自然要揹着人了。”
“……丫頭,越發的伶牙俐齒了。”
林赫輕嘆。他最近總想起初見暖玉時,小姑娘不過六七歲的光景,長的玉雪可愛的。小小年紀,在玉器上的造詣已然不淺。
他後來問過暖玉,她怎麼就能一眼分辨出玉器的好壞。
暖玉說,是她天生麗質。
林赫不置可否……可他也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原因。
暖玉在衛家,確是無人教導她。有次和衛宸說起,衛宸說暖玉於玉器一道彷彿無師自通。林赫才相信,有人天生適合吃這碗飯。後來收了暖玉爲徒,他親自證明了衛宸那句話的真僞,暖玉確實不需他太過教導,便能舉一反三,甚至有些還頗有見地,連他也不由得驚歎。
一轉眼,竟然過了十年了。
那個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也懷胎生子了。
她和衛宸竟然便真的這麼一路走下來……林赫這輩子其實不再算娶妻了,一是因心底始終裝着個人,二則是因爲長姐。
他親眼看着長姐嫁進淮陽王府。
齊凌對她還算有心,可也不過是對尋常的夫妻,雖然二人相敬如賓,可他看不出二人間,有幾分深情來。
他也挑不出齊凌哪裡對長姐不好。
後來知道他另有所愛,雖然怪他明明心中另有所愛,爲何還要娶他的阿姐。
可是林家小姐自幼體弱多病,若是不嫁進淮陽王府,用上等的補口調養着,怕是早就香消玉殞了。這樣一想,他也實在無法出口怪責齊凌。
是衛宸和暖玉這一對,讓他再次對感情有了信心。
讓他萌生了娶妻的念頭。
這樣說起來,暖玉雖然是個晚輩,可是無形中竟然在引導他。
“你知道齊君病重之事?”
“二哥說了。”
“你不擔心?”林赫有些好奇,暖玉絕對不是個只一味養在後宅,不知道事態的傻姑娘。
“有二哥在。”
林赫一直不知道暖玉爲何這般相信衛宸,好像不管發生什麼,只要衛宸在身邊,哪怕天塌地陷的事,暖玉也能泰然自若。
“……小時候,有一次二哥被大哥冤枉偷了他的玉佩。然後祖母罰二哥跪祠堂。我那時候和二哥還生疏着……可我相信二哥是清白的,因爲二哥那種人,做了的事,他必定敢做敢爲。反倒是大哥,是個看起來斯文,實則嫉妒心十分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