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顧幾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毛。
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影,正是剛纔那個逃走的女清潔工。
或許是知道自己之前的罪過“顧幾”,女清潔工害怕緊張得要死,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別殺我!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那要看你能給我提供多少信息,”
顧幾眼皮也不擡,槍口始終沒有放下,“你叫什麼名字?”
“卡芙。”
“卡芙,現在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爲什麼會被關進禁閉室,那些教授專家到底在研究什麼,而醫院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我只是個清潔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守衛反覆警告過我們,說你很危險,禁止我們跟你溝通接觸,至於醫院,是在前天上午……”
女清潔工卡芙趕忙擺手撇清關係,旋即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
自打顧幾昏迷後,那個與守衛塔帕廝打的白大褂就出了問題。
當天晚上,他在分發食物的過程中,就與一名禁閉室的病患發生了爭吵。
當時卡芙和守衛還以爲他是因爲白天被揍得太重,鬧情緒,可到了第二天上午發食物的時候,他竟然直接夾斷了一名患者的手腕。
等高個子守衛拉特烏趕到現場時,他已經徹底失去理智。
結果。
昨天爭執互毆的場面,再次上演。
但不一樣的是,拉特烏竟然直接開槍把他斃了。
卡芙見他的狀態也不太對,趕忙趁亂逃離。
被槍聲吸引而來的守衛,還沒等來得及勸說,雙方就爆發了激烈的交火,結果事情越難鬧越大。
並且。
醫護人員當中,也發生了相同的暴力事件。
“你是說,當時給我打藥的那個女護士,用止血鉗刺爆了醫生的眼球?”
“對!”
見卡芙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顧幾眉間皺得更緊了。
從她的描述可以得出,最先發瘋的塔帕,便是這場“災難”的最初感染者,而當時近距離接觸過他的男白大褂、拉烏特,全部中招感染。
雖然卡芙也在現場。
但她可是全程佩戴了防化服及防毒面具,就連醫用橡膠手套都是雙層,細菌病毒怎麼可能輕易傳染入體?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病毒其實早就在院內擴散了,只不過塔帕是第一個進入爆發期,產生症狀的感染者。
從卡芙後面的描述中,也證實了這一點。
負責管理實驗區的夏德南,也就是下令給顧幾打針的那傢伙,突然讓守衛搬走了所有的資料設備,並連夜帶着教授專家離開了醫院。
只留下她們這些醫護、外圍成員和病人,自生自滅。
也就是這一刻,卡芙開始對她所謂的“阿爸”,產生了信念動搖。
可就在她昨天下午準備離開的時候,醫院外突然來了一大批警察和白大褂,開始禁止內部人員外出,然後派遣了一隊警察和一支醫療小組進來進行調查。
結果,就在傍晚。
外面的警察突然加大了封鎖力度,將整座醫院徹底封閉。
更離譜的是,不單單是她們這些人出不去,就連那些進來的警察和醫生,也被攔在這裡。
雙方還爆發了幾次衝突。
但官方的態度非常堅決,甚至不惜鳴槍示警,堅決不讓任何人走出醫院,並增派了更多警察和武裝警察來確保封鎖嚴密,也就是剛纔窗戶外的那些人。
“所以,你冒死來找我,是想讓我帶你下去?”
顧幾打量了她一眼。
似乎沒想到這個看着毫不起眼的女清潔工,竟然還有這等心計。
難怪能存活到現在。
“伱,你怎麼會知道?”
卡芙瞪大雙眼,臉上全是想法被戳破的慌亂。
其實這根本就不難猜。
正常的精神病醫院只有門診,化驗、病房、辦公室這幾部分,而卡芙口中的這個“實驗區”,明顯就不是一個正常部門。
大概率,是這個極端組織用來研究非常規武器的秘密基地。
千萬不要小瞧極端組織。
早在2015年,美國和伊拉克的情報人員就聲稱,極端組織已經設立了研究化學武器的分支,正在進行研究和試驗。
據一名伊拉克政府高級官員報道。
極端組織手中控制的科學家既有民間的也有軍方背景的,這些科學家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其中還包括薩利姆時期的伊拉克軍工科研人員。
而這,還只是十年前。
美國國土安全部早就表明,現代極端組織實施恐怖襲擊的方式正在不斷升級,未來很可能會面臨極端組織發動化學戰和細菌戰的風險。
因爲對於恐怖分子來說。
一次投毒所達到的危害效果,遠遠超過汽車炸彈。
最先被尼泊爾官方派進來的警察和醫療組,應該也是調查到這一點,立刻緊急上報。
卻沒想到。
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官方所能控制的範圍。
無論是神秘輻射,還是未知狂化病毒。
他們暫時都沒有解決辦法。
所以,爲了確保國民安全,官方只能暫時先使用“一刀切”這種粗暴手段,將醫院嚴密封閉。
而先遣隊的這幫人,無疑就成了炮灰,犧牲品。
但他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尤其是那些生化專家,勢必會優先篩選出院內高危目標,並把他們一起隔離到輻射最強的實驗區樓層內,以遏制感染持續擴散。
這也是顧幾“逛”了這麼久。
才只看到兩個人活人,哦不,現在就只剩下卡芙的原因。
“沒錯,我的確是這麼想的,那些警察強迫我們留在實驗區,雖然我穿着防護服,但我一想到你那天跟我說的話,說什麼這裡有輻射,我的衣服根本擋不住,繼續留在這裡也會死,我不想死……”
說到最後,卡芙甚至隔着面具直接哭泣起來。
顧幾看她的相貌。
不過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對死亡感到恐懼也是正常。
現在,弄清了狀況。
便可以進行初步分析了。
顧幾低着頭,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首先,擺在他們面前的危險因素有三個:輻射、未知病毒,以及感染者和警察。
顧幾不知道自己到現在爲什麼還沒有被感染。
按道理,在塔帕和那個男白大褂互毆的時候,他當時沒有任何防護,早就該中招了纔對。
但由於這是一種全新的病毒。
無法適用於人類公共衛生學歷史的任何一種傳染病模型特點,有可能傳播方式比較特殊,有可能是因爲他體內吸收了太多輻射,甚至都可能跟他當時打的那一針中樞神經系統藥物有關。
不過暫時可以肯定的是:
這種傳染病的潛伏期很短,也就只有1~3天,潛伏期內雖然沒有任何症狀,但已經具備強傳染性;
病證爆發後,感染者暴躁易怒,情緒不受控制,有極強攻擊性,且不怕疼,不怕死……
後面這一點,是顧幾根據剛纔襲擊他的那個男醫生推斷而得的。
“不太妙啊,繼續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顧幾心中暗歎。
實驗區內,既存在大量輻射物質,又是傳染病污染重災區,再加上惡劣的空氣環境,到處都是屎尿,妥妥的毒王聚集體。
在這裡多待一秒,就多減一分壽命。
“你把醫院的建築結構,還有樓下人員數量都告訴我,尤其是警察,還有他們攜帶的武器!”
“我,我想一想……”
卡芙微微揚頭,眼神斜視着天花板,認真思考着。
足足半分鐘,她才張開手掌道:“樓下大約不到二十人,其中醫護人員有七個,警察有四個,拿的都是你這樣的長槍!”
武裝人員四人,手持突擊步槍。
不好辦啊……
顧幾又讓卡芙帶她去找醫院的消防逃生圖。
在緊急逃生樓道里,他終於看到了醫院的全貌,這棟大樓一共有七層,其中一層是門診和檢查區,二至五層爲病房,分爲開放式病房和封閉式病房兩類。
到了封閉式病房,樓梯間就開始設有門禁系統和鐵絲網。
這主要是爲了防止重度精神病患者情緒激動,做出一些跳樓自殺的過激行爲,普通人到這一層,也就止步了。
想進封閉病房區,必須提前預約。
而實驗區就更加嚴密了。
幾乎與病房完全隔絕,不過倒是有一條特殊通道,可以直通院後的停車場,也就是顧幾先前從窗戶看到的區域。
可現在,無論是正門,還是暗門。
全都被警察封死,可以進出實驗區的電子門禁卡,也全都被他們搶走了。
“現在實驗區內還有多少人?”
“去掉剛纔被你打死的基蘭醫生,還剩下十三個,其中絕大部分都被關押在頂層的禁閉室內。”
“也就是說,活動區域還有活人?”
“咣噹!咣噹!”
顧幾話音剛落,六層的樓梯間大門,突然傳來兩聲巨響,嚇得卡芙瞬間撲到了他身上,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對……對!還有三個重度患者和一個護士,他們被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瘋了,基蘭醫生害怕這些人襲擊我們,所以就鎖住了頂層的樓梯門。”
“原來如此。”
顧幾眯着眼。
看來要想下去,還要面對至少四個瘋子的襲擊。
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中的槍械,這點兒子彈還是太少了,得先收集一波物資才行,否則就算能解決掉那些發瘋的感染者,也要面對樓下的四名警察。
於是。
顧幾先是返回禁閉室走廊,強忍着空氣中散發的惡臭,將兩名守衛屍體身上的所有能用的裝備,全部扒了下來。
手槍、步槍彈夾、軍用匕首、戰術靴,VOODOO背心、M50面具。
以及最重要的那套生化維生系統!
顧幾打開了蓋革計數器。
“嗡~嗚~”
那熟悉而又經典的雜音,再次出現。
而當他定睛看向上面顯示的數字時,不由瞳孔猛縮。
708毫西弗!
西弗的單位很大。
所以往往用1西弗等於1000毫西弗,1毫西弗等於1000微西弗來進行換算。
衆所周知,醫院的影像檢查都是有輻射的,比如CT檢查的輻射,在700至3000微西弗不等,福島核電站的輻射量在1015微西弗/小時,相當於一個人接受10次X光檢查。
而一次小於100毫西弗的輻射,對人體無影響。
當輻射量在1000~2000毫西弗時,可能會引發輕度急性放射病,但能夠治癒。
當輻射在2000到4000毫西弗時,人的骨髓和骨密度受到破壞,紅細胞和白細胞數量大量減少,有內出血、嘔吐等症狀;
大於4000毫西弗時能危及生命,但依然可以救治,成功率可達90%;
超過6000毫西弗時,救治存在一定困難;
超過8000毫西弗時,救治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也就是說,只要在醫院七層區域內沒有做好防護,就已經被輻射線破壞了細胞,得了放射線病。
而這,還僅僅只是走廊。
因爲當顧幾把蓋革計數器向禁閉室內移動時,數值還在不斷加大!
換言之,他被關押的這些天,已經遭受了不知道多少西弗的輻射,全身上下,無論骨骼、細胞、內臟,全都已經被放射粒子破壞。
他,活不了多久了!
“媽的,這幫極端組織從哪弄來的輻射物質,明明禁閉室內沒有任何東西,僅靠輻射塵,就能擁有這麼強的輻射量?”
顧幾咬牙暗罵了一句。
現在,他必須儘快找到軍用防化服,可這兩名守衛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子彈打破,已經毫無用處,想要拿新的。
就只能再下一層,也就是第六層去尋找。
可六層裡,有發瘋的感染者!
“這把刀給你,如果有人攻擊你,就殺了他。”
“啊?我,我不會殺人……”
卡芙接過顧幾遞來的匕首,聽到“殺人”兩個字,頓時嚇得丟掉了地上。
顧幾沒有理會,只是撂下一句:“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可不會救你。”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卡芙低頭看着沾在血泊中的匕首,咬牙一閉眼,還是把它撿起來,跟了上去。
來到樓梯間。
輕輕推開門。
顧幾注意到,剛纔緊閉的六樓消防樓梯,已經被打開了。
這也是他認爲這個未知病毒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在讓人情緒失控,充滿攻擊性的同時,卻還能保持正常人類的基本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