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王澄放蕩不拘,其實人功夫厲害着呢,他天生力氣大,人也大塊,又靈活,少年時被他嫂子追着打都能靈巧的跳窗逃走。
所以,王敦雖有兵器,但一時還傷不到他。
在他劍劍直指要害時,王澄就知道王敦是真的要殺他,所以他一邊高呼護衛,一邊朝門窗靠近,想要逃走。
想要活下去的慾望讓王澄快速的閃躲,全都避開了王敦的攻擊。
王敦見狀,不由大喊,“爾等還不快動手!”
窗戶外面埋伏的護衛立即跳進來,將王澄團團圍住後齊齊動手砍去。
王澄大驚失色,選中一人踢去,此時他擋不住所有攻擊,只能選擇讓自己受傷,然後出逃。
但王敦就堵在門前,在他迎上來後一劍刺去,倆人瞬間交手三四下,在王澄後背被砍一刀,踉蹌了一下時,他旋身後背對着王澄,手中劍卻是落手一握,往後一刺,狠狠地將王澄貫穿。
或許是傷及臟腑,王澄不斷的吐出血來,直到此時他還有些不可置信,臉上有些迷茫的看着王敦,“你,你怎敢……”
王敦這才緩緩的回頭看他,冷着臉對他道:“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要殺兄長,但剛纔兄長往外走時,我突然想到,兄長執意支持趙含章,此時放你離開,豈不是讓我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江南大勢重新混亂?”
“爲大業,只能暫時委屈兄長,比我早幾年赴黃泉,你放心,待大業成,我一定去與兄長賠罪。”
王澄一把握住他抓着劍柄的手,眼中含着譏諷看他,啞聲道:“處仲,我雖身死,但我必贏,你雖活着,但你一定會輸,且不得善終!”
“少年人方有意氣,司馬睿,他一把年紀了,你看他此時禮賢下士,謙恭敬人,但你等着看吧,他一朝得勢,你和茂宏都不會有好下場,”王澄一邊往外吐血,一邊哈哈笑道:“值此亡國之時,他一無大局之觀,二無憐民之心,分明就跟其先祖一般無德無愛,這樣的君王,他豈能容得下強臣?而臣子不強,如何北伐?”
“處仲啊處仲,你纔是當局者迷啊,哈哈哈哈……”王澄感覺到生命在流逝,於是握緊他的手,身子往前一撞,劍幾乎沒入身體,劇痛之下,他聲音都低了下來,但他伸手抓住王敦的肩膀,頭幾乎靠在他的頸側,聲音低低地道:“我在地府裡等着你,等你失敗而來。”
說罷,王澄緩慢的往下倒,王敦一把扶住他,慢慢將人放到地上,此時他想將劍拔出來,卻發現手在發抖,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狠的將劍拔出,沉下聲音道:“傳告天下,王澄勾結流民帥杜弢作亂,現已伏誅,敬告天下,誰再依附杜弢,殺無赦!”
衆人齊聲應下。
王敦冷聲道:“將所有同謀誅殺。”
護衛們領命,立即出去誅殺王澄的護衛。
王澄的護衛們都是懵逼的,一邊回擊,一邊想要進去救王澄,他們並不知道王澄已經死了。
等從那些護衛的口中窺到真相,爲首的護衛立即大聲道:“逃出去,所有人分散逃,快回去告訴女郎!”
同時有護衛大聲喊道:“讓女郎爲二老爺報仇!”
他們都是王衍這一支的部曲,王衍死後,家中的部曲一分爲二,一大半聽從王玄調遣,一小半則認王澄爲主。
但在他們心裡,王澄和王玄是一家的。
王敦竟敢誅殺王澄,簡直喪心病狂,以下犯上。
要知道,王氏是以王衍這一支爲主的,即便王衍死了,他弟弟和兒女都還在呢,王敦一個旁支怎敢殺王澄?
最後還是有護衛殺了出去,
他們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四散開逃,能逃一個是一個,王澄被王敦謀殺的消息一定要帶回去。
王儀風和王玄不會放過王敦的。
王四娘派來的隨從便是其中一個,他胸前中了一刀,他躲過追蹤,找地方粗粗包紮了一下傷口,立即就要逃出城去,但纔到城門口,就見有士兵趕來看守住城門,直接大門一關,不許人再出入。
他咬了咬牙,只能轉身又躲進巷子裡。
王澄身死的消息沒幾天便傳遍揚州和荊州,同時以兩州爲圓向四方輻射而去。
在荊州的王四娘聽到消息,先是以爲是謠言,“不知是誰造的謠言,想要我們王氏內鬥?想得美!”
待外面的傳言越來越烈,甚至有人說,是王敦親口斷言王澄勾結杜弢作亂,因此被斬殺。
王四娘漸漸沉默下來,扭頭問左右,“我們多久沒收到叔父的信了?”
心腹忐忑的回道:“五天了。”
王四娘臉色陰沉,道:“派人去揚州找一找,務必查清謠言是從何處起的,讓叔父給我寫封信。”
心腹應下,但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他讓人擡了一個半身是血的人回來,“使君,跟着王公的護衛回來了。”
中原陷入一片戰亂中時,荊州刺史王儀風因其叔父王澄的死暴怒,問罪王敦,並佈告天下,認爲琅琊王倒行逆施,私心甚重,爲私利不顧天下百姓死活,謀殺與他政見不同的臣子名士。
此事傳遍天下,不少人都質疑王敦行兇的理由,並不相信王澄會勾結杜弢。
笑死了,王澄會勾結杜弢嗎?他們倆人不是死敵嗎?
杜弢是誰啊,他是蜀地人,去年蜀地產生了大量的流民,爲了活命,流民們涌入荊湘兩地。
流民的到來使兩地百姓日子越發艱難,同時盜竊一類事情頻發,於是本就看不起蜀地流民的兩地百姓更加牴觸流民,尤其是士族一級。
先是湘州刺史荀眺盡誅流民,然後是當時的荊州刺史王澄,也派兵屠殺流民,最後蜀地流民們聯合起來推舉杜弢爲首領,跟着王澄和荀眺打得你死我活。
當然,杜弢贏了,王澄這個只是躺在酒池裡下令的刺史慘敗,所以王四娘纔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王四娘沒和杜弢打,而是以安撫爲主,答應要給他們撥地方安頓,雙方暫時安歇。
她選定的地方就在和揚州接壤的地方,因爲和當地百姓關係緊張,有不少流民離開杜弢自己向揚州一帶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