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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明,楚昭醒過來之後,只覺得頭有些疼,其餘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蘇溪進來稟報,說是馬車都已經備好,據燕歸來埋下的探子回報,說是已經查出小少爺被關在何處了。

楚昭一聽,瞬間清醒過來,爬起來飛快地穿好衣裳,一邊係扣子一邊往外跑去。

留下客棧老闆驚奇地打量着白嫩嫩的小公子那中氣十足的背影,在心裡暗暗稱奇。嘖嘖,莫非傳聞不實,這韓爺不過是銀樣鑞槍頭?

似乎知道老闆在想什麼,從後面走出來的韓爺冷冷看了老闆一眼,然後慢悠悠地綴在了前頭的車架後。留下客棧老闆撓了撓頭,心道:這是……還沒下口?

且說尋子心切的楚昭急匆匆到了燕歸來在邊荒集中開的分店,是一個糧鋪。

店鋪主人乃是個叫王山的精明中年人,此人似有不足之症,面目青白,身材瘦高,乍一看像具行走的骷髏。聽說當年也是大楚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後頭練功出了岔子,才託庇於墨門之中。

王山將楚昭他們領去後宅,便恭敬地俯身下拜,遞上了一副鮮血斑斑的地圖:“陛下,駐邊荒集的三十六名好手損耗大半,終於打聽到了小殿下被藏在了哪裡。”

楚昭連忙將他扶起,溫言道:“王掌櫃替寡人守在這蠻荒之地,那些犧牲的烈士雖然英名無人知曉,但是寡人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便是王掌櫃,這次任務之後,也可以回去中原,做個家財萬貫的富貴鄉紳也好,在暗門之中尋個職位繼續爲國效力也好。”

王山聞言,臉上卻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然後便叩頭謝恩。楚昭看他渾身微微發抖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

“車馬已經準備好,陛下請隨小人來。”

幾人上了馬車,楚昭因爲心裡對黑騎軍有了懷疑,這一回並沒有帶軍中的人手,全部都是暗門的人。

見陛下坐上了馬車,開陽放鬆下來,與蘇溪笑道:“這王山以一己之力經略西域,也是個人才,燕歸來總店那邊正缺人手,蘇老闆可不要和我搶人。”

蘇溪皮笑肉不笑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西域這些年多虧了貴霜帝國壓着纔沒有出事,哪裡就是姓王的功勞。他先想法子把虧空填上再說吧。”

這幾年邊荒集這邊地區並不賺錢,反而要靠燕歸來總部撥款勉勵維持。好在西行的商隊獲利巨豐,總體看來,西邊的這一塊生意還是賺錢的。楚昭想到這荒集中關係複雜,燕歸來能夠站穩腳跟,發展出自己的勢力就夠了,對盈利並無多大的要求,所以並不怪王山。

按說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可是楚昭坐在車中,聽着車外屬下的對話,心中卻無端生出一種寒意。

似乎有什麼不妥之處自己沒有覺察到……

下意識的,楚昭點開系統面板,驚喜地發現原本處於死機狀態的系統不知道何時重新開機了。雖然還是隻有一丁點見底的系統能源,但是各項數據都有了更新。

來不及一一細看,楚昭首先查看了自己寶貝兒子的數值,一看之下大吃一驚:這孩子的各項數值,居然比養在自己手裡的時候還要好上那麼一點!

安心之餘,楚昭分明感到一種恥辱——綁匪比親爹還會養孩子,這不科學啊。傻爸爸的玻璃心都要碎成了渣渣。

這麼想着,楚昭又隨意地掃了一眼幾位屬下的數值。然後他就愣在了那裡。

天權,開陽以及蘇溪的私心值怎麼會變得如此之高了?暗門的下屬大多是孤兒,不是孤兒的也已經家破人亡,按理說不該有什麼私心雜念,他們唯一的親人就是同門,唯一的家就是暗門,怎麼會出現私心值集體提高的怪事?

這些屬下的私心,到底所爲何來?

接着往下查看,楚昭就看到王山的名字變成了鮮紅色。這是叛變的意思。

楚昭突然聯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王山那瘦成骷髏的體型,控制不住的顫抖,以及死傷過半的燕歸來好手,還有那巨大的,無法填補的虧空。越想,楚昭越覺得自己已經身陷羅網之中,如果王山被張英用毒品控制了會怎麼樣?

王山身處邊荒集中,又常年受到練岔了的內功心法困擾,如果被人誘惑吸了毒,的確很容易叛變……聽剛纔蘇溪的意思,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王山不值得信任,那麼他爲何一言不發?

“龍公子,到地方了。”外頭傳來王山的聲音。

楚昭猛地收回了思緒,鎮定自若地走下了馬車。見王山上前去敲門,楚昭趁機低聲對開陽說:“你去看看這四周可有埋伏,記着,不要讓旁人發現,也不可露出行跡。”電光火石之間,楚昭已經決定賭一把,信任暗門裡的老部下。

開陽面色一寒,片刻之後,就吊兒郎當地說要出恭,尿遁離開。不久之後,開陽迴轉過來,面色有些蒼白,低聲回稟:“這一條街道上都有埋伏。公子,咱們這就回轉嗎?”

楚昭淡淡道:“這時候迴轉,只會引動殺招。這些人想要甕中捉鱉,只怕院子裡的危險反而小些,你先進去埋伏起來,咱們打一個反伏擊戰。”楚昭記憶力是開過金手指的,剛纔不過瞟了一眼,就把王山手裡的地圖記了下來。發現這院落佔地極廣,內部地形異常複雜,但是卻有一道小門通往東集區。那裡正是韓爺在紙條上給他留的地址。

這,或許就是今日險局中的一線生機。

王山敲了門,很快門內就出來一個人,王山一指楚昭,那人看了片刻,點點頭讓開大門。開陽卻說今日吃壞了肚子,匆匆找地方出恭去了。

楚昭訓斥他幾句,便讓天樞帶着一羣人留在外面以作策應,自己帶着剩下的部下跟着王山的人往大宅深處行去。四下寂靜無聲,層層的積雪,在人的腳下發出吱吱的聲響。

宅子裡負責看守的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叫王山的人給殺了,十分乾脆利落。若不是楚昭提前看破,真不知道此人已經背叛了。

到了二進的垂花門前,楚昭突然頓住了腳步,一把拉住身邊蘇溪的手,指了指不遠處緊閉的柴屋門。

蘇溪大吃一驚,湊着雪光反照伏身看時,之間低矮的茅草屋門外,純白的雪染上一絲微粉,如朝霞映雪,美人初妝。

本該是清麗的場景,此時卻顯得無比可怖。因爲順着這一抹微粉看過去,正見一股鮮血從門框裡往外流着,匯成一股小溪一路蜿蜒到二人腳下。

馬上意識到計劃出現了變故,王山囑咐一句:“不太對勁,護衛陛下。”說完他身如幻影般閃了進去,一掌擊出,凌空向房門擊去,那房門“轟”的一下倒了。

隨着這一聲,不知何處跳出一隊黑衣人,手持刀劍,揮舞着朝王山衝殺而來。

事出倉促,王山也有些發懵,不知道怎麼會有一隊人馬傻愣愣地提前跑了出來。

那隊黑衣人看似進攻楚昭,卻刀刀都往王山的人身上招呼。爲首一名黑衣人三枚暗器帶着嘯聲打了出去,沒入王山體內,王山也是狠角色,硬生生用嘴含住了一枚暗器,和血吐出來一看,卻原來只是一枚銅板而已。他眯着眼睛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蘇溪等人一看情況不對,便護着楚昭節節後退。

剛退到跨院,院落中響起尖銳的哨音,又有一隊刺客冒了出來。

楚昭身邊的護衛還沒來得及迎戰,先前那羣黑衣人又殺了進來,大聲嚷嚷着:“自己人!”“王山那個龜兒子叛了!”

後面的刺客果然停了手,可是他們還來不及高興多了援手,就被一刀砍飛了腦袋。

“你們做什麼?這是自己人。”

“烏龜王八蛋,王山叛變了!”

一時鬧嚷嚷成一團。原來是開陽和天樞先一步找了個藉口,帶着留守在外的人手潛入屋中,將埋伏的黑衣人悄沒生息地殺死,換上他們的衣服,然後衝殺出來,造成敵我難辨的局勢。

這是利用刺客一方對王山的疑心,臨時用了招反間計。楚昭賭得就是張英用毒品控制屬下,那些韃靼人未必對她心服口服。

因爲刺客中間發生了內訌,蘇溪等人護着楚昭往東南方向突圍,這也是楚昭訂好的方針,那裡有一道角門通往東荒集。楚昭事先做過功課,知道東邊是遠東商社的勢力範圍,韃靼人不敢去那裡撒野。

陷入無與倫比的危局之中,楚昭反而鎮定下來,那些比他武功高強的暗衛彷彿找到主心骨一般,都跟着定下了心。

楚昭指着西南方道:“聲東擊西,搖光,你帶幾個人去那邊放火,放完火也不要和刺客糾纏,逃命爲上。荒集邊上有譚綸帶的四萬大軍,你們自去尋他求助。”

搖光看了一眼楚昭那張清俊絕俗的面龐,心裡生出一點悵惘和憂傷,卻不得不承認,只有楚昭陛下才配得上那個神魔一般的男人。小兒女心思一閃而過,搖光低頭領命離去。

楚昭繼續給生下來的暗衛委派任務,不一時就只剩下他和蘇溪二人。

“陛下,原來您在這裡,可見小人好找。”

恰在這時,渾身都是血的王山跑了出來。“媽了個巴子,這回我老王算是陰溝裡翻船,幸好我留了後手,陛下且跟我來,走這邊。”說着,王山就伸手來拉楚昭的袖子。

就在這時,蘇溪突然出手,拔出腰間的軟刀朝着王山刺去。“明人不說暗話,到了這個地步,王老闆就不要繼續演戲了。”

“我說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麼會出漏子,原來是陛下提前看破了這個局。”王山面帶猙獰的笑容,赤手空拳迎戰蘇溪。

兩人戰在一處,然而儘管楚昭並不怎麼精通技擊之術,卻也知道蘇溪漸漸落了下風。他學武的時間不久,平素在宮中謀事,並不以武功取勝,相比之下,王山本是中原武林裡成名多年的前輩,兩人對上之後,蘇溪明顯沒有勝算。

又過了幾招,眼見着蘇溪一個不錯眼,要被刺個對穿。楚昭突然摸出匕首,大聲喝道:“與其落入敵手被人羞辱,寡人還不如死了好。”

王山心中一急,放倒蘇溪撲了過來。對他而言,上頭可是說了要抓活的才能換得福祿糕。

只有活着的皇帝纔有價值。楚昭死在這裡,對韃靼人毫無益處——朝廷隨時可以立新君,而楚昭的死只會引起北鎮軍的瘋狂報復。

想到這裡,毒癮很深的王山再顧不得其他,他撲過來一掌擊飛了楚昭手中的匕首,掌風在楚昭臉上帶出幾縷紅痕。

哈哈哈,什麼大楚天子,皇族血脈,最後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裡。王山心中正得意,冷不丁楚昭的袖口中射出一簇寒芒。王山正要避開,可是兩人距離太近,猝不及防之下,那刁鑽的暗器已經射入了王山的腹部,巨大的後坐力讓楚昭往後倒去,反而躲過了王山的臨死一擊。

蘇溪艱難地站了起來,用匕首對着已經倒下的王山一刀封喉,確認這叛徒已經死透了,才踉踉蹌蹌地往這邊走來。

王山死前一擊被楚昭後仰之勢消去了一大半,加上他重傷之下氣力不足,楚昭並沒有受傷,此時還有力氣伸手扶了蘇溪一把,笑道:“就剩我們兩個了,你怕不怕?”這話其實一語雙關,隱有試探之意。

蘇溪淡淡道:“陛下都不怕,蘇溪一介廢人又有什麼可怕的,但聽陛下安排罷了。”

兩人說話間就往東邊的偏門跑去,其他人似乎都被院子裡攪混水的黑衣人以及西邊的動亂吸引了注意力,走一路居然沒有遇見人。拜楚昭驚人的圖像記憶所賜,他們最快的速度達到了東北邊的小角門。

然而到了門邊,蘇溪卻停下了腳步:“陛下,外面說不定有埋伏,請和屬下換過衣服後,由屬下去把追兵引開吧。”

生死關頭可不是展現自己宅心仁厚,人道主義的時刻了,楚昭要是被抓住,大家跟着一起完蛋。所以楚昭並不扭捏,也不唧唧歪歪廢話,直接脫下衣服和蘇溪換過。不過楚昭同時也將手上的機弩取了下來套在蘇溪手腕上。剛纔他就是用這個東西,給了王山致命一擊。

蘇溪跪在地上給楚昭磕了三個響頭,轉身跑了出去。守在巷口的幾個伏兵果然中計,哇哇大叫着追了出去。

楚昭一個人穿着破衣服,略等了片刻,方低着頭順着牆角往外出溜。

誰知剛走到十字路口,就有敵人如跗骨之蛆般追了過來。

“在那裡,給我追!”

難道蘇溪這麼快就被抓住了?楚昭到此時真的有些慌神,轉身拼命奔逃。自從登基之後,楚昭還沒有這麼狼狽過呢。

人算不如天算,他光想着防備異動頻頻的羅致,李衛國,卻沒成想最後卻是燕歸來的人出了問題!

楚昭知道自己到底還是被兒子失蹤的消息打亂了陣腳,從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部下,不把行蹤告知王若谷等軍部下屬開始,其實已經落入了圈套中。

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陰謀。黑騎軍諸將在明面上吸引他的懷疑,讓他成爲驚弓之鳥,不肯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直到快要找到兒子,心神最爲放鬆的這一刻,真正的殺招來了。

甚至直到此刻,楚昭依舊不知道自己身邊究竟誰忠誰奸。蘇溪那樣高的私心,他最後自作主張擊殺王山,究竟是殺叛徒,還是滅口呢?否則何以解釋追兵竟然來得這樣快?

在邊荒集的小巷中穿來穿去,身後跟着一條長龍般的追兵,楚昭跑進一個衚衕,一下子被逼得停住了腳步。

一堵青灰色的高牆矗立在楚昭面前。

“沒事,你能行的。”楚昭給自己打着氣,然後就摳住牆縫往上爬,想象中三兩下就帥氣翻牆而過的畫面當然是不可能的,努力了半天,楚昭依舊哼哧哼哧地掛在牆上,好像一隻爪子都沒長硬的小奶貓。

“快,就在那裡,別讓他跑了。”一隊一看就是韃靼人的追兵往巷子盡頭跑過來。

楚昭往後一看,悲憤地轉過頭繼續爬啊爬,使出了吃奶的勁,臉都憋紅了。誰知越急越慌亂,一個沒抓穩,就往下面掉去。

悲傷的閉上眼睛,楚昭心想:起碼可以見到阿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楚昭發現自己被人接住了,睜開眼睛一看,心裡就“砰”地一聲,輕輕響了一下,好像有無數煙火散開的感覺,那些煙火散開來,就變成了氣泡酒,五顏六色的氣泡在楚昭心裡破開,讓他有種微醺的錯覺。

晴空一道霹靂,淡漠英俊的韓爺閃亮登場。經典黑衣大俠造型,衣袂飄飄地飛身而出接住了從牆頭掉下來的少年,避免了皇帝陛下屁股開花的命運。

打住……雖然半路殺出來的黑衣大俠的確很帥,簡直就是楚昭曾經幻想過的自己長大後的樣子,但是現在明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楚昭覺得自己好歹是個有節操有尊嚴的男人,加上又做了這麼些年的皇帝,很快就意識到目前這種類似於一見鍾情的感覺有點不對。

韓爺帶着楚昭飛檐走壁,甩掉了一干追兵之後,就落在了一處小巷。小巷裡放着一堆竹編的籃筐和紙板,韓爺看了一下,就翻開竹筐,小心翼翼地將竹筐中部掏空,騰出一個小小的位置,示意楚昭躲進去。

只要把紙板往外一搭,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比躲在倒扣的竹筐裡安全多了。

韓爺正要走,就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楚昭扯住了。

“大……大俠,別丟下我一個人。”

楚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毛病,就是很不想離開這個強大而沉默的男人——大概就和溺水的人一樣,在生命受到威脅的關頭,會牢牢抓住前來救命的人,死也不放開。

給自己慫包的行爲找了一個藉口,楚昭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因爲逆光而顯得特別高大俊偉自帶柔光效果的韓爺,大大的黑眼睛裡波光粼粼,不自覺就讓人特別想要去憐愛。

楚昭也是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國之君,此時做出這種狗熊一般的行爲,按說是該被大俠鄙夷的,楚昭方一伸出手就後悔起來。

這年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多了,沒道理要人家救人救到底。

要是自己救了一個路人,明明是個大老爺們,卻連個小姑娘都不如,得寸進尺如膏藥般黏人,楚昭覺得自己一定轉身就走。

這麼一想,楚昭就訕訕地放開手。

誰知韓爺定定地看了楚昭半晌。突然俯下身將楚昭拉住,一把摟在懷裡,然後躲進那個窄小的空間裡,用竹筐之類的東西僞裝好,還拍了拍楚昭的脊背,用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安慰懷中受驚的少年:“別怕,就算被發現了,我也能處理。”

這時候,巷口已經傳出來兵器交擊的動靜,顯然是韃靼的大隊人馬到來了。

楚昭這才意識到,剛纔大俠或許根本不是要拋下他,而是因爲聽到了追兵的到來,所以要出去收拾那羣韃靼人。

明瞭這一點之後,楚昭的臉便忍不住紅了起來。兩廂對比之下,自己以小人之心算計君子,還裝可憐,實在有點可恥了。

這個空間,原本是韓爺騰出來給楚昭一人躲避的,容納下楚昭一個人蹲在裡面是綽綽有餘的,但是要容納下兩個人,就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楚昭因爲剛纔犯了錯,心裡覺得讓大俠和自己一起躲在這裡,實在是委屈了大俠,所以盡力縮起身子,給身旁人騰出更大的空間。

楚昭雖然當上皇帝后日夜修煉厚黑學,臉皮是一發的厚,但是內心深處還是知榮辱明事理的好青年。

“你……你可以坐下去。這樣腿能舒服點。”楚昭指了指前面的一個竹筐,那處空間正好可以用來放腳。他蹲着倒無所謂,可讓這樣氣質冷漠,武功高強的一方霸主蹲着,還是被自己連累的,楚昭便覺十二萬分地過意不去。

黑衣人從善如流地坐了下去,長腿終於伸直了。

“坐上來吧。”黑衣人突然對着小媳婦一般縮在旁邊的楚昭伸出了手。

“這樣,不太好吧。”雖然知道對方是好意,但是要楚昭一個大男人坐在另外一個男人腿上,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似乎對楚昭地磨蹭有些不滿,韓爺皺了皺眉,一伸手,就把楚昭抱了過去。

這時追兵已經追了上來。

“分開腿,自己坐上來。”韓爺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命令。

楚昭:……

“再磨蹭,那些人可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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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奈何,楚昭最終還是坐了上去。男人一伸手將楚昭攬在了懷裡。離得近了,楚昭才發現,昨晚光線太暗沒看清楚,今日才發現救命恩人的眼睛居然也是暗紅色的。

莫非,我老婆是某個神秘組織的聖女,如今知道我落難,所以派人來救我了。這是哥哥還是弟弟呢?

“抱緊我。”冷漠的嗓音從頭上傳來,似乎帶着極大地不耐煩。

楚昭趕忙伸手摟住大俠的腰,整個人緊緊貼在大俠身上。韓爺的一隻手爲了節省空間,也主動搭在楚昭的腰臀處。另外一隻手則扶着楚昭的腋下。

在楚昭沒有注意到的時刻,能量耗盡後久曠的系統以及偷偷放出了信息素,楚昭只覺得扶住自己腰肢的手燙的驚人,

那雙有力的大手帶着暖暖的溫度,從對方的掌心傳來,憑藉着肌膚相貼傳遞到楚昭身上,那熱度叫他渾身都軟綿綿的。

一向如高嶺之花,對環肥燕瘦的後宮三千美人視若無睹,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性冷淡的楚昭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起了反應。

楚昭沒想到自己這麼禽獸,居然在這種時刻對救命恩人起了歹念,只好默默地擡高身子挺起腰,想要離恩人遠一點。

正在這個時候,對方扶着楚昭腋下的手劃過楚昭胸膛上的小花蕊,彷彿無意般反覆摩擦過花生米大小的花蕾。

楚昭一聲驚叫,腰軟到沒有力道,難耐的快感從身體內部一絲絲地泛起。楚昭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因爲一個陌生男人的觸碰生出這樣大的反應,心裡慌亂的不行,想要離開男人的懷抱,卻不知爲何手腳都沒有了力氣,只能軟在背後男人的懷裡,連並起腿都是做不到的。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韓爺一隻手攬住楚昭的腰肢往懷裡帶去,另一隻手摸着楚昭的後腦,想要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窩。

楚昭口乾舌燥地嚥了嚥唾沫,盯着救命恩人好看的脣形,然後鬼使神差地一偏頭,兩人的嘴脣就碰在了一起。

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從身體內部襲來,楚昭的身體不受控制一般,在雙脣相碰的那一刻,伸出了舌頭,小貓一般在對方削薄的脣上討好的舔吻着。

楚昭感覺到韓爺的動作突然頓了一頓,隨後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嗚嗚嗚,恩人窩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楚昭幾乎都要羞恥的哭了起來。幾乎可以遇見對方一定會把自己推開。

誰知原本在閉目傾聽外界動靜的男人這時候卻張開了嘴,放外面那條怯生生的小魚遊進了口中。然後猛地捲住楚昭的舌尖。酥麻感迅速攀升,一股電流就刺啦啦地竄遍了全身,系統亟需的能量從舌尖涌入心房,空虛的感覺得到了緩解,楚昭難耐地悶哼一聲。

這細碎的聲音卻讓身下人倏地睜開眼,那雙暗紅的眸子緊緊鎖住楚昭,幽深的瞳孔裡波光詭譎,卻只倒映着眼前這唯一的一個人。然後男人便吻得更加深入了,大手緩緩下移到臀部的位置,略顯粗糙的大手火熱的像是要灼傷人一般用力地揉捏着,親吻也激烈的恨不能將懷中的少年吞吃入腹。

看上去是冷漠又禁慾,還帶着一點小小邪氣的江湖遊俠,誰知道接吻技術簡直甩楚昭這個帝王十條街去。記憶中半點牀上經驗都沒有的楚昭哪裡能招架得住,被吻得丟盔棄甲,心神搖曳,原本就微微揚頭的小兄弟,這一次是徹底硬了起來。楚昭幾乎有些失控地在男人身上蹭着,渴求着更多的接觸,來填補身體內的空虛。

因爲對方主動的靠近,韓起龍心大悅,他用盡最大的意志力離開那誘人的脣瓣,卻看到懷裡的人面色緋紅,眉目半眯,連吐出來的氣息都帶着芬芳的氣息。

相貼的脣舌分開之後,楚昭到底清醒了一些。現在兩個人的姿勢極爲親近,非但上身相依,連下身也靠在了一起。清醒過來之後,楚昭幾乎要哭起來。

自己居然主動去親一個男人!還被人親硬了!

不論是前面的主動,還是後面的被動,都讓楚昭欲哭無淚,明明……明明應該是倒過來纔對呀。

嗚嗚,好……好丟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楚昭發現救命恩人被自己這麼蹭來蹭去,也已經起了反應,粗長的武器劍拔弩張地抵着少年的臀部,與那張冰冷漠然的臉完全不搭,形象地詮釋了悶騷一詞的深刻內涵。

“嗯,我……我剛纔被人下了藥……”楚昭靈機一動,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噓,閉嘴。”韓爺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熱地鼻息噴在楚昭耳根子上,白得幾乎透明的耳朵瞬間便紅了起來。

然後男人的手便往下滑去,握住兩人的(脖子以下)。

自暴自棄地將頭埋在對方的肩窩處,楚昭一呼一吸之間都是一種強烈的陽剛氣息,其中蘊含的能量信號也刺激着系統拼命釋放出信息素。一種奇怪的氣氛籠罩在這個狹小而封閉的空間中。

當一大波熱流下涌的時候,楚昭的眼前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爆發之後,楚昭整個人都癱軟在了男人很有安全感的懷抱裡,因爲對方肌肉硬邦邦地膈人,還嫌棄地蹭了蹭。

這下……總該結束了吧。

然而以爲結束了的楚昭實在是太過天真了。系統會這樣輕易就放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