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春走後,劉士卿打算跟張國基通一次電話,詢問一下拜託他的事情的進展如何。好歹張國基是常務副省長,全省數得着的高官,他出面勸說那些拱天省鋼鐵集團內部跳槽管理人員,多少也應該有些效果。
劉士卿撥通了張國基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陣子,纔有人接通,“喂,張副省長嗎?我是劉士卿……”
沒等劉士卿把話說完,電話那頭就響起了一個劉士卿聽起來有點耳熟的聲音,“是銀河實業的劉總嗎?你好,我是張副省長的秘書侯悅林,咱們在劉豐樂老爺子家的時候見過面的。”
劉士卿頓時想了起來,“是你呀,侯秘書。請你讓張副省長接一下電話,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侯悅林說道:“劉總,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張副省長剛剛睡下。這幾天你是不知道,把他給累壞了,在剛剛過去的幾天時間裡,他滿打滿算也沒有睡夠十個小時。現在好不容易纔睡下,你看你能不能再等一會兒,等張副省長醒了,你再給他打電話。”
“剛睡下?”劉士卿心中一動,“張副省長該不會是還在處理石門市郊區地面坍塌的事故吧?”
“是,劉總,張副省長……”侯悅林剛說到這裡,話筒裡面就傳來了張國基的聲音,“小侯,誰給我打的電話呀?”
“張副省長,是銀河實業的劉總打來的。我正請他稍候再給你打電話。”侯悅林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但凡是劉總給我打電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告訴我。快點把電話拿來。”張國基伸手把電話從侯悅林的手中奪了過去,“呵呵,劉總,不好意思,打了一個盹。”他的聲音之中透着無盡的疲憊。
“張副省長,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你怎麼會好幾天都沒睡呢?”劉士卿問道。
“唉,這次的坍塌面積比較大,而且正好在一個居民小區,一棟樓陷了進去,另外一棟樓也有一半懸在塌陷區的上空,死了不少人。這兩天你沒看新聞嗎?拱天省電視臺應該有報道,哦對了,這幾天過年,爲了不打擾大家的興致,拱天省電視臺的報道有些簡短,你沒看到也屬正常。”張國基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跟劉士卿說話。
劉士卿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竟然在局面小區出現了坍塌區,而且把一棟樓給陷了進去。這樓就算是隻有五六層高,有三個單元,每個單元就算是隻有兩戶居民,那也有三十多戶居民,這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嚴重的事故了。
“張副省長,用不用我過去?如果在救援上,需要資金支援或者工程機械的支援的話,我或許能夠幫得上忙。”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劉士卿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劉總,你要過來也好,省裡面正常組織有關專家,對那片坍塌區進行論證,看看能不能尋找到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以後要是隔三岔五出現這樣的情況,老百姓以後都不敢在家裡面呆着了。唉,別說是家了,就算是家外面,說不定也要時刻面臨着地陷的威脅。”
張國基的聲音很無奈,在這種跟大自然鬥智鬥勇的領域,他的行政級別和職務沒有了絲毫的作用,如今能做的,就是要依靠科學的力量,尋找到有效的解決辦法。劉士卿是中央政治局、國務院的首席科技顧問,在出現如此嚴重的情況下,就得麻煩劉士卿了,即便是劉士卿不打電話,不主動提出來要求,省裡面也會在最近一兩天打電話,邀請劉士卿前往。
“張副省長,你彆着急,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你等着,我馬上坐直升飛機趕過去。”劉士卿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一聽劉士卿要去石門市,到地陷事故的發生地,郭倩蓉和楊諾婷等人都非常擔心,兩女無論劉士卿說什麼,都要求跟着劉士卿一起去。劉士卿無奈,只要讓郭倩蓉和楊諾婷跟着他。
王澤偉、丁崇祥等人在劉士卿上飛機的時候,都道:“劉總,君子不立圍牆之下。現在石門市地陷事故的險情還沒有完全排除,你現在過去,實在是太危險了。不如過兩天,等到確認沒有危險的時候,你再過去。你現在不過去,只要把顧慮說清楚,省裡面應該會體諒的。”
確實地陷事故跟劉士卿的個人安危比起來,完全可以放到一邊,拱天省地質局以及各個科研院所也有一大幫子的地質專家,即便是劉士卿不過去,也足以對地陷事故現場完成勘測,並尋找到事故背後的來龍去脈。不過劉士卿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去,要是因爲自己沒有及時趕過去,而再發生類似的事件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何況,即便是過去,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只要他不接近地陷區,就可以遠離危險。石門市那麼大,總是可以找到安全的立足之地的,要不然的話,石門市幾百萬的人口早就大恐慌了。
見勸不住劉士卿,王澤偉乾脆也上了飛機,跟着劉士卿一起朝石門市趕去。劉士卿他們搭乘的是一架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可以一次性運送幾十個人。劉士卿他們一共連十個人都不到,機艙內巨大的空間堆滿了緊急調運來的食物、水、棉被、帳篷等物,足有好幾噸重。
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的速度還是挺快的,要不是籌備、裝載救災物資的時候,耽誤了一點時間,它還可以更早的抵達石門市。
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停在了省政府大院,拱天省省政府的省長、常務副省長、副省長等七八個人一起出來迎接劉士卿。
省長葉松仁握着劉士卿的手,“劉總,歡迎你呀。自從銀河實業成立之後,你這還是第一次到省政府做客。我估摸着要不是有剛剛發生的這場地陷事故,你還不會過來呢。”
劉士卿訕訕一笑,“葉省長,看你說的,我這不是前幾年都在燕京求學嗎?現在已經畢業了,以後多的是機會到省政府來,就怕到時候葉省長你還有各位首長嫌我來的太頻繁,到時候,還請各位首長不要嫌棄我呀。”
“誰敢嫌棄你劉總呀?”葉松仁笑了笑,然後一擺手,“好了,不開玩笑了。劉總,這次的情況十分的嚴重,省裡面組織了各方面的力量,對地陷區的羣衆進行搶救,目前所有人都已經救了出來,傷亡數字也已經統計好了,一共有五百多人受災,其中有三百多人遇難。一號首長、總理等中央領導同志都已經做出了重要批示,要求拱天省政府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減少人員的傷亡。”
劉士卿等人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葉松仁說道:“之所以死這麼多人,主要原因在於發生地陷的地方實在是太巧了,就在一棟十二層高的居民樓的正下方,地陷又是發生在凌晨時分,當時大家都在睡覺,結果地陷就發生了。地面塌陷下去十幾米,十二層的居民樓愣是有三層在一瞬間生生的陷了下去,很多居民在睡夢之中就被居民樓突然下陷的動作跟震死了。另外還有一些死難者是在搶險救災以及驚慌失措的時候,不小心死亡的。唉,太慘了,劉總,這次你無論如何也得幫忙呀。”
就在這時候,葉松仁的秘書趕了過來,“首長,單副總理的專車已經進了省政府大院,咱們是不是過去迎接一下?”
葉松仁嘆了口氣,“這次見了單副總理,不知道他老人家會怎麼批評我。”
單良坤已經不是第一次到石門市來了,單單爲了處理地陷事故,他先後就來了三趟,每一次來的時候,都不要讓拱天省省政府的人接。
單良坤的車隊很快就駛到了劉士卿、葉松仁等人的面前,車門打開,單良坤冷着一張臉從車上下來,開口就道:“葉省長,你們是怎麼回事?上次總理來的時候,不是已經交代過了嗎?讓你們全力救災,不惜一切代價,你們怎麼還是讓這麼多人死了?你這個省長是怎麼當得?你怎麼向拱天省的人民交代?”
葉松仁低着頭,“單副總理,我檢討自己,我個人確實對這次的地陷事故重視不夠,存在着組織不力的問題。”
單良坤還想再說兩句,劉士卿插話道:“單副總理,追究責任的事情先放一邊吧。咱們不如先到現場看看?”
單良坤的目光落在了劉士卿的臉上,神色有所緩和,“小劉同志,你也過來了?我還琢磨着你要是沒過來,我親自去武靈市請你過來了。也罷,咱們先去地陷區勘察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單良坤說着就要上車,葉松仁忙道:“單副總理,現在坐車過去,非常的不安全,最好能夠乘坐直升飛機,從空中觀察。你要是堅持坐車的話,也可以,不過不能夠接近地陷區。目前地陷區是否安全,現在還不好確定。”
劉士卿雖然從武靈市趕了過來,決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卻也沒有打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也道:“單副總理,做我的直升飛機吧。”
單良坤也沒有堅持,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尤其是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就更不會開玩笑了。
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還有大量的物資,葉松仁連忙把駐省政府大院的武警中隊給調了過來,讓他們先把直升飛機上的物資給搬運下來。這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路燈什麼的都開始亮了起來。
劉士卿、單良坤、葉松仁等人一起上了飛機,直奔石門市東北郊的地陷區而去。省政府距離地陷區的距離也就是七八里地的事情,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很快就飛昇到了地陷區的上空,這裡已經沒有了人,地陷區周圍已經被當地警方拉上了警戒線,在警戒線外面到處可以看到執勤的警察和武警戰士。
劉士卿第一眼就看到了沉在地下面的那棟居民樓,如果不是地面上那個巨大的口子還裸露在外,劉士卿根本就不敢相信那棟居民樓會遭遇了那麼大的劫難?整棟樓歪歪的豎在一個大坑裡面,整棟樓的玻璃全都碎了,外面的牆壁上佈滿了裂縫。就在不遠處,還有另外一棟居民樓,半個身子就懸空在大坑的上空,風一吹,搖搖晃晃,隨時有掉入大坑中的危險。
“飛近了看看。”單良坤要求道,“把探照燈打開。”
飛行員照做,駕駛着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小心翼翼的接近地陷區,以及那棟懸空的居民樓,還沒有飛過去,大坑的邊緣就有很多的土石滑落下去,之後地面一陣顫抖,嘩啦一聲巨響,那棟懸空的居民樓周圍的泥土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原本這棟居民樓還有半棟被泥土託着,還沒什麼事。但是這次下沉的泥土,頓時讓居民樓超過三分之二的地基暴露在了空氣之中,泥土的力量已經不足以承受居民樓的重量。
居民樓先是響起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然後推金山倒玉柱,歪歪扭扭的朝着大坑裡面砸了過去。這棟居民樓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大坑裡面的那棟居民樓上,只聽嘎吱的巨響聲不斷,倒下的這棟居民樓攔腰斷成了兩截,那棟掉進了大坑裡面的那棟局面樓上面幾層被砸的粉碎。
兩樓相撞除了產生了巨大的噪音之外,還揚起了無數的沙礫灰塵,如今是冬天,風乾物燥,頓時一朵由灰塵組成的蘑菇雲騰空而起,一下子就把躲閃不及的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給捲到了其中。
等到飛行員控制着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從蘑菇雲中飛出來的時候,整個直升飛機的外面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機身表面還多了不少坑坑窪窪的地方。
“劉總,不好,直升飛機的發動機捲去了不少的灰塵,我必須馬上尋找地方降落了,要不然的話,有可能會出現安全事故。”飛行員簡短的彙報了一下情況,然後就控制着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朝着外面飛去。
等到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安全地降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劉士卿、單良坤等人全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們視察的當空,竟然會發生兩棟居民樓相撞的場面,而且當時單良坤還恰好讓飛鷹重型運輸直升飛機往近了飛,真是太懸了,要不是飛行員技術過癮,這次還麻煩了。
劉士卿、單良坤、葉松仁他們在武警的護送下,很快就返回到了拱天省省政府大院,等到他們趕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了熱飯菜。食堂的師傅們知道葉松仁等人還沒吃飯,專門做了飯菜,已經給他們熱了好幾遍了。
單良坤也餓了,他徑直把一份飯菜攬到了自己的面前,“人都說君子吃飯不語,咱們這會兒不當君子,就當個普通人。咱們一邊吃飯,一邊開會。葉省長,你們不是組織了地質專家,對現場進行了考察嗎?把他們叫來,看看他們得出一個什麼樣的考察結果來。”
葉松仁馬上派人去叫人,很快那些地質專家們就被叫了過來。這些地質專家由老中青三代組成,一共十幾個人,爲首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是拱天省地質局的前任局長。
“各位首長,我們經過初步勘查之後,取得了本文轉自書書網tm比較一致的認識,地陷區的成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爲地下水長期超負荷開採,以至於造成地下懸空,失去了力度的支撐。那個居民小區正好處在這樣一個懸空區的上空,樓修建的又是十幾層高,地面的支撐不夠,以至於發生了地陷。其實因爲地下水的缺失,造成地下懸空而引發地陷,這些年在全國範圍內都時有發生,只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發生了這麼大的災難,死了這麼多人。”那位前任局長把事情的原委緩緩道來。
地質專家們的結論讓在場的人全都楞了一下,地陷的事情,他們這些從政之人隔三岔五的也聽說過一些,一旦自己轄下發生了類似的事故,也會做一些批示。只是以前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發生這麼大的事故,所以他們的批示難免有些輕描淡寫的味道,無非就是一些什麼“知道了”,“已閱”之類的批示。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從來沒有被他們正眼看過的小小地陷,竟然會釀成這麼大的苦果。
“按照你們的結論,是不是說以後還有可能發生類似的事故?如果在別的居民小區也發生地陷,還是有可能要死很多人了?”單良坤的臉色很不好看。華夏這麼多城市,就算是隻有十分之一發生地陷事故,那也讓人受不了呀。
白髮老人點點頭,“理論上就是這麼個意思。從理論上來講,只要地下水被採空,或者嚴重超採,都會導致地面下出現懸空區,這些懸空區都是有可能發生地陷的。這就像蓋房子一樣,屋頂太大,下面又沒有足夠的大量的椽子、大梁什麼的做支撐,那麼屋子的房頂肯定是要塌下來的。如果地陷的地方像這次一樣,還是發生在居民區或者有人住的地方,仍舊是有可能造成人員傷亡的。”
老人的話讓在座的人都不說話了,按照老人的意思,豈不是在所有人的頭上都懸着一柄達摩斯利劍,隨時有可能掉下來。畢竟這些年隨着工農業的發展,國內很多地區,特別是長江以北的地區,對地下水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過量開採,有的地方,甚至已經把地下水採空,就連居民們飲水,都得依賴其他的途徑。換言之,這些地區,以後都是有可能面臨着跟石門市東北郊塌陷事故一樣的命運。
單良坤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他舔了舔嘴脣,“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老人搖了搖頭,“目前的技術,是有可能發現那些地方的地下水被採空了的。但是這項技術有一個比較大的缺陷,就是每次只能小範圍的探測,沒有辦法在一個比較大的範圍內,對地下的情況進行勘測。話說回來,即便是研製出了大型的設備,能夠一次性對方圓多少裡的範圍內進行探測,可是咱們國家這麼大,有人住的地方又佔了很大的面積,想對這些地方進行探測,不但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而且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此外,進行了探測之後,還要確定那些地方是危險區,哪些地方是暫時安全區,哪些地方是永久性安全區,這些都需要相關的技術進行劃分。到了這時候,就可以有針對性的進行疏散了。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如果在石門市進行這項地質普查的話,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時間,纔有可能對石門市的所有土地進行一次完備的測量。”
葉松仁忙道:“不管花費再多的時間,再多的資金,也要對石門市的地下情況進行一次嚴密的普查。”
單良坤問道:“如果發現了類似的地方,是否能夠對這些地方進行必要的修補,讓它們轉危爲安呢?”
白髮老人說道:“我鋼材說過了,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就是因爲底下的水資源被採空,或者被開採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能夠解決的辦法有兩個,一個就是尋找替代物質,把那些被採空的地方,用這些替代物進行回填。不過這種方法很難,一方面被採空的地下通常空間都很大,想回填,需要的物質肯定是一個相當大的量,而且回填的話,需要的工程量也不是一個小數字。絕對不是三五年就能夠完事的。”
單良坤追問道:“你不是說一共有兩個辦法嗎?那麼第二個辦法又是什麼?他的可行性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