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仲孫沅提出的這個冒險計劃,太叔妤瑤怎麼可能答應?什麼叫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失憶?於是,她一口否定,說道,“這事情怎麼可以答應?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事情麼?”
太冒險了,太叔妤瑤根本不可能答應。她寧願自己去冒險,也不會願意自己的女兒去。
“沅沅,你根本不清楚,當年的事情有可能比我們之前想得都要複雜。現在這夥害你的人,極有可能是當年策劃搶走阿婧的歹人……這份仇恨,本來就該我去解決,你衝上去做什麼?”
太叔妤瑤擰着眉頭,不管她怎麼想,依舊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惹了這麼滑不留手的敵人。
不管從什麼角度調查,那夥歹人都像是提前得到訊息一般,總能溜得乾乾淨淨,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足夠信任親手培養的心腹,她都忍不住要懷疑,這批人中間是不是出了內鬼。
太叔家不敢說是十大世家最強勢的家族,但也不弱什麼,情報部門更是翹楚。然而就這樣,依舊被暗中的敵人耍得團團轉,她不由得有些挫敗,越是找不到人,越是想要暴躁。
不管在什麼年代,先進的情報都能讓人佔據有利地位,但敵人似乎更加狡猾,目前爲止連一根狐狸毛都沒有瞧見。換而言之,他們的情報比太叔家族更加迅捷明確,不然做不到這樣。
太叔妤瑤說的話,仲孫沅不是不懂,而是她不能選擇躲在旁人的庇佑之下。
“他們現在是衝着我來的,您也不能說這事情和我無關吧?”正如太叔妤瑤不會鬆口一樣,仲孫沅也不會退讓,“現在不將人抓住,同樣的暗算永遠不會停下來。我不是嬰孩兒,我能保護自己,任何一個膽敢算計我的人,就該做好承受被我報復的準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叔妤瑤張了張嘴。到最後還是執拗不過仲孫沅。若是旁人和她爭執,退讓的永遠是對方,可對象改成仲孫沅的話,太叔妤瑤連堅持自己底線的毅力都沒有。
“你打算怎麼做?”太叔妤瑤長嘆一聲。不等仲孫沅回答,她又說道,“不管你是怎麼打算的,我都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安危爲重。你知道麼,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媽媽最後的牽掛了。”
太叔妤瑤以前生無可戀,身體再怎麼糟踐都不在意,但有了仲孫沅之後,她努力調整,希望多活一些時間。若是仲孫沅出事了,她的身體只會垮得更快。
給一個身處絕境之人希望,又親手將希望剝奪走,這無疑是最殘忍的懲罰。
仲孫沅聽了這話,身體猛地一顫,甚至連攥緊的手都在暗暗顫抖。良久之後。她用略略變了聲調的聲音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你也要做到。”
掛斷聯繫之後,仲孫沅有些苦笑着勾了勾嘴角。修心數百年,本以爲已經硬若磐石,她甚至在師尊坐化之時都不曾過度傷懷,卻被太叔妤瑤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得心神一顫。
“倘若當年……他們能稍微……稍微負責一些。多一些責任感,也許……仲孫十三娘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吧?”仲孫沅嘆息一聲,閉了閉眸子,將心中涌起的情緒壓下去。
太叔妤瑤這一關已經順利通過。之後的事情就需要自己努力了。仲孫沅想要引蛇出洞,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將這個消息緊緊瞞着,不告知任何人,可不知爲何,她下意識想到太叔妤瑤。
不是擔心別的,只是單純擔心太叔妤瑤聽到這個消息會有的反應……她的身體本就不好。若是聽到之後一下子受不住怎麼辦?仲孫沅不想被因果束縛,但也不想她因此出事。
她給自己找了藉口,然後將這個冒險的計劃告知太叔妤瑤,也是唯一的知情者。
“不管你們是誰……魑魅魍魎都怕,害怕幾個只會躲在暗處折騰人的小鬼頭?”
仲孫沅低聲呢喃,桌案之前擺放着幾件東西。只見她手指迅如閃電,抄起一支玉質毛筆,灌注靈力,軟軟的毛筆筆尖似乎有什麼零星的光芒閃爍。
她目光一凝,筆走龍蛇,幾乎是一兩個呼吸之後,桌案之上的虛空之中浮現一面複雜的法陣,仲孫沅一手捏着複雜多變的法訣,一邊念着艱澀晦暗的咒語。
微光之後,陣法閃爍幾下,只聽一聲輕微的碰碰之聲之後,一切歸於平靜。良久之後,仲孫沅猛地睜開眼睛,眼底似乎一絲絲迷惘閃爍。做完這些,她起身去洗漱睡覺,一切如常。
事實上真的是這樣麼?那怎麼可能?仲孫沅之後幾天的生活堪稱雞飛狗跳。
以前看一遍就能完全記住的劇本,現在記着也吃力,考試倒是沒什麼問題,但考完之後卻記不得之前考了什麼。哪怕是不熟悉她的人都能察覺到她的變化,更別說親密的小夥伴了。
李軒幾人一開始還想着仲孫沅的病情不用擔心,畢竟他們現這麼早,時間應該來得及。
可沒想到不過是幾天時間,某人已經撒着腳丫子奔向老年癡呆症了。當然,這種說法有些誇張,但仲孫沅的記性的確在快下滑,整個人的狀態也差得令人憂心。
李軒一開始還能打哈哈,認爲這是仲孫沅的惡作劇,但過了幾天,他就笑不出來了。
仲孫沅現在儘量連認人都開始吃力了,他剛剛提及君沂,對方竟然一臉疑惑地問自己君沂是誰。
君沂是誰?李軒啞然,君沂可是她哥哥啊,一再試探之後,他才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沅沅……你別嚇我啊……”李軒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直直地盯着仲孫沅的臉,生怕對方下一句就問他是誰這種問題,“我們去姜阮學長那邊看看醫生,我覺得你的腦子出問題了。”
仲孫沅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腦子纔出問題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君沂……以後再說這種胡話,我可要將送到醫生那裡瞧一瞧,好好檢查一下……”
李軒越擔心了,仲孫沅現在的記性都能媲美老太太了,竟然連自己的哥哥都忘掉了。
李軒這個時候有些慶幸,幸好這段時間君沂忙着第二軍校學生會的事情,暫時還不知道仲孫沅出事的事情,若是君沂知道仲孫沅將他忘記了,說不定會成爲第二個瘋的人。
仲孫沅的記性在快退化,一天忘記的東西比一天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最近考試複習比較多,這部分記憶還沒有列入消失名單,所以兩個專業的考試都有驚無險地通過了。
她一直堅持自己沒有生病,李軒幾人勸說她去檢查,最後一個一個都捱了拳頭。
不過,李軒覺得她絕對是故意的,因爲墨肇和他都被揍成了豬頭,而姜瀾月和蔣默燕只是稍微受了點兒擦傷。雖然丟失了記憶,但仲孫沅欺負他和墨肇的習慣依舊沒有改變。
雖然君沂知道得比較晚,但也沒有晚多久,他很快就從姜阮口中知道自己妹子被人莫名暗算的事情。
只是這個時候,仲孫沅的情況已經以驚人的度惡化,被強制性押着治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君沂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忙得昏天暗地,自家妹子因爲寒假活動、虛擬機甲大賽和期末考試也累得人仰馬翻,兄妹兩人已經好幾天沒聯繫了。
但君沂怎麼也想不到,前幾天還冷靜健康的妹子,現在卻是一副單純懵懂的模樣。
姜阮隱隱壓抑着怒火,醫生告訴他之前的診斷有錯誤,那種吞噬記憶的生物似乎被人精心豢養,產生了很大的變異。
吞噬記憶的步伐相當跳脫,和之前預料中的不一樣。
按照之前的預料,記憶應該是從最不起眼的板塊開始消失,悄無聲息地整死一個人。
但現在不知怎麼的,記憶消失的度和規則都紊亂了,這才導致仲孫沅在半月不到的時間裡,就變成這麼一個模樣。
記憶急退化到十歲之前,對什麼東西都是懵懵懂懂的。
不僅如此,這個退化的步伐和幅度還在增長,醫生根本沒辦法對症下藥。檢測儀器隨時監控她的大腦,每一次變化都令人揪心。
君沂心急如焚,手腳卻冰冷得像是浸泡在冰窖之中。
“我也不是很清楚,學妹之前只是說碰見一個女學生,然而我查過,並沒有這個人,當天的視頻和證據都被人銷燬得乾乾淨淨。依照姜家的勢力,也沒辦法抓到對方。”
姜阮的嘴角已經無法維持平日裡的弧度,心中總覺得憋着一股橫衝直撞的悶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反而撞擊得自己心口疼。
這讓他臉色微白,看着多了幾分憔悴。
“連……姜家都調查不到?”
君沂低聲呢喃着這話,他不知道自家妹子什麼時候惹上這麼恐怖的敵人。
哪怕擔心和憤怒的情緒幾乎衝昏頭腦,但君沂仍舊保持着冷靜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