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0章 空，無二，絕劍
死期，越來越近了。
僅僅是閉上眼睛就能幹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不停的流逝。
睡着了也在流逝。
醒着也在流逝。
自己——快要死了。
聽着洞穴外的鷹啼，新免武藏守藤原玄信如此想到。
但他現在的想法卻並非是悲嘆和自怨自艾。
而是——
我怎麼還沒死？
要死就死快一點好不好？
老夫現在根本就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好不好，那爲什麼——不讓老夫乾脆一點的去死吧？
沒想到老夫一生的最後，竟然是在渴求着這樣的死亡嗎
對命運的等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啊。
他似乎已經確定了一個事實。
老夫——新免武藏守藤原玄信，會死在這裡。
絕對會死在這裡。
此身已至大限，無論是用什麼樣的妖術，邪法都無法再讓老夫繼續活下去了。
甚至於現在的狀態，也已經和死亡沒有區別。
老態龍鍾的身體早就動不了了，如果強行站起來的話——不對，還能站起來嗎？
哈哈——
老了。
真的是老了。
無聊。
疏漏。
空虛。
這些終究不過是歲月帶來的遲鈍感罷了。
大概會被伊織笑話吧。
他會這樣說——哎呀，師傅明明平時都是那樣嚴厲的教授我技藝，那樣嚴厲的教導我，但現在——
看上去完全沒有那種所謂的“空之境界”呢。
雖然——確實是還在那裡就是了。
到達空座之位之後，便不會再發生變化。
在自己殺了又殺，周而復始之後，終於抵達的境界——是絕對不會失去的。
而空之後呢？
可能就是所謂的“虛”吧。
空虛這個詞，或許就是這麼來的也說不定？
不過——相比於之前來說，或許這具身體的狀態，還算是不錯。
至少沒有再那樣劇烈的，彷彿要把身體中的一切都咳出來的咳嗽。
如果說能夠在現在迎來最終的話——
沒來啊。
嘖。
多好打的時機啊。
明明將心化無的兵法，纔是二天一流，而此刻，老夫居然主動開始了焦急嗎
但心中燃燒着的火——可不會熄滅啊。
可是絕對不會熄滅的啊。
明明身體已經垂垂老矣，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死去一樣，但精神卻仍舊像是一個青年一樣。
啊，現在這麼一想的話.
和老爹果然是一模一樣啊。
老夫不愧是無二齋之子啊。
這也算是一脈相承呢。
永遠也不會滿足，即便知道命運就在那個地方也絕對不會動搖，老頭子果然是把這一點完完整整的傳承給了我啊。
不對，也有可能是詛咒一類的東西？
馳名天下——不滿足。
死到臨頭——不滿足。
嘖。
新免之名，就是從無二齋那裡繼承來的啊。
現在想想，當初就是應該堅持自己絕對不改纔對，自己就該是單純的宮本武藏，而不是新免武藏。
然而，這個想法誕生的一瞬間，老人的身體卻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不——不”
那個，是老夫的，宿業啊.
啊啊。
老夫，果然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啊。
所以——來吧！
求求你了！
死亡的命運啊——來吧！
嗚呼。
倘若此世，真的是地獄的話。
“累死了——我已經走不動了！我現在需要補充鹽分啊鹽分！一直喝水可是會拉肚子的啊！”
武藏坐在了樹蔭之下，大聲的發出了哀嚎聲。
“而且那個但馬老爺子是不打算給我們報酬吧？是真的不打算給我們報酬吧？”
“這也太過分了吧！”
這個女人現在看上去非常的生氣。
“現在鹽還是稀罕的東西，想要補充的話，等到城下町再想想辦法吧——話說現在距離城下町也不遠了，要不再堅持堅持？”
左村對着武藏說道。
“啊要不還是先給我水讓我喝兩口吧”
從左村的手裡接過了水杯，喝了兩口之後，武藏總算是稍微恢復了一些精神。
“你說他也太過分了吧？不止不給我們報酬，還要讓我們去巡邏，去查看巴御前被消滅之後，還有沒有怪異在作亂！？”
“.還是有一些報酬的，我們獲得的補給基本上都是從但馬守那邊得到啊。”
左村眯了眯看，看了一眼道路的一側，然後對武藏如此說道。
加藤段藏還在那裡，雖然沒有刻意的盯着他們，但確實是在那裡的。
“問題不在這裡啊”
武藏搖了搖頭。
“我們可是立了大功的對吧？我們是討伐了巴御前，討伐了敵軍的大將對吧？”
咚！
她猛地捶了一下地面。
“就算我們只是浪人，不是武家的那些大人，更容易被他使喚——但他也不能這麼對我們吧！”
“而且怪異根本就找不到啊.下總周邊都已經被我們翻了個遍了，也沒找到什麼殘存的怪異啊。”
左村舔了舔嘴脣。
確實夠折磨人的。
雖然說也有其他人在巡邏，但他和武藏要負責的這塊區域是最大的了，僅僅是繞着走一圈就足以把人累的趴在地上不想動了。
“總之，今天就先這樣吧，算是結束了。”
左村把武藏從地上拉了起來。
“.嗯，就當是，修煉了吧，這也算是磨難的一種啊。”
嘆了口氣，武藏總算是打起了精神。
修煉。
斬斷有形之物，只要手中拿着劍，無論是誰都能夠做到。
武藏所追求的“空”，乃是能夠斬斷無形之物的絕劍。
從她父親新免無二齋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註定要追求這個了。
這次說不定真的能成。
寶藏院胤舜，巴御前。
Lancer Purgatorio，Archer Inferno。
英靈劍豪。
與這些大魔人對決，活下來，從他們之中吸取所能吸取的經驗。
而且，跟着已經走到盡頭的左村安諾，她也能夠看到一些東西。
到那個時候，我就該知道了吧。
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人。
知道自己該因爲什麼而迎來終結。
如果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而迎來的結局——我想，物論如何，我哦都是能夠接受的吧。
武藏笑了笑，走到了左村的前面。
左村愣了愣，看着武藏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牽着馬，兩人一起向着城下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