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村安諾躺在榻榻米上,看着木質的天花板,靜靜的思考着。
在試衛館中,除了和土方沖田他們一起訓練之外的時間,他都在思考。
他詢問過沖田總司拔劍的理由。
那個少女一邊揮劍一邊笑着告訴他,自己拔劍的理由是爲了改變自己的命運。
再想起兩人在路上聊的很多話,就可以理解沖田總司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拔劍理由了。
而土方的拔劍理由,則是爲了維繫好身邊的關係。
“我不想讓我身邊我所親愛的任何一個人逝去,這就是我拔劍的理由。”
年輕的武士在夕陽的照射下很是帥氣的說出了這句話。
他又想起雨天在海邊遇到的那位叫芹澤鴨的武士說出的話。
“近藤先生對我說過,讓我去找到自己的良師......”
“芹澤君讓我不要停留,走遠一點......”
他猛地坐起身來。
自己要做什麼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
或許,只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吧。
雖然在天然理心流試衛館呆的時間僅僅有一個月,但是這個地方給左村安諾的感覺......
雖然並沒有體驗過家是什麼感覺,但是這確確實實就是左村對試衛館的評價。
那麼放棄刀,留在這裡?
不......
左村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他喜歡戰鬥的感覺。
只要握緊劍,就有由內心產生出一種興奮感。
但是如果必須追求劍的話,就要......
不,我應該清醒一點。
這個國家正在發生變化......
劍,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想起了這些天在海邊和漁民們的聊天。
這些漁民閒來無事就會閒扯一些國家大事,意外的蠻有見識。
美國的佩裡將軍,強行打開了日本的國門,簽訂了條約。
讓所有人都看見了幕府的無能。
動亂將至,這是左村安諾的預感。
我不能只看見眼下的幸福,我必須爲了......長遠而考慮。
少年的眼中閃爍着光芒。
這是爲了日後長遠的幸福......才拔出的劍。
............
“這麼說,你是要離開了。”近藤周助看着身上掛着一個小布包的左村安諾,眼神微微波動。
“是的。”安諾身穿一身灰藍色的吳服,包裡裝着的是土方沖田島崎等人給他湊的一點盤纏和另一身吳服,“叨擾多日,還請見諒。”
“無事。”近藤周助笑了笑,捏了捏左村的肩膀,“那麼,祝君武運昌隆。”
“感謝。”深深鞠躬,左村轉過身去。
近藤周助背後竄出來三個影子。
“喂,左村你這混蛋,難道想和我們不告而別嗎!”一個吳服露出胸口的青年大聲喊道。
“喂喂,先給我停下來!”另一個比他稍微高一些的青年同樣喊的很大聲。
沖田總司看着左村安諾的背影,抿了抿嘴。
近藤周助問向自己身邊的人:“井上,你不去嗎?”
井上源三郎笑了笑:“不必了,土方他們就夠了。”
左村安諾停下了腳步。
輕輕嘆了口氣。
“左村君,真的要走嗎?”沖田總司看着瘦弱的背影。
左村安諾背對着所有人,點了點頭。
“我已經找到了自己拔劍的理由。”
“亂世要來了,只寄希望於眼下的一時安逸是不可取的。”
“我拔劍,將會是爲了未來的幸福。”
三個人都沉默了。
“雖然要恭喜你,但是......怎麼都感覺你這人特別混蛋啊。”島崎勝太砸吧了下嘴。
“讓你就這麼走掉是不可能的。”土方歲三的手搭在了刀柄上。
左村安諾轉過身來,嘴角上揚。
沖田總司向前走了一步。
“土方,島崎,讓我來吧。”沖田總司眼紅紅的,手已經握住了打刀的刀柄。
土方歲三和島崎勝太對視一眼。
“算了,那麼左村就讓給沖田你吧。”
左村安諾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同樣搭上了刀柄。
並非雉羽,而是那柄普通的打刀。
錚——
打刀出鞘,閃爍着幽幽寒光。
“讓我來試一下——你劍上的決意吧。”沖田總司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死了可不要怪我。”
“我們是武士,既然刀劍相向,就要做好被砍的覺悟。”
“當然。”左村的眼神也凝實了起來。
他當然會認真,這事關雙方的尊嚴。
兩個人中間相隔大約十米。
沖田總司先動了。
一腳蹬在地上,沖田總司彷彿跳躍一般,十一歲的嬌小身軀只兩三步就到了左村的身前。
這是突刺——
左村瞳孔一縮,目標是胸口——
乒!
劍刃交接,左村藉着力量向右動了一點,錯開沖田的突刺。
沖田的反應極快,突刺被躲開之後迅速穩定身形,順勢單手持刀從左向右砍向左村的脖子。
格擋開順砍,揚起打刀,左村向下一劈。
沖田接下左村的這一刀,巨大的力量讓沖田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這次,是左村的突刺。
速度絲毫不下於沖田,直取沖田的胸口。
沖田無所謂的笑了笑。
往下一蹲。
身高的“優勢”讓她直接錯開了左村的突刺路徑,將打刀從下往上一撩——
左村一陣惡寒。
好惡毒的斬擊!
突然注意到沖田的背後有一棵樹。
左村沒有選擇後退,而是跳了起來。
他,爬上了樹。
沖田總司的還沒反應過來,左村又從樹上跳了下來。
帶着跳下來的力量,揮出了自己的斬擊。
沖田總司將劍置於側面,現在沒有時間讓她在如此之近的距離進行躲閃,她只能擋。
乒————
“呃啊——”沖田總司無法承受這次斬擊的力量,直接被擊退好幾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左村安諾。
啪嗒。
手中的打刀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因爲反作用力......麻了。
“可以停了。”近藤周助出現在兩人中間,帶着滿意的笑容。
“這一戰,平手,沖田總司摔倒,左村安諾丟刀,都是可以視作失敗的象徵,所以,有異議嗎?”
左村把沖田拉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笑。
“沒有異議。”
“就平手吧。”
左村安諾對着近藤周助和沖田總司各鞠了一躬,撿起自己的打刀,歸鞘,露出一個笑容。
“那麼,各位,有緣再會。”
近藤周助和他的四位弟子,站在他的身邊,看着這個年輕人。
雛鳥,離開了巢穴,嘗試自己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