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敢在未成天下共主之時,便做泰山封禪之事!?”
蕭何氣憤的將手中傳令用的竹簡摔到了地上。
蕭何主掌後勤,其中就包括了各種禮事,自然是知曉泰山封禪代表着什麼,也更加清楚項安是有多麼的膽大包天。
“他莫非是以爲天下已經在他股掌之間了嗎!?”
嘭!
蕭何用力的砸了一下桌子,整個大殿中的氣氛都有些沉悶。
劉季坐在首座上,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深呼吸着。
項安泰山封禪,相當於給全天下的諸侯都下了一封戰書,而且是直接呼在你臉上的那種。
劉季不小心揪斷了一根花白的鬍子,長出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項安既然敢登上泰山設壇,那麼就得做好被羣起而攻之的準備才行。”劉季一雙虎目中帶着兇光,看向了張良,“咱們得儘快安排下一步的作戰了。”
最近這段時間劉季一直在控制着小股部隊不停地對西楚進行騷擾和牽制,意圖通過這種方式相對和平的侵蝕西楚的力量,等到日後能一戰功成,滅掉西楚。
但是這個計劃卻遲遲難有進展。
如果要最大程度的牽扯項羽的兵力和精力,就一定要發揮現如今漢國最大的優勢——人多。
依靠人多的優勢,將戰線無限拉長,即便西楚士兵的單兵實力非常強,在局部幾乎是場場勝利,也耐不住戰線過長戰事過多。
然而,西楚長長的北部邊境線,劉季卻始終無法接觸。
原因自然是從西楚中獨立出去自主建國的,項羽的親生弟弟,北楚王項安。
項安獨立出去之後,西楚和北楚就很少有接觸,佔據着河水淮水下游的土地,將目光全部放在了北邊。
“韓信已經竭盡所能的,我們不能埋怨韓信。”張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韓信能在北方,以沒錢沒兵沒糧的情況下,連續滅掉翟,塞,魏三國,已經堪稱超人了,再有更多要求,就顯得劉季這個君主有些不當人了。
“但也沒辦法啊,想要快速解決西楚,北側邊境線太重要了。”劉季搖了搖頭,微微嘆氣。
即便項安在泰山封禪,把一紙戰書用力的呼在了天下諸侯包括他劉季的臉上,劉季也沒辦法將項安當成當下的主要對手。
北楚在經歷了去年的空虛衰弱期,在今年春天滅掉燕國,受降遼東國,如今士氣高漲,錢兵糧一個不缺,這個時候如果貿然去觸碰項安的眉頭,劉季知道,要倒黴的。
“其實現在已經不錯了。”蕭何也恢復了冷靜,攤手說到,“項安走的時候帶走了項羽的一半精兵,否則我們面臨的壓力只會更大。”
三人都恢復了冷靜,轉而分析起了如何避戰項安,而且是閉口不談之前項安殺掉了彭越這件事。
都是成年人了,彭越死就死了,項安願意封禪就封唄,現在就和項安打確實不是個好主意,讓韓信把項安的目光牽制在北部防線是最好的選擇。
憤怒是一回事,冷靜下來就是另一回事,圓滑嘛,不寒顫。
“趙國應該撐不了太長時間,就怕趙王歇求援項安。”張良沉吟片刻,皺着眉敲了敲桌子。
“我說句不該說的,我更擔心的,是咱家大將軍啊。”蕭何嘆了口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不用擔心韓信,他不會背叛的。”劉季看上去倒是信心滿滿,“不如說,在此基礎上他反而會更渴望和項安的對弈。”
“他就是個戰爭瘋子,只要有仗打就開心的不得了,更何況存在這種對手。”劉季的臉上帶着一抹自信的笑容,食指輕輕摩擦杯子,“只要戰爭不結束,我們就無須擔心韓信會背叛。”
“這樣嗎,大王您把握就好。”蕭何搖了搖頭,再次抿了一口茶水。
“接下來,就是繼續我們的計劃了”劉季眯起了眼睛,看向東邊,西楚的方向。
“我們,還得繼續‘輸’下去”
韓信對項安封禪這件事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什麼諸侯王嗎?”韓信一臉茫然的看着蒯通蒯戈父子,歪着腦袋問道。
蒯戈看了一眼蒯通,咬了咬牙。
“大將軍,實際上,老夫有一事,早就想與大將軍言明瞭!”
蒯戈單膝跪在了地上,擡頭看着韓信,目光中帶着決絕。
韓信看了一眼在旁邊一臉懵逼的蒯戈,皺起了眉。
“你們爺倆搞什麼名堂?”
“老夫斗膽,懇請大將軍脫離漢王劉季,自立爲王!”蒯通低下了腦袋,大聲的對着韓信說道。
“你說什麼?”韓信警惕的表情變成了驚愕,“蒯將軍,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大將軍,由我說明吧。”蒯戈走到了蒯通的身邊,跪了下來。
“大將軍一聲戎馬,爲漢國立下的功勞舉世皆知,然而那漢王劉季是怎麼對待大將軍的?”
“在北地作戰的軍隊物資有多匱乏,大夥兒都是知道的。”
“但哪怕是這種程度,大將軍依然能夠連滅三國,老夫以爲,漢國之地,容不下大將軍之才!”蒯通擡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看着韓信,“大將軍不如於此地自立爲王,我等便作爲臣子輔佐於大將軍,以大將軍的能耐,肯定能和兩楚一漢抗衡,甚至於在將來拏住天下也不是——”
“好了!”
蒯通兩眼發光,還想要繼續說,卻被韓信直接打斷。
韓信看着因爲講話被打斷而愣住的蒯通,嘆了口氣。
“我說,老蒯啊,咱都是自己人,你也是瞭解我的。”韓信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了蒯通的旁邊,拍了拍蒯通的肩膀。
“我不是那塊料,不會成爲一個好的王。”
“所以,此事,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韓信再次拍了拍蒯通的肩膀,向着營帳外走去。
留下蒯通蒯戈父子兩人在帥帳裡,悵然若失。
“我當王?怎麼可能。”走出營帳的韓信咕噥了一句,自嘲的笑了笑。
“一個依靠戰爭活着的瘋子,當什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