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逃亡

當夜我就找了小蘭,給她一袋銀票,吩咐她替我在宮裡打探消息,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通知我。

幾天過去了,皇上那裡並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我稍稍鬆口氣,卻又總是覺得墜墜不安。

最近虹姐姐派給我的工作稍少了些,我於是開始利用空閒時間在有限的範圍內晃盪,暗中策劃應急逃跑的路線。

這日我正在打掃院子,卻見小蘭急匆匆地跑進來,“姐姐,不好了!”

我急忙扶住她,“什麼事?”

“是……華娘娘!皇上要抓華娘娘!禁軍一會就到!”

我一聽,也顧不得怎麼回事,立刻對小蘭道,“你馬上收拾東西,到清芳園去!”

“清芳園?”小蘭不解。

我沒時間解釋,“照我的話做!”我說完,奔到尋芳園。

“娘娘!”我喊道。

華娘娘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見我急匆匆衝進來,忙問怎麼回事。

我哪裡知道!總之現在最重要的是逃走!我到裡屋拿了幾套衣物,拉了華娘娘就走。

“惠蘭?”華娘娘有些嚇到了。

我走到中庭西側一道矮牆邊,用力一踢,那牆頃刻就倒了。

我把衣裳遞給華娘娘,“娘娘,我不會害你。你現在一定得聽我的。沿着這條小徑一直走,就能看到清芳園,在那裡等我,小蘭也在。”

華娘娘猶豫一陣,終於照我的話去做。

我急忙轉身,將自己踢倒的牆重新砌好。尋芳園年久失修,這牆隱在高高的灌木後,早就倒了。我打掃時發現,就用幾塊磚隨意砌了一下,倒沒想到今天能靠它救命。

我剛砌好,透過磚頭的縫隙,正好看見一個太監引了一隊禁軍,走進尋芳園。

我連忙沿着小徑,飛跑而去。

清芳園離尋芳園不遠,一會就到。小蘭和華娘娘已經在那等着我了。

清芳園門口,一個巨大的銅鎖鎖住大門。小蘭和華娘娘望着我,都是一臉疑惑。

我當然可以理解她們的不解,清芳園是收容宮中瘋掉的嬪妃的地方。

“跟我來。”我笑着跟她們說。

我將她們帶到清芳園的後面,那裡是圍牆最矮的地方。“我們先進去再說。”我對她們說。

我讓小蘭踩在我身上,先進去接應,然後再讓華娘娘進去。

將包袱一個個扔過去,我輕鬆地越過圍牆。這個動作我已經練習了無數次,輕而易舉。

話說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如何逃跑。我在這裡一段時間了,怕連半個皇宮都沒走遍,要逃出宮去,難度太大。某日我在冷宮轉悠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清芳園。一把銅鎖,鎖住一羣瘋子。不可否認大燕皇室還算人道,這裡雖然無人料理,但每天都會有人送飯送水過來。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逃不可的時候,躲在這裡,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我於是留了心眼,繞着清芳園走了一圈,找到圍牆最低的地方,天天來這裡練習翻牆。

世事難料,也不過如此了。我讓小蘭打探消息,研究逃跑路徑,原是爲了自己逃走,卻沒想到正好幫華娘娘逃過一劫。

我翻過牆來,卻見小蘭和華娘娘在牆角縮作一團,驚懼地看着那羣死死盯着她們的女人。

我笑,“娘娘,小蘭,別怕,她們不會隨便傷害你們的。”

“可是,姐姐……”

“林姐姐,”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孩走過來,拉過我,“送給你……”她把一隻死蟑螂塞到我手上,嘻嘻笑。

我嘆口氣,這小姑娘其實很水靈,不知道爲什麼到這裡來了。

我把蟑螂扔掉,“妹妹乖,這個髒髒,以後別拿它玩了,知道嗎?”

她乖乖點頭,害我心裡一陣發酸。

“今天有沒有乖乖吃飯?”我問。

她嘟着嘴晃腦袋,“要姐姐喂喂。”

“好!”我摸摸她的頭,“妹妹先去一邊玩,姐姐等等就過去。”

她乖乖走過去,坐在牀上。

我轉向小蘭和華娘娘,“禁軍找不到娘娘,說不定會來這裡找,娘娘,你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我把華娘娘的頭髮弄亂,將她的外袍脫下,反套在她身上,然後領她進了裡屋。

“娘娘你千萬別怕,只要靜靜坐着就好。”

華娘娘望着我,“我不怕,惠蘭。只是連累你了。”

我皺眉,“娘娘又見外了。再這麼說我可不理你了。”

華娘娘嘆口氣,無奈道,“惠蘭呀……我聽你的,行了吧。”

我送她一個大笑臉,帶着小蘭到中庭。依樣裝成瘋子之後,我們蹲在門邊。

“小蘭,皇上爲什麼要抓華娘娘?”我小聲問。

“據說民間有這樣的謠言,”小蘭答得非常小心,“叛軍首領華復,就是華娘娘失蹤的孩子。”

我一驚,“小蘭,你不是說小……已經死了嗎?”

小蘭點頭,“華娘娘之子失蹤的事,我也是聽宮裡的老宮女說的。珍娘娘做事,又向來縝密。由不得人不信。”

“但是沒有屍骨,不就代表他還有存活的可能嗎?”我說。

“沒有屍骨,自然也就不會留下話柄。”小蘭望着我說。

“那這謠言……”

“華復若有華娘娘之子的名號,造反稱帝自然名正言順些。畢竟,華娘娘的孩子纔是先帝的長子。”小蘭分析道。

小志好可憐,一會兒死掉一會兒活過來的。都是那些該死的爲權利瘋狂的人做的好事!最可憐的,還是華娘娘……

“這件事,還是別告訴娘娘。”我說。

過一陣,緊鎖的大門被粗魯地推開了。

剛纔的太監和禁軍。我的心咯噔一下,暗道千萬不要出事的好。小心地擡眼望過去,一張略顯蒼白的臉卻貼了上來。是園裡的一個娘娘,正瞪着一雙眼睛,盯着我瞧。

視線被阻,我心急如焚,眼前的臉又怎麼也甩不開。

她嘿嘿笑着,伸手來掐我的臉。我痛得眼淚都快蹦出來了,又不敢出聲。

撇眼望過去,那太監已經將禁軍領進裡屋,各個查看着,眼看就要到華娘娘跟前了。

我一急,大叫,“娘娘!”

那太監立刻望過來。

我一把抱住掐我臉的那位,“娘娘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她嘿嘿笑,一巴掌將我掀到一邊,罵道,“小賤人,我殺了你!”

我靈機一動,匍匐爬到那公公腳下,“皇上救我!”

果然,那些個被逼瘋的嬪妃一聽到“皇上”兩個字,馬上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那太監早嚇壞了,禁軍們也開始不知所措地後退。

“放……放開我!”太監一腳將我踢開,落荒而逃。

“呼……”我鬆口氣,終於逃過一劫。

“姐姐,你痛不痛?”小蘭衝過來,輕聲問。

痛?我這纔想起自己被扇了一巴掌後又被狠狠地踢了一腳。真的好痛呀……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