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懶豬

用過晚膳,我早早地爬上牀睡覺。

第二天早上我賴在牀上不起來。卯時,皇后來給太后請安,睡過。辰時,皇上下了早朝,照例來給太后請安,繼續睡。

“姐姐!”小蘭忍無可忍地將我搖醒,“快起牀了!再睡下去你就變豬了!”

我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正好對上小蘭怒氣衝衝的臉,急忙陪笑道,“小蘭彆氣,我立刻起來了。”

小蘭別過頭去不理我,徑直走到梳妝檯後,她轉過身來道,“奴婢服侍惠蘭姑娘梳妝。”

呀!真的生氣了!我不敢再呆在牀上,馬上跳下牀,衝到梳妝檯前,坐好。

小蘭挽起我的長髮,一縷一縷地梳順。

“小蘭,”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看,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可做,所以纔多睡了這麼一會。”

小蘭依舊不看我,“姐姐想做什麼?”

“我?”我眨眨眼睛,這話問得太有水平,我都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我……”我“我”了半天,還是沒“我”出什麼所以然來。

“姐姐可知道自己在宮中的位置?”她繼續問。

我垂下頭,不語。

“姐姐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只怕姐姐不肯去想。”

“小蘭!”我喝道,“我不想聽這樣的話!”

小蘭的手停下來,“奴婢愈矩了。”

“小蘭,”我抓過小蘭的手,“別生我的氣了。我知道你怪我不思進取。可我就是個胸無大志的小人!你看……沁芳園可能確實悶了一點,不如我跟太后說說,讓你到她身邊做事?”

“姐姐,不想要小蘭了?”小蘭望着我,大大的眼睛裡沁出水來。

我立馬慌了,“小蘭你別這樣,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你悶!要你服侍我已經很委屈了,偏偏我又不能給你什麼。”

小蘭搖頭,“小蘭從來就把姐姐當主子,小蘭只是希望姐姐過得更好。如果姐姐覺得小蘭不夠好,小蘭走就是了。”

我實在手足無措至極。每次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小蘭都非常固執。

“我的好小蘭,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喜歡很喜歡小蘭,所以小蘭你要一直呆在我身邊服侍我好不好?”我急忙道。

小蘭抹抹淚,終於不哭了。

我舒口氣,振作精神道,“繼續幫我梳頭吧。一會用過早膳,我就去書房練字!皇上要是知道我偷懶,會生氣的。”

小蘭笑了笑,繼續幫我梳理頭髮。

“小蘭有十六了吧?”我望着鏡子裡的小蘭問。

小蘭微微點了點頭。

十六歲,在這個時代,可以做孩子的母親了。再留她在身邊三兩年,就託太后給她找個殷實的人家嫁了。不需要太富太有權,能一心一意對她就好。當然,要是她能在這之前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更好了。

不過,我皺皺眉,整天被我困在沁芳園,小蘭要怎麼去找她的心上人?但是,我真的不想出去。苦惱……

“姐姐?”小蘭突然湊到我面前。

我嚇一跳,“什麼事?”

小蘭非常小心地吸口氣,“姐姐不是說餓了嗎?”

“呵呵!”我乾笑一聲,將吃到一半的包子吞下去。吃飯的時候都能開小差,我真是不能不佩服我自己了。

用過早膳,練上一個時辰的字,然後陪太后用午膳。

今天皇上沒來。

我踱到花園裡,在我的專用躺椅上躺好。伸伸懶腰,午飯過後,就到午睡時間了!

突然想到小蘭。那丫頭對我的期望實在太高了。我能做什麼?要在現代,我算一個知識分子,在這裡,文盲一個!我的專業是電氣自動化,聽說就業前景還是不錯的。但,那是在現代。出了皇宮,沒了太后和皇上的庇護,我可能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

太后和皇上寵我,我知道。但是,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從九重天上落下……

……我終於抓住了什麼東西,忙睜眼看了看,竟是皇上。什麼嘛!剛纔,明明就是他把我推下去的。我氣惱地鬆開手,他卻抱過我,將我放在膝上。

“惠蘭,你怎麼一直在睡?再睡下去就成豬了。”

我疑惑地噌噌腦袋,觸覺真實。真是皇上呀!

他微微一笑,將我摟緊了。

我將臉埋進他懷裡,繼續睡。

他可以吃我的豆腐吃上癮,我也可以豆腐被吃多了生出大無畏的阿Q精神來。摸摸抱抱又不會少塊肉,再說,皇上的懷抱還是很舒服的。特別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似空山新雨後,深山老樹散發出來的清香……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牀上了。收拾一下洗個澡,太后那邊已經開始傳膳。

“惠蘭今天都做了什麼?”飯吃到一半,太后突然問我。

“恩……早晨練了字,下午……下午……睡覺。”我小聲答道。

太后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吃過飯,惠蘭想做什麼?”

“那個……”我支吾一陣,用細如螞蟻的聲音答道,“天……天晚了,不是該睡……不,休息了嗎?”

“惠蘭,”太后放下筷子,語重心長,“再睡下去你就真成豬了。”

我悽悽然埋下頭去。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我今天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

“哀家不能再這麼慣着你了。”太后嚴肅道,“從明日起,辰時必須起牀!”

我哀怨地擡起頭,卻見太后一臉的嚴肅,不得不重新埋下頭去,“是,太后。”

“午睡不得超過一個時辰。”

什……什麼?“太后……”我本想開口求饒,一看太后的臉,立即噤聲。

“不準再老悶在沁芳園!每日至少要出去走動半個時辰!”

“太后,”我終於忍不住,“我不要出去。再說,皇宮又不是可以隨便走動的地方。大不了,我繞着沁芳園走幾圈?”

“不行!”太后異常堅決,“再悶在沁芳園裡你只會越來越怕動。不知道去哪就到御花園走走。以後哀家會找些事給你做。”

“可是太后……”我還想做垂死掙扎,太后斜着眼睛掃了過來,那氣勢,生生把我的話壓了回去。

我無法。只能鬱悶地繼續扒我的飯。

真是沒天理了。我不過多睡一會,怎麼就到了如此人神共憤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