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這座湖中加入鮮榨自稱女神汁

「你知道嗎?聽說魔王軍的幹部之一佔據了一座古城,那座城堡就在城鎮之外稍微往山丘上去的地方。」

公會兼營的酒吧的一角。

我正在聽一個和我並桌,大白天就開始喝酒閒聊的男人這麼說。

而正在和他對飲的我喝的並不是酒,而是尼祿依德的唰唰。

尼祿依德是什麼。

唰唰又是什麼。

我只是因爲不太喝酒的人都經常喝這個,也就基於好奇心試着喝喝看而已……

如果要問我好不好喝,我也只能這麼回答:

……嗯,我不知道。

不過,唰唰是怎麼回事我倒是知道。

喝下去之後會有唰唰的口感。

但這也不是碳酸飲料。我本身也不太明白唰唰的口感是什麼意思,不過這種口感也只能用唰唰來形容了。

我將尼祿依德一飲而盡,在桌子上放下杯子……

「魔王軍的幹部啊。聽起來還真可怕,不過這和我們無關就是了。」

「沒錯。」

眼前的男子笑着同意了我消極而不負責任的發言。

在冒險者公會裡閒聊的人意外的多,可以聽到很多有趣的話題。

比方說在哪裡看見危險的怪物,暫時最好不要接那一帶的任務之類。

或是某種怪物討厭柑橘類果汁的氣味,只要擦在身上它們就不會靠近之類。

應該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光是爲了活下去就讓我用盡全力了,所以從來沒有像這樣收集情報過。

收集情報是電玩當中最重要的回收旗標工作。

在酒吧像這樣聚在一起討論,很有冒險者的感覺,讓我感到很愉快。

坐在對面的男性冒險者說了:

「總之,無論如何,城鎮北郊的那座廢城還是不要靠近爲妙。這裡又不是王國的首都,天曉得魔王軍的大幹部來這裡做什麼。但既然是幹部,大概是食人魔領主或吸血鬼,再不然就是大惡魔或惡龍吧。無論是哪一種,住在那邊的肯定都是我們一碰上就會被秒殺的怪物。最妥當的做法,就是暫時不要接廢城附近的任務了吧。」

向男子道了謝之後,我離開座位,回到自己的小隊坐的那一桌去時……

「……怎麼了?幹嘛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我。」

阿克婭、達克妮絲和惠惠一邊小口小口啃着放在桌子中間的、插在杯子裡的蔬菜棒,邊看着我。

「沒有啊——?我纔沒有在擔心和真加入別的小隊什麼的呢。」

說着,阿克婭以有點不安的眼神不住瞄着我。

「……?呃,我只是去收集情報,這是冒險的基礎吧。」

我在她們三個坐的那一桌就座之後,打算拿根蔬菜棒來吃,便伸出手。

閃。

蔬菜棒一個閃身,躲開了我伸出去的手。

……喂。

「你在幹嘛啊和真。」

阿克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讓蔬菜棒都嚇了一跳,並蹦地跳了起來。

蔬菜棒瞬間停止了動作,阿克婭便拿了一根,塞進嘴裡。

「……嗯。看起來真開心。你好像聊得很開心嘛,和真。你和其他小隊的成員好像相當親近喔?」

惠惠握起拳頭捶了一下桌子,然後拿起怕到不敢動的蔬菜棒,塞進嘴裡。

「……這種新感覺是怎麼回事?看着和真和其他小隊要好的樣子,在感受到胸口一鬱悶的同時,還有種新的快感……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被睡走的感覺……?」

那個滿嘴瘋言瘋語、無可救藥的變態,伸出手指彈了一下杯緣,然後就直接用手指拿起了蔬菜棒。

「幹嘛啊,你們是怎樣。在這種地方收集情報明明就是基本功吧……?」

說着,我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朝蔬菜棒伸出手……

躲。

「……………………是在閃躲什麼啦————————!」

「住、住手——!你想對我的蔬菜棒做什麼!不、不可以糟蹋食物!」

我沒拿到蔬菜棒的那隻手直接轉移目標,抓起裝了蔬菜棒的杯子,高高舉起,準備砸到牆上,但差點沒哭出來的阿克婭抓住了我的手。

「區區蔬菜棒休想瞧不起我!應該說事到如今才吐嘈好像也不太對,但爲什麼蔬菜還會逃跑啊。麻煩端出已經殺好的東西來好嗎!」

「你在說什麼啊。不管是魚還是蔬菜,任何東西都是越新鮮越好吃吧?你沒聽過新鮮現殺的處理方式嗎?」

最好是有這種新鮮現殺啦。

我放棄吃蔬菜棒,說:

「唉……算了,現在先不管蔬菜的問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們。我在想等級提升之後,接下來該學什麼技能。老實說,這個小隊的組成實在太不平衡了。所以我想就由最能夠自由發揮的我來彌補不足的部分……這麼說來,你們都學了些怎樣的技能啊?」

沒錯,爲了提高接任務的效率,學習技能的時候還是考慮一下自己和小隊成員之間的配合度比較好。

我是因爲這麼想才找她們商量的,不過……

「我的是以『物理抗性』和『魔法抗性』,以及各種『狀態異常抗性』爲主。再來就是一個叫作『誘餌』的、用來誘敵的技能。」

「……你不打算學個『雙手劍』之類的,提升武器的命中率嗎?」

「不打算。自己這樣說好像有點自大,但我的體力和肌力都相當不錯。要是我的攻擊變得能夠輕易命中的話,就可以毫髮無傷地打倒怪物。話雖如此,刻意放水捱打也不太對。應該像這樣……拼命揮劍卻砍不中對手,最後因爲力有未逮而被攻陷,纔是最爽的。」

「夠了,你給我閉嘴。」

「……嗯嗯……!明明是你自己問我的還這樣對待我……」

我決定不理會紅着臉喘着氣的達克妮絲。

我看向惠惠,她歪着頭,開了口:

「我當然都是學爆裂系技能。『爆裂魔法』還有『爆炸系魔法威力上升』、『高速詠唱』等等。都是爲了施展最棒的爆裂魔法而配的技能。之前如此;當然,之後也是如此。」

「……無論如何,你都不打算學中級魔法技能之類的嗎?」

「不打算。」

這個傢伙也不行啊……

「至於我呢……」

「你不用說了。」

「咦咦?」

阿克婭正準備說出自己的技能,於是我讓她閉上了嘴。

反正就是些宴會才藝和宴會才藝和宴會才藝之類的吧。

不過……

「爲什麼這個小隊就這麼統整不起來呢……或許我真的該考慮轉隊……」

「「「!」」」

我輕聲的自言自語,讓她們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2

那個獵捕高麗菜的緊急任務之後,過了幾天。

當時捕獲的高麗菜也全都賣了出去。

然後,冒險者們都得到了報酬。

「和真,你看。因爲報酬很不錯,我試着稍微強化了一下送修的鎧甲……如何?」

在因爲來領報酬的冒險者們而擁擠不堪的公會內,達克妮絲興高采烈地讓我看她送修之後拿回來的鎧甲。

如果要一言以蔽之的話…………

「感覺是品味很像暴發戶的貴族公子哥兒會穿的鎧甲。」

「……和真在任何時候都是不留情面的呢。就算是我,偶爾也會想聽人老實的稱讚一下啊。」

達克妮絲難得露出沮喪的表情這麼說。

誰知道啊。

更何況……

「現在有個比你更嚴重的傢伙在,我可沒空理你。麻煩處理一下那個快要比你還嚇人的變態好嗎?」

「呼……呼……受、受不了、我受不了了!這把瑪納礦石制的法杖洋溢着魔力,這種色澤、光亮……呼……呼……」

惠惠抱着她整新過的法杖用臉頰磨蹭。

瑪納礦石是一種稀有金屬,據說那具有特殊性質,製作法杖時加進去,就可以提升魔法的威力。

以高額的報酬強化了自己的法杖之後,惠惠一直都是這副模樣。

聽說這樣爆裂魔法的威力就可以再提升個幾成。

讓殺傷力原本就已經強到很過頭的爆裂魔法變得更強要幹嘛,與其做這種事情,不如學些其他更應該學習的方便魔法吧?諸如此類的,我想說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過我實在不太想理會現在的惠惠,所以決定不管她。

我也已經領到了錢,心滿意足。

吸引追着高麗菜而來的怪物的達克妮絲。

一舉粉碎那些怪物的惠惠。

還有不顧兩人的活躍,一個人我行我素地追趕着高麗菜的阿克婭。

我們決定不均分獵捕高麗菜所得到的報酬,而是分別以自己獵捕到的份直接當成個人的報酬。

這麼提議的,是收穫量僅次於我的阿克婭。

而現在,提議的人自己在等着領錢,但……

「你說什麼——————?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阿克婭的聲音在公會內迴盪。

唉……我真討厭這樣……

不出所料,阿克婭在公會的櫃檯和人起了爭執。

她抓住公會櫃檯小姐的領子,不知道在抗議什麼。

「爲什麼只有五萬!你知不知道我抓到多少顆高麗菜?肯定不止十幾二十顆喔!」

「這這、這個嘛,這件事實在有點難以啓齒……」

「什麼啦!」

「……阿克婭小姐抓來的,幾乎都是西生菜……」

「…………爲什麼會有西生菜混在裡面啊!」

「就、就算你這樣問我!」

聽她們的對話,似乎是覺得報酬有問題的樣子。

大概是覺得繼續跟櫃檯小姐扯下去也無濟於事,阿克婭把手伸到背後交疊着,並一臉笑盈盈地靠近我。

「和——真先生!這次的任務,你拿到多少萬圓啊?」

「一百萬多一點。」

「「「一百!」」」

阿克婭、達克妮絲、惠惠都嚇到說不出話來。

沒錯,我在那個突然降臨的任務當中,一下子賺到了第一桶金。

我捕獲到的,好像很多都是品質優良、滿載經驗值的高麗菜。

這也是幸運度的差距吧。

「和真大人——!我之前就這麼覺得了,該怎麼說呢,總之就是你人真的很好!」

「想不到有哪裡可以誇獎的話就不要勉強。話先說在前頭,這筆錢我已經決定好要怎麼用了,所以不可能分你。」

聽我搶先這麼說,阿克婭的笑容僵住了。

「和真先生————————!我還以爲自己可以拿到相當不錯的任務報酬,所以這幾天把身上的錢全都用掉了!應該說,我預計自己可以賺到一大筆錢,還在這個酒吧欠了將近十萬!只靠這次的報酬根本還不清啊!」

我把黏在我身上、快要哭出來的阿克婭拉開,心裡想着這個傢伙爲什麼老是不知道瞻前顧後,同時舉起手指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誰理你啊,一開始說這次要『各自保留自己得到的報酬』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應該說,我也差不多想要找個地方當據點了。一直在馬廄裡生活,住起來很不安心吧?」

一般來說,冒險者並不會買房子。

因爲冒險者並不追求安定,經常到處跑來跑去。

當然成功的冒險者非常少,大部分的人都沒什麼錢,僅能勉強度日,這也是原因之一。

老實說,要靠這些成員討伐魔王根本不可能,我已經呈現半放棄狀態了。

和魔王軍戰鬥的工作,交給先被送這裡來、有得到強大能力和裝備的那些人負責就好。

畢竟,我是任何人都能夠當的初期職業、最弱職業,冒險者。

而且,和那些從小就爲了成爲冒險者而鍛鍊的人相比,我的各項參數都很差勁,真的是到處都有的普通人。

在安全的地方稍微冒險一下,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我只要能夠悠閒地過活就很滿足了。

因此,我打算趁現在找間小小的小屋之類的物件租賃,如果夠便宜的話買下來也可以。

阿克婭一臉真的要哭了的樣子,緊緊抓住我。

「怎麼這樣啦啊啊啊啊!和真,拜託你,借我錢!只要夠我結清欠款就好!我知道和真是男生,也知道你半夜在馬廄裡偶爾會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所以我可以理解你想趕快擁有私人空間的心情!五萬!真的五萬就好!拜託你啦——————!」

「好我知道了,五萬十萬都只是小錢!我真的知道了,所以你給我閉嘴!」

3

「和真,我們趕快去出個討伐任務!而且還要挑個有一堆小怪的任務!我想測試新法杖的威力!」

突然,惠惠這麼說。

嗯。

「也對,在討伐殭屍製造者的時候,到頭來我也沒空測試剛學會的技能。找個安全又簡單的任務好了。」

「不,出個可以賺錢的任務吧!我把欠款結清了,所以連今天的飯錢都沒有了!」

「不,現在應該找個強敵纔對!找個攻擊既沉重又爽快,強到不行的怪物……!」

再怎麼統整不起來也該有個限度吧。

「總之,我們先看一下公佈欄的委託再決定吧。」

大家都遵照我的意見,一個接着一個移動到公佈欄前。

然後……

「……奇怪?這是怎樣,幾乎都沒有委託嘛。」

沒錯,平常這裡都貼滿了大量的委託佈告。

但是,今天只貼了幾張。

而且……

「和真!選這個,就選這個吧!在山上出沒的巨大熊,名叫黑色獠牙……」

「駁回啦駁回!喂,這是怎樣!怎麼只剩下高難度的任務啊!」

沒錯,留在公佈欄上的,每一個都是現在的我們無法承擔的任務。

就在我們滿心疑惑時,一個公會職員來到我們身邊。

「不好意思……因爲最近有個疑似魔王軍幹部的人住進了城鎮附近的一座小城堡……或許是受到該魔王軍幹部的影響,這附近的弱小怪物都躲了起來,導致工作銳減。下個月,國家派遣的騎士團就會從首都來到這裡討伐該幹部,在那之前,就只有目前剩下的高難度工作可以……」

聽職員過意不去地這麼說,身無分文的阿克婭放聲慘叫。

「爲、爲什麼啦——————?」

……這下就連我也不禁同情起阿克婭來了。

「真是的……爲什麼在這種時候搬到這裡來啦!我不知道那是幹部還是什麼啦,如果是不死者的話就給我走着瞧!」

阿克婭含淚猛抱怨,手上一邊翻閱着打工情報雜誌。

其他冒險者們的心情好像也一樣,一副快要幹不下去的樣子,天還沒黑就喝得醉醺醺的人比平常還要多。

不知道魔王的幹部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

老實說,這個城鎮的冒險者們的實力和我們差不了多少。

比我們還強的冒險者小隊當然有很多,但即使如此程度依然有限。

這裡是剛起步的冒險者首先造訪的,爲了初學者而存在的修練處。

以電玩來說,魔王的幹部可是最後面纔會出現的角色。

我們就連對付蟾蜍都會陷入苦戰,聚集再多這種程度的人也無法與幹部一戰吧。

4

「也就是說,在高強的冒險者和騎士們下個月從首都來到這裡之前,都無法正常工作囉。」

「就是這麼回事……這樣一來,在無法出任務的這段期間內,可能要暫時請你像這樣陪我了……」

我和惠惠一起來到城鎮外面。

現在,城鎮附近都沒有危險的怪物了。

因爲魔王軍的幹部出現之後,弱小的怪物都嚇得躲起來了。

我陪着因爲接不到任務,無法使用爆裂魔法而鬱悶不已的惠惠出來散步。

這個傢伙有件每天都必須做的事情,就是一天一定要施放一次爆裂魔法。

難不成,接下來我必須每天都陪這個傢伙出來,一直到下個月嗎?

我原本不想理惠惠,叫她自己一個人去,結果她突然翻臉,說這樣回程不就沒有人揹她回來了嗎?

「這附近就可以了吧,趕快把你的魔法放一放就回去了。」

纔剛離開城鎮沒多遠,我就催惠惠施展她的魔法。

但是惠惠搖了搖頭說:

「不可以。離城鎮不夠遠的話,守衛先生又要罵我了。」

「你剛纔說了『又』對吧。是因爲聲音太大之類吵到人而被罵嗎?」

惠惠點頭承認了我的說詞。

沒辦法,雖然沒帶武器有點不安,但反正也沒有怪物。

偶一爲之,我決定走遠一點看看。

仔細想想,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像這樣在外面閒晃的經驗好像也沒幾次。

外出的時候大概都和討伐怪物的任務有關。

似乎不曾像這樣,悠哉地在外面散步……

「……?那是什麼啊。是廢城嗎?」

遠在前方的山丘上。

一座已經荒廢的老舊城堡兀自佇立在那裡。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鬼屋似的……

「感覺有點毛毛的……就好像有鬼住在裡面似的……」

我這麼喃喃地說着……

「就選那裡吧!就算大肆破壞那種廢城應該也沒有人會抱怨纔對。」

說着,惠惠喜不自禁地開始準備她的魔法。

在微風吹拂,令人心曠神怡的山丘上。

和當下如此閒適的氣氛格格不入的爆裂魔法的詠唱聲,就此乘風而去……!

…………就這樣,我和惠惠開始了新的每日例行公事。

身無分文的阿克婭每天都在努力打工。

達克妮絲則表示暫時會在老家做她的重訓。

沒事幹的惠惠則是每天都到那座廢城附近去施放爆裂魔法,不曾間斷。

有時是下着冰雨的寒冷傍晚。

有時是吃完午餐的平靜午後。

有時是在清爽的早晨出去散步時順便。

無論是任何時間,惠惠每天都會到那座廢城去施放魔法……

而一直在惠惠身邊看着魔法的我,甚至可以分辨得出當天的爆裂魔法狀況是好是壞了。

「『Explosion』————!」

「喔,今天的感覺不錯喔。爆裂的衝擊波有如滲透入骨般震盪着全身,還有吹拂全身肌膚的空氣震動緊接在後。雖然神奇的是那座廢城依然沒怎樣,不過……好個爆裂!」

「好個爆裂!呵呵,和真也開始越來越瞭解爆裂道了呢。今天的評價相當切中要點又富含詩意……如何?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和真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乾脆把爆裂魔法學起來啊?」

「嗯——爆裂道是很有趣啦……可是以我們的小隊目前的編制來說,好像不太需要兩個魔法師。不過,等到我不幹冒險者的時候,如果還有剩下點數的話,最後把爆裂魔法學起來好像也很有趣。」

我和惠惠一邊說着這樣的事情,一邊對彼此露出了微笑。

就這樣,我們說着今天的爆裂魔法的爆炸聲可以打幾分之類;不,雖然音量不大但音色很不錯之類的,一直聊着爆裂道。

5

就在我們每天持續着爆裂散步,正好過了一個星期的那天早上。

『緊急廣播!緊急廣播!所有冒險者請注意,請各位立刻做好武裝準備,成戰鬥狀態到城鎮的正門集合!』

熟悉的緊急廣播聲傳遍整個城鎮。

聽到廣播,我們也做好全副武裝,趕往現場。

衆多冒險者正在聚集到城鎮正門前,在這樣的狀況下抵達現場的我們,看見了一個散發出驚人壓迫感的怪物,並只能在他面前茫然地呆立着。

無頭騎士。

是對人宣告死亡,帶來絕望的怪物。

化身爲不死者之後,得到了凌駕於生前之上的肉體與特殊能力。

站在正門前的那個穿着漆黑鎧甲的騎士,將自己的頭顱抱在身體的左側,在整個城鎮的冒險者們的注視中,將自己完全罩在頭盔之下的頭顱遞到衆人眼前。

被遞了出來的頭顱發出模糊的聲音。

「……我是魔王軍的幹部,不久之前才搬到附近的城堡……」

說到最後,頭顱開始微微抖動了起來…………!

「每每每每、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都、都跑來我的城堡,每天從不間斷地跑來發爆裂魔法的神經病大笨蛋,是誰啊啊啊————————!」

這位魔王軍的幹部看起來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無頭騎士的吶喊聽起來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麼,忍到不能再忍終於發怒了似的,讓我身邊的冒險者們開始議論紛紛。

應該說,在場的所有人,都還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之所以緊急集合我們,原因就是眼前這個氣到快發瘋的無頭騎士吧。

「……爆裂魔法?」

「說到會用爆裂魔法的人就是……」

「說到爆裂魔法就是……」

周圍的人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聚集到站在我身邊的惠惠身上。

……吸引了周圍目光的惠惠猛然一轉頭,看着自己身邊的魔法師女孩。

受到她的動作影響,我也跟着看了那個女孩,於是周遭的人也跟着受到影響,一齊改變視線看向那個女孩……

「咦咦?我、我嗎?你們爲什麼要看我?我可不會用爆裂魔法喔!」

突然被嫁禍到自己身上,那個魔法師女孩連忙否認。

……等等,難不成……我們每天去放魔法的那座廢城!

難道那就是……

我往旁邊瞄了一眼,只見惠惠冷汗直流。

看來這個傢伙也注意到這件事了。

終於,惠惠嘆了口氣,一臉厭惡地走上前去。

隨着她的動作,冒險者們也讓出了一條走向無頭騎士的路。

站在城鎮正門前的無頭騎士。

惠惠在距離那個無頭騎士約莫十公尺的地方站定,與之對峙。

以我爲首,達克妮絲和阿克婭也都在惠惠身後陪着她。

每次看見不死者就像碰上殺父仇人似地積極進攻的阿克婭,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無頭騎士氣到抓狂的模樣實在很少見,她一臉興致勃勃地等着看事情會如何發展。

「就是你嗎……!你就是那個每天每天都跑去對着我的城堡施放爆裂魔法的大笨蛋嗎!如果你是因爲知道我是魔王軍幹部,想要找我打一場的話,就光明正大地攻進城堡啊!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的話,乖乖躲在鎮上發抖就好!爲什麼要用如此陰險的手段找我麻煩?我知道這個鎮上只有低等級的冒險者!原本想說這種只有小角色的城鎮放着不管就好,結果你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居然每天每天都跑來砰砰砰砰地轟着你的魔法……!我看你是腦袋有問題吧!」

大概是一連好幾天被爆裂魔法轟到很煩吧,無頭騎士的頭盔因爲猛烈的憤怒而忍不住抖動起來。

惠惠終究因爲受到震懾,顯得有些畏縮,卻還是掀起肩上的斗篷用力一揮……

「吾乃惠惠。身爲大法師,乃使用爆裂魔法者……!」

「……惠惠是哪門子的名字,你唬我啊?」

「才、纔沒有!」

儘管被聽她報上名號的無頭騎士吐嘈,惠惠還是重新振作起來,繼續說:

「吾乃紅魔族出身,乃是這個城鎮首屈一指的魔法師。吾之所以不斷使用爆裂魔法,乃是爲了誘出你這個魔王軍幹部的作戰計劃……!當你像這樣着了道,隻身來到這個城鎮,足見你氣數已盡!」

看着惠惠拿法杖指着無頭騎士興高采烈地大放厥詞,在她身後的我,輕聲對達克妮絲和阿克婭耳語起來。

「……喂,那個傢伙居然那樣說耶。明明是因爲她無理取鬧,說什麼每天都必須放爆裂魔法否則會死,我才無可奈何地帶她到那座城堡附近去的,什麼時候變成作戰計劃了。」

「……嗯,而且她還趁亂宣稱自己是這裡首屈一指的魔法師呢。」

「噓——!這種事情先不要說出來啦!她今天還沒用過爆裂魔法,後面又有一堆冒險者在挺她,所以比較強勢。現在她講得正在興頭上,我們就這樣繼續看下去吧!」

大概是聽見了我們交頭接耳的內容吧,惠惠維持着單手拿法杖指着對方的姿勢,臉上微微泛紅。

至於無頭騎士,則是不知爲何似乎就此接受了她的說詞。

「……喔,是紅魔的人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以那個不尋常的名字真的不是在唬我是吧。」

「喂,你對我爸媽幫我取的名字有意見就說啊,我洗耳恭聽!」

惠惠聽了無頭騎士的發言開始發火,但對方卻是一副不以爲意。

應該說,即使看見來自整個城鎮的大羣冒險者,他也未曾露出在意過的樣子。

不愧是魔王軍的幹部,他大概一點也不把我們這種菜鳥放在眼裡吧。

「……哼,算了。我並不是爲了招惹你們這些無名小卒而來到這個地方。我之所以來這個地方,是爲了調查一件事情。這段時間都會待在那座城堡,所以之後你不準再用爆裂魔法了。聽到了嗎?」

「這等於是叫我去死吧。紅魔族每天都必須施放一次爆裂魔法,否則會死掉。」

「喂、喂,我可沒聽說過這種事情!你少信口開河!」

怎麼辦,我越來越想繼續看惠惠和那個怪物多聊一下了。

我看向阿克婭,她也是雀躍不已地看着惠惠死纏爛打對上無頭騎士。

無頭騎士將頭顱放在右手上,然後直接靈巧地做出攤手聳肩的動作。

「無論如何,你都不打算放棄發爆裂魔法是吧?儘管我是墮入魔道之身,但原本也是個騎士,我沒興趣砍殺弱者。不過,如果你想繼續在城堡附近做那種事情打擾我的話,我也是有我的想法喔。」

無頭騎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讓惠惠後退了幾步。

然而,惠惠隨即露出狂妄的笑容……!

「被打擾的是我們好嗎!都是因爲你待在那座城堡不走,害我們連工作都沒辦法好好做!哼……你也只有現在能夠那麼氣定神閒了。我們這邊可是有對付不死者的專家在!大師,拜託你了!」

大肆嗆聲之後,惠惠把事情完全丟給了阿克婭。

…………喂。

「真拿你沒辦法啊——!我不知道你是魔王軍的幹部還是什麼,但是在本小姐在的時候來到這裡,算你運氣不好。明明是不死者,卻在這種大白天會讓你的力量變弱的時候跑到外面來,簡直就是在叫我淨化你!都是你害我們連照常接任務都不行!好了,你應該有所覺悟了吧?」

聽惠惠叫了她大師,阿克婭一副頗受用的樣子,站到無頭騎士面前。

冒險者們無不緊張地嚥下口水,看着事情會如何發展。在衆人的注視之下,阿克婭向無頭騎士伸出一隻手。

無頭騎士見狀,興致盎然地將自己的頭顱向前朝阿克婭遞了出去。

這大概是屬於無頭騎士的,所謂「認真盯着看」的方式吧。

「喔,厲害厲害,你不是普通的祭司,而是大祭司對吧?再怎麼說,我也是魔王軍的幹部之一。我可沒有落魄到會被待在這種城鎮的低等級大祭司淨化,也有對付大祭司的手段……不過,這樣好了,先讓我來好好折磨一下那個紅魔族的小女孩吧!」

無頭騎士在阿克婭準備詠唱魔法時搶先一步,以左手的食指指着惠惠。

然後,無頭騎士立即大喊!

「宣告汝之死亡!你將在一週之後死去!」

在無頭騎士施展詛咒的同一時間,達克妮絲抓住惠惠的後領,將她藏到自己身後去。

「啥?達、達克妮絲!」

在惠惠的尖叫聲中,達克妮絲的身體瞬間發出微弱的黑光。

可惡,中招了,是死亡宣告嗎!

「達克妮絲,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會痛?」

我連忙這麼問,但達克妮絲伸展了自己的雙手好幾次進行確認。

「……嗯,好像沒什麼感覺。」

然後相當稀鬆平常地說着。

但是,無頭騎士確實是這麼喊的。

將在一週之後死去。

正當阿克婭在中了詛咒的達克妮絲身上摸來摸去時,無頭騎士得意洋洋地宣言。

「剛纔的詛咒現在還不會對你怎樣。計劃雖然有點被打亂,不過你們冒險者的同伴意識那麼高,這樣反而會讓你們更痛苦吧……聽好了,紅魔族的少女。再這樣下去,那個十字騎士將會在一週後死亡。哼哼,在那之前,你最重要的同伴將一直受到死亡的恐懼折磨,害怕不已……沒錯,一切都是因爲你的所做所爲害了她!接下來這一週,你就看着同伴痛苦的模樣,併爲自己的行爲而悔不當初吧!哼哈哈哈,早知如此就該乖乖聽我的話吧!」

在惠惠因無頭騎士這番話而臉色發白之際,達克妮絲顫抖着大喊:

「竟、竟有此事!也就是說,你這個傢伙對我施加了死亡詛咒,想要解開詛咒就得乖乖聽你的話!你的意思就是這樣沒錯吧!」

「咦?」

無法理解達克妮絲在說什麼的無頭騎士,坦率地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

我一樣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也不想理解。

「唔……!不過是區區詛咒,休想讓我屈服……!我不會屈服的……!可是,我、我該怎麼辦啊和真!你看那個無頭騎士,看他頭盔底下那雙邪淫的眼神!那種眼神怎麼看都是想把我直接帶回城堡裡,說什麼想解除詛咒就得乖乖聽他的話,然後要求我陪他大玩鹹溼變態性愛遊戲的性變態!」

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被叫成性變態的可憐無頭騎士,輕輕冒出一聲:

「……咦?」

真是令人同情。

「即使你可以任意擺佈我的身體,也不要以爲你可以操弄我的心!我快要變成被囚禁在城堡裡,任憑魔王的手下做出不合理要求的女騎士了!啊啊,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和真!這種狀況比我預料的還要更令人熱血沸騰!我不想去,我也不想去啊,可是沒辦法!我會試圖抵抗到最後一刻的,請你不要阻撓我!那麼,我去去就回來!」

「咦咦?」

「站住,不準去!你看人家無頭騎士多困擾啊!」

見達克妮絲興沖沖的就想跟着敵人走,而當我從背後扣住她的肩頸時,看見了鬆下一口氣的無頭騎士的身影。

「總、總而言之!如果你們得到教訓的話,就別再對我的城堡施放爆裂魔法了!還有,紅魔族的少女啊!如果你想要我解開那個十字騎士的詛咒,就來我的城堡吧!只要你能夠爬到城堡的頂樓,來到我的房間,我就解除她的詛咒!但是……城堡裡面到處都是我的部下,成羣的不死騎士啊。你們這些菜鳥冒險者,真有辦法來到我身邊嗎?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無頭騎士如此宣言之後,一邊大笑,一邊騎上停在城鎮外面的無頭馬,直接往城堡的方向離去……

6

剛纔的發展要說過於殘酷確實是過於殘酷,使得聚集到現場的冒險者們只能一臉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而我也一樣。

在我的身旁,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的惠惠,則是用力握緊了手上的法杖。

接着,她正打算一個人走到城鎮外頭去。

「喂,你想去哪裡。你打算想幹嘛?」

我拉住惠惠的斗篷,惠惠便在腳上使力奮命抵抗,頭也不回地說:

「這次的事情是我該負責。我去一下城堡,直接對那個無頭騎士施展爆裂魔法,然後解除達克妮絲的詛咒。」

這種事情,惠惠一個人去也辦不到吧。

……應該說。

「我當然也要去啊。你一個人去的話,只要碰到小嘍囉、用了魔法,就完蛋了。再說,我每天都陪你一起去,卻也沒發現那是幹部的城堡。」

聽我這麼說,惠惠先是露出一臉凝重的表情,最後終於肩膀一垮,放棄了原本的想法。

「……那,我們一起去吧。可是,他說對手是一大堆不死騎士。這樣一來,武器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我的魔法應該會比較管用纔對……所以,像這種時候你可要好好依賴我喔。」

說着,惠惠微微一笑。

既然名叫不死騎士,那應該是一身鎧甲的敵人吧。

要對付那種敵人的話,手上只有這把便宜貨的我便無用武之地。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有其他主意。

「靠我的感應敵人技能搜尋城內的怪物,同時以潛伏技能藏身,偷偷摸摸溜進去吧。或者是每天都到城堡去,從一樓依序以爆裂魔法打倒敵人然後回來。一天一天慢慢削減敵人的戰力……既然期限有一個星期,靠這種作戰計劃行動應該也可以。」

大概是聽了我的提議多少感覺到還有些希望吧,惠惠點了點頭,表情開朗了起來。我和惠惠轉頭看向達克妮絲。

「喂,達克妮絲!我們一定會設法解除你的詛咒!所以,你放心地……」

「『Sacred Break Spell』!」

就在我向達克妮絲喊話,想幫她打氣的途中。

阿克婭詠唱的魔法打斷了我的發言,達克妮絲的身體也隨之發出淡淡的光芒。

然後,達克妮絲似乎覺得有些可惜,隱約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相對的,阿克婭則是開心地說:

「有我出馬,解除無頭騎士的詛咒根本易如反掌!怎樣怎樣?我偶爾也會有很像祭司的時候吧?」

「「……咦?」」

……虧我和惠惠還自己討論得那麼熱烈,把我們的幹勁還來啦。

7

魔王軍幹部襲擊事件之後平安無事地過了一週之後的某一天。

「我想出任務!難一點的也沒關係,我們去接任務吧!」

「「嗄…………」」

聽阿克婭突然這麼說,我和惠惠同時出聲表達不滿。

除了阿克婭之外,我們的錢包都還很充裕。

而且現在只有高難度任務,我實在不想刻意跑去接工作。

「我是沒關係啦……不過,只有阿克婭和我的話火力應該不夠吧……」

達克妮絲不停瞄着我和惠惠,這麼說。

即使你這樣看我們,我和惠惠也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去接危險的任務吧。

看着興致缺缺的我們,阿克婭終於哭了出來。

「拜、拜託你們啦——————!我不想一直打工下去啦!可樂餅沒賣完店長就會發脾氣!我會加油的!這次我一定會全力加油的——!」

我和惠惠看了一下彼此。

「真拿你沒辦法……那,你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還可以的任務吧。如果有什麼還不錯的任務,我們就陪你去。」

聽我這麼說,阿克婭開心地朝任務公佈欄衝了過去。

「……和真,你姑且也跟着去看一下任務吧?要是交給阿克婭挑的話,大概又會挑到很不得了的任務吧……」

「……沒錯。不過,即使是比較難搞的任務我也不會抱怨就是了……」

聽了惠惠和達克妮絲的意見,我也開始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來到張貼着任務的公佈欄,站在一臉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斟酌着任務的阿克婭身後。

阿克婭沒發覺我站在她背後,一臉認真地挑選着任務。

終於,她從公佈欄上撕下一張紙,拿在手上。

「……好。」

「好你個頭!你想接什麼任務來着!」

我搶走阿克婭拿在手上的委託單。

『——討伐蠍獅及獅鷲——蠍獅及獅鷲在某處爭地盤。放着它們不管相當危險,所以請兩隻都同時討伐。報酬爲五十萬艾莉絲。』

「你白癡啊!」

我如此大叫,並將佈告貼回原本的地方。

跑來看是對的。差點就要被她拖下水去出危險又這麼誇張的任務了。

「什麼嘛,只要趁它們兩隻待在一起的時候讓惠惠送它們一記爆裂魔法,就可以一次解決啦。幹嘛這麼怕事啊你……」

反正這個傢伙一定打算把想出作戰計劃,並讓兩隻危險的魔獸很剛好地待在一起的工作,完全交給我處理吧。

乾脆真的接下這個任務,讓她自己一個人去處理算了。正當我如此煩惱時,阿克婭興奮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這個啦這個!你看一下這個!」

聽阿克婭這麼說,我看了一下她指的委託單。

『——淨化湖泊——本城鎮作爲水源之一的湖泊,由於其水質惡化,開始有殘暴短吻鱷棲息,需要委託人員淨化水質。能夠淨化湖水的話怪物自然會轉移棲息地,不需要討伐怪物。※必備:習得淨化魔法的祭司。報酬爲三十萬艾莉絲。』

「……你有辦法淨化湖水喔?」

阿克婭從鼻子哼笑,回答我的疑問。

「笨蛋,你以爲我是誰啊?應該說,從名字和外表給你的印象看來,也應該可以知道我是掌管什麼的女神纔對吧?」

「你不是宴會之神嗎?」

「最好是啦繭居尼特!是水之女神!你沒看見我這美麗的水藍色眼睛和我的髮色嗎?」

原來如此。

光是淨化水質就可以賺三十萬啊,確實很好賺。

不用進行討伐這點CP值更是高。

「那就接那個吧。應該說,只要淨化的話,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吧?這樣一來還可以獨佔報酬喔!」

但是,阿克婭似乎不太認同我的意見。

「這、這個嘛……我想,在我淨化湖水的時候,怪物大概會過來干擾我吧?在我完成淨化之前,希望你們可以保護我不受怪物攻擊。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不過,從殘暴短吻鱷這個名字來推斷,應該是鱷魚類的怪物吧?

聽起來好像很危險耶……

「順便問一下,淨化要多久纔會結束?五分鐘左右?」

如果短時間內就可以完成的話,應該可以靠惠惠的爆裂魔法設法搞定吧。

阿克婭歪了一下頭說:

「……半天左右?」

「也太久了吧!」

面對聽名字就很危險的怪物,還得擋住它們半天,誰願意啊。

正當我打算把佈告貼回去時……

「啊啊!拜託,拜託你啦——!已經沒有其他比較像樣的任務了!拜託你幫幫我嘛和真先生——!」

我原本打算把單子貼回公佈欄,阿克婭卻纏住我的右手哭着求助。看着這樣的她,我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吶,淨化要怎麼進行啊?」

「……咦?淨化水質的話,只要我可以伸手碰到水,一直施展淨化魔法就好了……」

原來如此,還得碰到水才行啊。

我原本是想到了一個主意,可是這樣的話……

……不對,慢着。

「喂,阿克婭。我想應該有個方法可以安全地進行淨化,你想不想試試看?」

8

距離城鎮稍遠之處,有座廣大的湖泊。

這座湖泊是城鎮的水源之一,有條小河從湖中流出,一直通往城鎮。

湖泊緊鄰着一座山,山上源源不絕地有水流入湖中。

原來如此。

正如委託單所寫的,湖水看起來有點混濁,還有淤積的現象。

我還以爲怪物也喜歡乾淨的水,原來不是這樣啊。

正當我望着湖泊時,背後傳來一個怯懦的聲音。

「……吶……真的要這樣做嗎?」

是聽起來非常不安的阿克婭。

對於我想到的這個毫無破綻的作戰計劃,到底是在擔心什麼啊?

阿克婭開了口: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抓到的稀有怪物,等一下就要被賣掉了……」

……這個稀有怪物現在被關進鋼鐵製的籠子裡,抱着雙膝坐在正中央,一邊這麼說着。

我打算把裝着阿克婭的籠子搬到湖邊,然後整個丟進湖裡。

一開始我原本是想讓她在湖泊附近從安全的籠子裡施展淨化魔法,但是淨化魔法必須碰到水才能使用,所以作戰計劃就變成這樣了。

身爲水之女神的阿克婭,不要說泡在水裡,即使沉到湖底一整天也可以自由呼吸,完全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而且根據她本人所說,即使不用淨化魔法,只要將阿克婭整個人泡進湖裡,光是這樣就具有淨化效果了。

也就是說,她具備着如此的神聖性。果然再爛也是女神,厲害厲害。

關着阿克婭的籠子已經由我和達克妮絲兩個人合力搬到湖邊。

那個鋼製的籠子,是從公會借來的常備用品。

由於委託當中也有捕捉怪物的工作,這好像就是用在那種任務的東西。

我們並不是來把派不上用場的女神丟進湖裡,所以也不需要搬得太遠。

只要把籠子放到湖邊,讓阿克婭稍微泡到水就可以了。

這樣一來,即使她在淨化湖水的時候遭到殘暴短吻鱷襲擊也沒有關係。

畢竟,那是捕捉怪物時用來搬運的籠子,應該不至於讓裡面的阿克婭遭到攻擊纔對。

聽公會職員說,淨化結束之後,怪物就會離開湖泊,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它們不離開阿克婭身邊,籠子上還鎖了一條牢靠的鐵鏈。

因爲鋼製的籠子頗有重量,我們來到湖泊的這段路是用在鎮上借的馬拖過來的。

要是遇上緊急情況,我打算把鐵鏈綁到借來的馬身上,讓它拖着籠子逃跑。

裝着阿克婭的籠子已經沉進湖邊,讓抱腿坐着的阿克婭的腳尖和臀部浸在湖水當中。

再來就是維持現狀,我們三個只要在遠處等待就可以了。阿克婭抱着她的膝蓋,輕聲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正在被萃取汁液的紅茶茶包喔……」

9

將淨化裝置……更正,將阿克婭設置在湖邊之後,過了兩個小時。

但是,目前仍然沒有怪物襲擊而至的跡象。

我和達克妮絲和惠惠,待在距離阿克婭二十公尺左右的陸地上,看顧着阿克婭的狀況。

我向一直泡在水裡的阿克婭喊話。

「喂——阿克婭!淨化得如何了?一直泡在湖水裡很冷吧?想去上廁所的話就說一聲喔!我會把你從籠子裡放出來的——!」

我從遠處這麼大喊,阿克婭也喊了回來。

「淨化的狀況很順利!還有,我不上廁所的!大祭司纔不會上廁所呢!」

阿克婭說得就像是古早以前的偶像會說的話似地。

我原本還在擔心她一直泡在水裡會不會怎麼樣,不過看來她還滿從容的樣子。

「看來沒什麼問題呢。順道一提,紅魔族也是不上廁所的。」

我問都沒問,惠惠就這樣說了。

你和阿克婭平常都在大吃大喝,我倒想問問那些東西都跑哪去了……真想這樣吐嘈啊。

「身爲十字騎士的我也不上……不上廁……嗚嗚……」

「達克妮絲,別跟這兩個傢伙對抗啦。對於堅稱不上廁所的惠惠和阿克婭呢,下次我會接個無法當天來回的任務,好好確認一下她們是否真的不用去上廁所。」

「別、別這樣啦。紅魔族真的不上廁所的喔!可是我道歉,拜託別這樣……不過是說,殘暴短吻鱷都沒來耶。如果可以就這樣平安無事地結束就好了。」

惠惠說了一句怎麼想都是立旗的宣言。

然後,就像是以此爲契機似的,湖泊的某處開始起了輕微的波浪。

就大小來說,大概和地球上的鱷魚的平均尺寸差不了多少。

不過,畢竟是怪物。和地球上的鱷魚還是有點不同。

「和、和真——!好像有什麼過來了!吶,好像有很多什麼東西過來了啦!」

看來這個世界的鱷魚們,好像是成羣結隊行動的樣子。

——淨化開始後過了四個小時——

一開始阿克婭純粹只是泡在水裡,用女神的身體所具備的能力去淨化,但現在大概是想要趕快結束淨化儘早回去吧,她專心一意地不斷詠唱着淨化魔法。

「『Purification』!『Purification』『Purification』——!」

一大羣鱷魚包圍了裝着阿克婭的鋼鐵製籠子,並用力地啃咬着。

「『purification』!『purification』——!籠子在嘰嘰叫!籠子在嘎嘎叫!籠子、籠子發出奇怪的聲音了啦!」

阿克婭在籠子裡慘叫,但是在這種狀況下也不能用爆裂魔法全部轟飛,我們其實有點無計可施。

「阿克婭——!要放棄的話就說一聲喔——!你放棄的話我們就拉鐵鏈把你連籠子一起拖着逃跑——!」

從不久之前開始我就一直朝籠子那邊這麼大喊,但阿克婭儘管害怕,卻還是堅持拒絕放棄任務。

「我、我纔不要!在這種時候放棄等於白白浪費剛纔的這段時間,最重要的是這樣就拿不到報酬了!『Purification』!『Purification』——!……哇、哇啊啊啊啊——!剛剛『啪』了一聲!籠子剛剛發出了不該發出的聲音啦!」

阿克婭不停哭喊着,而包圍着她的殘暴短吻鱷們卻是完全沒看過我們三個這邊一眼。

看着那邊的狀況,達克妮絲喃喃自語。

「……待在那個籠子裡面,好像有點開心呢……」

「……你可別過去喔!」

——淨化開始後過了七個小時——

千瘡百孔的籠子,獨自留在湖邊。

被殘暴短吻鱷啃過的那個籠子,到處都留有鱷魚的齒痕。

大概是因爲淨化完成了吧,殘暴短吻鱷們離開籠子旁邊,朝山上游去。

已經聽不見阿克婭詠唱淨化魔法的聲音了。

應該說,差不多從一個小時以前,我們就已經沒聽見被短吻鱷包圍的阿克婭,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喂,阿克婭,你沒事吧?殘暴短吻鱷們全都跑到別的地方去囉。」

我們靠近到籠子那邊,窺探籠子裡的阿克婭的狀況。

「……抽噎……噫嗚……嗝嗚……」

既然都怕到抱着膝蓋哭成那樣了,乾脆早早放棄任務不就好了嗎……

不過,在這種狀況下,也難怪她會這樣。

「乖,既然淨化完成了,我們回去吧。我和達克妮絲還有惠惠談好了,這次我們不拿報酬。那三十萬,全都是你的。」

抱着雙腿把臉埋在雙膝中間的阿克婭,肩膀抽動了一下。

但是,她還是一點也沒有要從籠子裡出來的樣子。

「……喂,你也差不多該從籠子裡出來了吧,短吻鱷都已經跑光了。」

聽我這麼說,阿克婭好像小小聲地說了什麼。

「……直接這樣……」

…………?

「她說什麼?」

「……她說,籠子外面的世界好可怕,直接這樣把她帶回鎮上好嗎?」

……看來,繼討伐蟾蜍之後,這次任務也在阿克婭心中留下深刻的創傷了。

10

「多娜多娜多——娜——多——娜——……」

「呃……喂,阿克婭,已經回到鎮上了,不要再唱那首歌了好嗎?光是拖着一個千瘡百孔的籠子,還有一個女人抱着膝蓋坐在裡面,就已經夠受人矚目了。應該說,回到鎮上已經很安全了,你也該出來了吧。」

「不要。這裡面纔是我的聖域。外面的世界好可怕,我暫時不想出去。」

馬就這樣一邊拖着窩在籠子裡完全不肯出來的阿克婭。

平安完成任務、回到鎮上的我們,在鎮民們的側目之下,前往公會。

因爲堅持拒絕從籠子裡出來的阿克婭不肯自己走,我們雖然有馬幫忙拖籠子,但前進的速度卻還是很慢。

不過,這次雖然有一個人多了個心靈創傷,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值得一提的損害。

雖然很想測試一下裝備和魔法,不過能夠輕鬆完成任務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們能夠順利完成任務而沒碰上任何大事,真是太難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冒出這個有如立旗般的念頭而至。

「女、女神大人!這不是女神大人嗎?您在那種地方做什麼啊!」

一名男子突然如此大叫,衝到把自己關在籠子裡的阿克婭身邊,抓着鐵柵。

最誇張的是,殘暴短吻鱷怎麼咬都沒咬壞的鐵柵,那個傢伙居然輕易將其折彎,朝裡面的阿克婭伸出手。

也不管啞口無言的我和惠惠,那個陌生男子就這樣將同樣啞口無言的阿克婭的手……

「……喂,不准你裝熟亂碰我的同伴。你這個傢伙是什麼來頭?如果是見過面的人,阿克婭怎麼會對你毫無反應?」

眼看着男子就要將阿克婭的手牽起,達克妮絲如此逼問他。

和剛纔以羨慕的眼神看着被短吻鱷包圍的阿克婭時完全不同,現在的達克妮絲正是保護同伴的盾牌,是個讓人引以爲傲的十字騎士。

……如果平常也一直都是這樣就好了……

男子看了達克妮絲一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那副樣子,怎麼看都是在說自己並不想惹麻煩但也別無他法了的感覺。

男子的這種態度,連平常不太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的達克妮絲也明顯看得出頗爲不爽。

因爲火藥味越來越重,我找上眼見狀況變成這樣還是抱着膝蓋不肯離開籠子的阿克婭,輕聲在她耳邊說:

「……喂,那是你認識的人吧?他剛纔叫你女神大人呢。你去處理一下那個男的啦。」

聽了我的耳語,阿克婭瞬間露出「你在說什麼啊?」的表情,接着……

「……啊啊!女神!沒錯,就是說啊,我是女神耶。然後呢?你希望我這個女神解決這個狀況是嗎?真拿你沒辦法呢!」

阿克婭終於從籠子裡出來了。

這個傢伙該不會真的把自己是女神這件事給忘了吧。

鑽出籠子的阿克婭,對着那個男子歪了頭。

「……你是誰啊?」

居然不認識喔。

……不,應該還是認識的人沒錯。

因爲男子一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想,大概只是阿克婭忘記了而已吧。

「您怎麼這樣說呢,女神大人!是我啊,我是御劍響夜!從您那裡得到魔劍格拉墨的那個人啊!」

「…………?」

阿克婭依然歪着頭,但我已經想通了。

名字雖然很像動畫或漫畫的主要角色,不過既然是日本的人名,由此可見,他應該是在我之前從阿克婭那裡得到強力裝備,來到這裡的人吧。

看起來很有正義感的那名男子,是個一頭棕發,相當帥氣的型男。

他身上穿着一套閃現鮮豔的藍色光芒、看起來很貴的鎧甲,腰間配着一把套着黑色劍鞘的劍。

而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拿着長槍、走戰士路線的美少女,還有一個身穿皮鎧甲,腰間掛着匕首的美少女。

那個自稱御劍的傢伙,年紀大概跟我差不多吧?

要用一句話簡單形容那名男子的話……

就是個看起來很像漫畫主角的傢伙。

「啊啊!有有有,這麼說來確實是有過這麼一個人!抱歉喔,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因爲我送了很多人過來,會忘記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

經過我和御劍的說明,阿克婭終於回想起來了。

儘管表情有點尷尬,御劍依然對阿克婭笑着說:

「呃,好久不見了,阿克婭大人。身爲您所挑選的勇者,我每天都非常努力。職業是劍術大師。等級已經提升到三十七了……對了,阿克婭大人爲什麼在這裡呢?應該說,您怎麼會被關在籠子裡面?」

御劍這麼說,不時還一邊偷瞄着我。

阿克婭在送他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隨口胡謅了什麼他是神所選上的人、是勇者之類的,那些不負責任的說詞吧。

直到剛纔她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可見她對御劍說過的話有多麼不負責任。

話說回來,在御劍眼中,看起來像是我把阿克婭關進籠子裡的?

……好吧,正常人都會這麼覺得吧。

即使我說是她本人不想從籠子裡面出來,這傢伙一定也不會相信吧。

就連我,在親眼見到之前,也不敢相信竟有這麼奇怪的一個女神。

我向御劍說明了一下阿克婭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經過,以及到目前爲止發生過的事情之後……

「……豈有此理。這種事情也沒道理了吧!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把女神大人帶到這個世界來?而且在這次的任務當中還將她關在籠子裡泡進湖裡?」

義憤填膺的御劍一把揪住了我的領口。

阿克婭連忙制止了他。

「你你、你幹嘛?這又沒什麼,我每天都過得還挺開心的,現在已經一點也不介意當初被帶到這裡來的事情了喔!而且,只要打倒魔王我就回得去了!今天的任務也是,雖然有點可怕,但是最後還是順利解決了,也沒有任何人受傷。而且任務報酬有三十萬耶,三十萬!大家還說這筆錢可以全部歸我啊!」

聽了阿克婭這番話,御劍以憐憫的眼神看着她。

「……阿克婭大人,我不知道這種傢伙是怎麼攏絡您的,但您現在的待遇太不合理了。犧牲成那個樣子,才賺到三十萬……?您可是女神喔!女神的待遇卻是如此這般……順便問一下,您現在都在哪裡過夜?」

我實在很想叫御劍別在這種大馬路上提什麼女神不女神的,但他好像都快氣到瘋了,所以我決定閉嘴。

應該說,才第一次見面,這個傢伙還真是口無遮攔啊。

明明一點也不瞭解阿克婭。

聽御劍那麼說,阿克婭顯得有點嚇到,卻還是畏畏縮縮地回答:

「就、就是,和大家一起,睡在馬廄裡……」

「啥?」

御劍揪住我領口的手更用力了。

喂,會痛好嗎!

這時,達克妮絲從旁伸出手,抓住御劍的手。

「喂,有分寸一點,把你的手放開,你這個傢伙從剛纔到現在也太不講理了。你看來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和真吧,再怎麼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

除了說蠢話的時候以外一向很安靜的達克妮絲,難得動怒了。

仔細一看,就連惠惠也舉起她整新過的法杖,似乎隨時要開始詠唱爆裂魔法……等等,你給我住手!

御劍放開了手,興致勃勃地觀察着達克妮絲和惠惠。

「……十字騎士和大法師?而且……兩位長得都相當標緻呢。看來你找隊友的運氣還不錯嘛,但這樣就更說不過去了。讓阿克婭大人和看起來這麼優秀的兩位成員在馬廄過夜,你自己都不覺得羞恥嗎?剛纔也提過,你的職業還是最弱的冒險者對吧。」

光聽這個傢伙的形容,總覺得我所處的環境好像相當優渥呢。

在沒有來往過的旁人眼中看來,我有這麼幸運啊。

我在阿克婭耳邊說:

「吶、吶,在馬廄過夜對於這個世界的冒險者來說不是一般行情嗎?爲什麼這個傢伙會這麼生氣啊?」

「那個啊,我想應該是他在移民到異世界來的時候附贈的是魔劍,然後靠着魔劍從一開始就接了一大堆高難度任務,至今都不曾爲錢煩惱過吧……不過,得到能力或裝備的人類,大致上都是這樣就是了。」

聽了阿克婭的回答,我不禁在肚子裡燃起一把無名火。

靠着平白無故得到的魔劍在這個世界活到現在都沒吃過苦的傢伙,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着從頭開始努力的我說三道四的啊?

也沒察覺我心中的這番怒意,御劍面對阿克婭、達克妮絲還有惠惠,像是在同情她們似地,用帶着憐憫的表情笑着說:

「你們到目前爲止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吧。從今以後,就跟我一起行動吧。當然,我是不會讓你們睡馬廄的,也會幫你們買齊各種高級的裝備。話說,這樣就小隊的平衡而言也是非常不錯。有我這個劍術大師、我的戰士同伴,還有你這個十字騎士;再加上我的盜賊同伴,還有那位大法師跟阿克婭大人。多麼完美的小隊組合啊,簡直就像是上天註定好的一樣。」

哎呀,沒算上我耶。

不,我當然也不想加入這個男人的小隊就是了。

聽了御劍自以爲是的提議,我的三位同伴開始竊竊私語。

御劍雖然是個自我中心又自恃爲勇者的傢伙,不過他所提出的待遇倒是不壞。

而且,比起跟我一起行動,跟御劍一起走應該更容易達成阿克婭討伐魔王的心願吧。

必須打倒魔王,阿克婭才能夠回到天界。

雖然是我把她當成移居異世界的附贈品帶來這裡的,不過就算是跟着其他轉移者完成討伐魔王的大業,天界那邊應該也會讓她回去纔對。

我心想,條件這麼好的話阿克婭她們應該也會心動纔是,所以豎起耳朵聽着她們在背後的對話,結果……

「我覺得有點糟糕耶。那個人真的糟到讓我很倒彈耶。而且話都是他在講,甚至還有點自戀傾向,讓我覺得怕怕的。」

「怎麼辦,不知怎地,我有種生理上無法接受那個男人的感覺。我明明是喜歡被動甚過主動的人,但就只有那個傢伙讓我看到就很想扁他。」

「我可以出招嗎?我可以往那個沒吃過苦、裝模作樣的菁英分子臉上,發個爆裂魔法嗎?」

哎呀,她們對你毫無好評呢御劍先生。

接着,阿克婭拉了拉我的衣襬說:

「吶,和真,我們趕快去公會好不好?雖然給了他魔劍的人是我,可是我覺得不要跟那個人扯上關係比較好。」

老實說他實在讓人很火大,不過現在還是照阿克婭說的趕快離開纔對。

「那個——我的同伴們好像都不想加入你的小隊一起行動耶,所有人的意見都一致。我們還得去回報完成的任務,就此告辭了……」

說着,我牽着拖了籠子的馬,準備離開。

………………

「……麻煩讓開好嗎?」

對於擋在我面前的御劍,我一派煩躁地這麼說。

怎麼辦,他是那種壓根不聽人說話的傢伙啦。

「不好意思,阿克婭大人賜予了我魔劍,看見賦予我力量的恩人淪落到這種地步,我可不能坐視不管。你無法拯救這個世界,要打倒魔王的是我。跟我一起來肯定對阿克婭大人比較好……你說,你在選擇要帶來這個世界的東西時,挑了阿克婭大人對吧?」

「……是啊。」

以漫畫上常見的劇情來說,我完全可以想見接下來的發展。

接下來,這個傢伙,肯定會…………!

「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比個高下?你指定了阿克婭大人,當成你帶來的『東西』對吧?如果我贏了,你就把阿克婭大人讓給我;如果你贏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任何事情都可以。」

「好,我接受!你接招吧!」

正如我所預料。

忍耐也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的我,二話不說就攻了過去。

我抓動着左手,同時以右手將短劍連同劍鞘拔起,立刻攻擊。

先發制人,這纔沒什麼好卑不卑鄙的!

而且握有魔劍的高等級劍術大師,向裝備貧乏的新手冒險者挑戰才叫做卑鄙吧!

御劍似乎也沒想到他纔剛提議,我就會在回話的同時砍向他吧。

「咦?等等!且慢……!」

御劍顯得頗爲慌亂,但不愧是高等級的冒險者。

他立刻拔出魔劍橫擺,並準備藉此擋住我的短劍。

在右手上的短劍即將撞上魔劍的那一剎那,我伸出左手……!

「『Steal』————!」

在吶喊的同時,我的左手感覺到長劍沉甸甸的重量。

哎呀,好像一下子就抽到大獎了呢。

御劍準備擋下我的短劍而舉起的魔劍,從他的手上消失了。

「「「啥?」」」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聲有些蠢的驚呼。

或許是在場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吧。

在我搭配了竊盜技能的攻勢之下,無計可施的御劍,就只能乖乖被我揮落的短劍狠狠擊中頭部。

「卑鄙小人!卑鄙小人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你很爛耶!簡直爛透了,你這個卑鄙小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分個高下嗎!」

御劍的同伴,兩名少女如此責罵我。

我聽了卻是甘之如飴。

儘管隔着劍鞘,被有點重量的短劍重擊頭部的御劍還是翻了白眼躺在地上,模樣相當可笑。

我對着向我抗議的那兩個跟班片面做出宣言。

「總之我贏了。這個傢伙剛纔說,要是他輸了可以答應我任何事情對吧?那麼,我就拿走這把魔劍了。」

聽我這麼說,其中一個跟班激動了起來。

「什麼?你、你在說什麼傻話啊!而且,那把魔劍只有響夜可以用,魔劍可是會挑主人的。那把劍已經認同響夜是它的主人了喔!魔劍的庇佑不會在你身上起作用!」

聽那個少女自信滿滿地這麼說,我轉頭看向阿克婭。

「……真的嗎?我沒辦法用這把戰利品?纔想說好不容易拐到一樣強力的裝備了耶。」

「是真的。很遺憾的,魔劍格拉墨是那個讓人很倒彈的傢伙專用的武器。裝備之後可以得到超越人類極限的臂力,魔劍本身也是能像切菜切瓜一樣斬斷鐵石的利器,但到了和真手上的話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喔。」

竟有此事……

不過難得弄到這種好東西,還是帶走好了。

「那我走囉。那個傢伙醒了之後告訴他,是他說要分個高下的,不準有怨言……好了,阿克婭,我們去公會回報吧。」

說完,我才轉過身,御劍的兩個少女同伴便對我舉起武器。

「你你你、你給我站住!」

「把響夜的魔劍還來。我們纔不承認你這種贏法!」

於是,我朝兩名少女舉起手,不住抓動給她們看。

「你們想動手是無所謂,不過我可是真正的男女平等主義者,是個敢用飛彈踢對付女生的公平男人。不要以爲我會對你們手下留情喔!應該說,既然是對付女生,小心我用『Steal』在大庭廣衆之下讓你們好看。」

兩名少女看着我的手,或許是感覺到自身的安危在某種意義上相當堪慮,一臉不安地向後退。

「「「嗚哇啊…………」」」

而同伴們看着這樣的我也有點輕蔑,讓我覺得她們的視線刺痛了我。

我們拖着借來的籠子,總算回到公會來了。

因爲決定將報酬全部讓給阿克婭,我將回報任務完成的工作交給阿克婭她們,自己則是牽馬去還,順便拿着我的戰利品——那把魔劍繞到某個地方去,之後才晚大家一步來到冒險者公會前面。

…………然而……

「爲、爲什麼——————!」

阿克婭的大嗓門從公會裡傳了出來。

那個傢伙是不是走到哪裡都得先引起騷動再說才甘心啊。

我走進公會,看見的是眼角噙淚的阿克婭揪着公會的職員。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跟你們借的那個籠子又不是我弄壞的!是一個叫御劍的傢伙折彎了鐵柵!爲什麼是我得賠償啊!」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那個傢伙好像是不分青紅皁白地折彎了鐵柵想要救阿克婭。

而現在阿克婭得代爲賠償那個壞掉的籠子是吧。

之後阿克婭還是堅持了一下,但最後大概是死心了吧,這纔拿着報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我們這桌來。

「……這次的報酬,扣掉壞掉的籠子的賠償金,剩下十萬艾莉絲……她們說那個籠子是用特殊的金屬和製程打造的,所以要二十萬……」

見阿克婭那麼沮喪,連我都有點同情她了。

御劍這件事對阿克婭來說,真是天外飛來的一筆橫禍。

「下次遇見那個男人,我絕對要讓他吃一記神光拳!而且還要他吐出籠子的賠償!」

阿克婭坐到位子上,用力捏着菜單,咬牙切齒地這麼說。

以我個人來說,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那個傢伙就是了。

……就在阿克婭依然心有不甘地鬼吼鬼叫時。

「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佐藤和真!」

我們纔剛提到的御劍,正好帶着他的兩位少女跟班出現在公會的入口。

突然大聲叫了我根本沒告訴他的全名,御劍大步走到我們這一桌旁邊,雙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佐藤和真!我向一個女盜賊打聽有關你的事情,她立刻就全都告訴我了。聽說你最愛亂脫女生的內褲。除此之外,你最大的興趣是讓女孩子渾身沾滿黏液,很多人都在流傳有關你的事情呢,你這個鬼畜和真。」

「等一下,是誰在傳這種風聲給我說清楚。」

盜賊是誰我心裡有數,問題在於除此之外的部分。

居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傳那種謠言,還在我的名字前面冠上鬼畜二字……!

正當御劍一臉認真地逼近我時,阿克婭晃到他面前。

「……阿克婭大人。我向您發誓,向這個男人討回魔劍之後,我必定會打倒魔王。所以……所以還請您加入我的行列,和我一起組嗚噗……!」

「「啊啊!響夜!」」

被阿克婭默不吭聲地揍了一拳,御劍飛了出去。

御劍的兩名少女同伴連忙跑到倒在地上的他身邊。

御劍一臉不知道爲何會被揍的表情,而阿克婭接着大步走向他,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說道:

「你弄壞了那個籠子就給我賠錢!都是你害我還得賠償那個籠子!因爲那個籠子是用特別的金屬和製程打造的東西,要價三十萬耶,三十萬!聽到沒,趕快把錢拿出來!」

剛剛你說那個籠子是二十萬來着吧?

才被揍飛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受到阿克婭震懾的御劍,只能維持坐倒在地上的姿勢,乖乖地從錢包裡掏出錢來。

從御劍手上接過錢,一臉滿意的阿克婭便再次拿起了菜單。

御劍也重新振作起來,一邊看着一手拿着菜單、開心地叫店員來的阿克婭,一邊心有不甘地對我說:

「……即使我是敗在那種手段之下,但輸了就是輸了。然後,明明說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現在卻這麼拜託你確實是相當自私,這我也明白……但是,算我求你!能不能把魔劍還給我?那把劍你拿了也派不上用場,即使拿來用,也只是比尋常的劍鋒利一點,你能夠發揮的威力只有這種程度……如何?如果你想要劍的話,我可以買店裡最好的劍送給你……能不能請你還給我?」

他本人自己也說了,這確實是相當自私的要求。

再怎麼不中用,阿克婭好歹也是跟着我過來的附贈品,是作爲我決定移居這個世界而應得的待遇。

換句話說,我賭的東西和御劍擁有的魔劍可以說是價值相當。

不過如果要問我阿克婭的價值是否相當於魔劍,我也只能拒絕回答就是了。

「擅自把我當成獎品,輸了就說我買把好劍給你、你把魔劍還給我,哪有這麼好康的事?還是說,你覺得我的價值只和店裡面最貴的劍差不多?無禮之徒,無禮之徒!人家好歹也是女神,居然擅自拿來打賭,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臉了,閃一邊去。快點啦,閃邊閃邊!」

阿克婭一手拿着菜單,另一手則是揮了揮,不但示意要趕他走,嘴上還一邊這麼說着,讓御劍頓時臉色蒼白。

沒辦法,誰叫他擅自那樣搞現在又來這招,也難怪阿克婭會生氣。

「請請請、請等一下阿克婭大人!我並不是將您看得那麼廉價……」

正當御劍急着解釋時,惠惠拉了拉御劍的袖子。

「……?怎麼了嗎,小姑娘……嗯?」

得到御劍的注意之後,惠惠指了指我。

正確說來,是我的腰際。

「……先提醒你一下,魔劍已經不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

聽她這麼一說才察覺到這件事的御劍……

「佐、佐藤和真!魔劍呢?你你你、你把我的魔劍拿去哪了?」

他冒出了滿臉冷汗,抓着我如此追問。

我只回答了三個字。

「賣掉了。」

「該死的傢伙————————!」

御劍便哭着衝出公會去了。

「……那個傢伙到底是怎樣啊……話說回來,從剛纔開始,他就一直稱呼阿克婭爲女神,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御劍淚奔離開公會之後。

剛纔的騷動引來冒險者們好奇的眼光,在這樣的狀況下,達克妮絲這麼問。

……也對,剛纔提了那麼多次女神這個字眼,她會這麼問也是很正常的。

不,還是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告訴惠惠和達克妮絲好了?

我看向阿克婭,那一副明白了我想說些什麼的模樣,阿克婭點了點頭。

然後,阿克婭露出少見的認真表情,面對了達克妮絲和惠惠。

達克妮絲和惠惠也察覺到阿克婭的感覺不太一樣,正襟危坐地準備認真聽她說……

「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們,但我決定說了……我是阿克婭。是阿克西斯教團所崇拜的女神,掌管着水……沒錯,我就是那位阿克婭女神……!」

「「……的這樣的夢,你夢到了嗎?」」

「不是啦!而且你們兩個異口同聲是怎樣!」

……果然會變成這樣嗎……

就在這個時候。

『緊急廣播!緊急廣播!所有冒險者請注意,聽到廣播請立刻全副武裝,成戰鬥狀態到城鎮的正門集合——!』

告知緊急狀況的熟悉廣播聲響大作。

「又來了喔……?最近很多這種緊急集合耶。」

不去行不行啊?

我知道大概是不行啦,可是纔剛跟御劍鬧過那麼一陣,好懶喔……

就在我一臉倦怠地趴倒在桌上的時候。

『緊急廣播!緊急廣播!所有冒險者請注意,聽到廣播請立刻全副武裝,成戰鬥狀態到城鎮的正門集合!……尤其是冒險者佐藤和真先生以及其同夥,請儘速前往現場!』

「…………咦?」

廣播剛纔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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