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煙雨樓
雖然無法和岳陽樓、黃鶴樓這等天下知名的酒樓相比,但在這嘉興一帶,這煙雨樓名聲卻不比岳陽樓、黃鶴樓這等名勝差多少,昔年一次煙雨樓比武,隨着大俠郭靖的名聲威震四方,這煙雨樓也因此沾染了不少江湖色彩。
如今昔日在此比武之人,大都已經作古,便是強如郭靖,如今只剩下一杯黃土,但煙雨樓的生意,卻更勝往昔。
跑堂夥計忙的足不沾地,這煙雨樓可不同岳陽樓、黃鶴樓那等文雅之地,往來的大都是一些江湖人士,這些跑江湖的漢子通常豪爽,一個高興,可能會打賞一錠銀子,但這些人也不好伺候,若不高興的話,那可是動輒拔刀砍人的,尤其是當今聖上主張文武平等以來,武人地位提高了不少,也使得如今民風彪悍,這些往來跑江湖的,就算是官府的人,都不敢輕易得罪。
“小二,再拿兩壇酒過來!”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在酒樓的角落響起,聲音並不高,但奇怪的是在這喧囂吵鬧的酒樓中,卻可以隔着老遠就傳過來,彷彿將衆人的喧囂聲都壓了下去,每個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在座的不乏識貨之人,聞言目光不由一凜,齊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卻是一個醉醺醺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卻掩飾不住那份桀驁不馴的氣勢,只看側臉的輪廓,當是個丰神俊朗的少年纔對,不過當大家將目光落在左臂那空蕩蕩的衣袖時,不由爲之一愕,如此人物,竟是個殘廢。讓人忍不住心生感慨。
不過倒也沒人敢去招惹,只看那人旁邊隨意的擱在牆壁邊的那把大的有些誇張的鐵劍,那分量,少說都有七八十斤,普通人別說拿來當兵器,單是想要拎起來都費勁。能以這樣的重兵器當武器,哪怕對方只是個獨臂人,尋常武者也不敢隨意招惹。
“來嘍~”
小二拖着長長的音符,捧着一個酒罈,腳步飛快的來到桌前,目光在滿桌空足有四五個空蕩蕩的酒罈上掃過,一邊麻利的將酒罈放下,一邊勸慰道:“這位少俠,您已經喝了三天了。酒這東西,喝多了可是會傷身的。”
如果喝死在我們酒樓裡,可是會影響生意的!這半句,小二卻沒說出來,他整日迎來送往,也算見多識廣,眼前少年雖然喝的爛醉如泥,但卻不是什麼好招惹的人物。兩天前那幾個想要找麻煩的青皮,可是直接被人家給從這裡扔出去。聽說到現在都躺在醫館下不了牀呢。
“啪~”
少年看也不看,一錠銀子已經落到小二手裡。
“得,您是大爺。”小二有些無奈的顛了顛手中的銀錠,該說的也都說了,人家執意不聽,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呵呵。
看着小二離去的背影。少年俊朗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一巴掌拍開封泥,仰頭就是咕嘟咕嘟一陣狂灌,這般喝法,讓周圍不少武林人士目瞪口呆。
“這位小兄弟。如此喝法雖然豪爽,不過那跑堂夥計說的也不錯,喝酒傷身,若不嫌棄,我這裡還有空位,不妨一同喝上一杯。”說話的是一個一身勁裝的中年男子,一雙虎目不怒生威,太陽穴高高鼓起,顧盼間,雙目中精光湛湛,顯然身懷不俗修爲,此刻看這少年一通豪飲,雖是醉生夢死,但那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灑脫氣質以及眉宇間那摸化不開的悔恨,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起了結交的心思。
楊過醉眼朦朧的朝這邊掃了一眼,卻沒有理會,自顧自的仰頭又是一通狂灌,任由酒水自嘴角滑落,將衣襟沾的濡溼。
“呵,好狂妄的小子!”中年男子對此不以爲意,但楊過的行爲卻是惹得身旁一名鐵塔般的漢子大怒,一拍桌子,起身就要過來理論。
“韓兄,不必激動,這位小兄弟大概是遇上什麼傷心事了。”中年男子笑着擺了擺手,制止了漢子的行動,目光卻是不禁朝楊過這邊掃了一眼,總覺得這名少年有些眼熟。
“哼,也就是羅兄你好說話!”鐵塔漢子冷哼一聲,粗聲道:“江湖中提起你開山手羅斌,哪個敢不豎個拇指,別的不說,單說當初羅兄你助陛下御守襄陽,打得韃子哭爹喊娘,單憑這個,就算稱呼你一聲大俠,也不爲過。”
羅斌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莫要胡說,當初襄陽之戰,全賴陛下運籌帷幄,羅某當時也不過聽命行事,若說大俠,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郭大俠堪稱一聲大俠,俠之大者,爲國爲民,那可是連陛下都欽佩的人物,勝我羅某百倍。”
“嘿,郭大俠的威名,我韓虎自是佩服的,不過他老人家已經作古,這世上,這江湖,終究還要有人挑起大梁的,也免得那些韃子輕看我大楚江湖無人!”
那邊,原本喝的醉醺醺的楊過聞言,卻是不禁回頭朝這邊看了看,不過隨後卻是那韓虎一通自吹自擂,忒沒意思,不禁冷笑一聲,繼續仰頭灌酒。
當年郭靖、楊康的事情,雖然已經時隔久遠,不過在當初,金國小王爺和大俠郭靖那一段往事,若認真去查,卻不難查找。
李軒的話,楊過一個字都不信,不想信,也不敢信,一定戳破他的謊言,還父親楊康一個公道,他一路追查,自昔日大金王朝的盛京,一路南下,太湖,還有這嘉興煙雨樓,甚至他暗中潛入全真教,審問了那三個聽說昔日是父親手下的人物,但最終的結果,卻讓楊過如遭雷擊。
錯了,大錯特錯,原本在內心中父親那英明神武的形象,在真相徹底揭曉的那一刻,卻是在頃刻間崩塌了,隨之崩塌的,還有楊過內心的那份對父親的信仰,以及自郭靖死後,支撐自己冷眼面對全天下仇視的那份信念。
忘恩負義,以怨報德,楊過可以冷眼去面對天下人的指責和仇視,卻無法去面對自己內心的自責和悔恨,他能做的,也只有借酒消愁,他不敢去面對那些昔日的故人,甚至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姑姑小龍女,只能躲在這煙雨樓中,借酒消愁,用酒精去麻痹自己不斷被悔恨和自責折磨和煎熬的心。
就在此時,耳旁的話語引起了楊過的注意。
“羅兄,你看那少女,是不是郭大俠的女兒?郭大小姐?”韓虎目光看向酒樓中走進來的三男一女,微微一怔,拉了拉身旁羅斌的衣袖。
羅斌聞言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名僧人,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名一身貴氣的貴公子,在三人身後,卻是一臉憤怒的郭芙,看樣子,像是被人制了穴道。
“金輪法王!霍都!?”看到這四人,羅斌卻是瞳孔微微一縮,兩年前郭靖黃蓉在大勝關舉行英雄大會,羅斌也在受邀之列,親眼見過這金輪法王師徒,身旁那名儒雅中年雖然沒有見過,跟這兩人走在一起,料來也是蒙古一方的高手,至於郭芙,羅斌在襄陽城裡見過不止一次,卻是一眼就認出。
“是韃子?”韓虎詢問道,語氣中卻十分肯定,金輪法王雖是僧侶打扮,但跟中土僧侶迥異,分明便是臧僧,而霍都一身華貴皮裘,風格也與中土迥異,再加上髮色以及臉部輪廓,也不難分辨。
羅斌沉重的點了點頭:“郭大小姐,怕是遭難了。”說着卻是已經起身,朝着金輪法王一行四人的方向走過去,韓虎怔了怔,也跟着起身,大步跟了上去。
“這些東西,怎麼能吃!?”看着小二端上來的一碗素面,郭芙冷哼一聲,隨手一撥,直接將面撥到地下。
“郭大小姐,這裡不是桃花島,也不是丐幫總舵,還是收收你那大小姐脾氣吧。”霍都冷笑着瞥了郭芙一眼:“不吃,就餓着,小王也想看看郭大小姐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金輪法王目光在周圍異樣的眼神中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郭芙的身上,微微一笑:“卻是老衲招待不週了,小二,煩請再爲這位小姐來一碗陽春麪吧。”
公孫止目光貪婪的在郭芙身上掃過,嘖嘖有聲道:“不愧是黃蓉的女兒,雖然青澀了些,卻也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
郭芙一張俏臉冷若冰霜,狠狠的瞪了金輪法王一眼,看着送到面前的陽春麪,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當日黃蓉在黃藥師的幫助下,一舉將霍亂丐幫的蒙古高手一網打盡,隨後爲了穩定丐幫大局,重新自魯有腳手中接過大權,準備重振丐幫微風,恰逢自那些蒙古高手處得知忽必烈即將南下,準備一舉攻滅大楚,便派出郭芙以及武氏兄弟前往各地聯絡丐幫各方精銳,同時也準備再次召開一次武林大會,共抗蒙古入侵,誰知郭芙時運不濟,竟在歸途之中,碰上了鎩羽而歸的金輪法王三人。
她這兩年雖然武功突飛猛進,甚至能跟霍都這等勉強踏入一流的高手顫抖數十回合不敗,但面對金輪法王、公孫止這等高手,卻有些相形見絀,最終無奈被勤,此次三人卻是準備以她爲質,讓黃蓉和黃藥師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