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諫郡王腳下生風,越走越快,心頭一團亂絮,簡直剪不斷理還亂。

不理會溫家諸人在院落裡碰上時詫異又恭敬的模樣,將所有湊上來意圖套近乎的人都擋開,他快步出了溫府,鑽進等候的馬車中,飛馳離開城北。

帶來的隨從小心翼翼的替他從車格中端出茶點,擱在擋板上,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見馬車已經接近城中心,不由小聲問道:“王爺,是去宮中還是回府?”

入宮?回府?

諫郡王有些迷惘的看了他一眼,這兩個地方,又哪裡就是他的容身之處了呢?王妃並不是他的意中人,縱然百般自省,他終究無法將對方當做妻子對待,至於皇帝……

“……去宮裡吧,”諫郡王遲疑了一下,輕聲下了令,而後便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任由馬車的顛簸將他搖的晃來晃去。

隨從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他會選擇進宮,立刻有些犯難,蚊吶般小聲說:“王爺,奴想起今日領出府前,王妃派人來殿裡說過,晚膳要親自下廚做頓家宴……”

諫郡王忽然睜開眼睛來看他,那眼中的目光令人如墮冰窖,出口的話語也毫無溫度:“你不如直接便不要問我,眼下囉嗦什麼!”

那隨從嚇的登時跪倒在車板上,頭伏在地,噤若寒蟬。

諫郡王盯着他,那股遷怒的快意逐漸散去後,復又被疲憊填滿,他閉上眼放空了自己的思緒幾個呼吸,腦中慢慢浮現起皇帝那張可憎又薄恥的臉。

他想起對方今日和自己提起的,提后妃分位的事情。其實爲什麼一定要告訴他呢?除了添堵,這種爭論根本一丁點益處也沒有,從娶回王妃後,他連妻子的手指頭都很少碰觸,可過了而立之年後,皇帝要孩子的心思便越發的迫切。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就偏要忍讓,因爲他是皇帝嗎?他的帝位從哪兒來的!

一股無名之火直衝天靈蓋,諫郡王霎時便怒不可遏起來,他連呼吸都較往常粗重了許多,一拍隔板大聲道:“回府!!回府回府!!!!”

其實馬車已經駛上即將入宮的夾道了,車伕已經遠遠可見把守的兵將與硃色銅門,然而諫郡王這幾十年一日的慈和人突如其來的怒意還是讓人膽寒,隨侍不敢多問一句,匆匆便推門提醒了車伕。

調轉車頭,馬車又緩緩馳離了這塊地方。

皇帝正在皇后的宮中用晚膳,天色漸暗,長桌的這頭和那頭坐着遙不可及的夫妻倆。皇后慢吞吞的嚼着嘴裡的一粒青豆,忽然住了嘴,擱下筷子接過侍女迅速遞來的溫熱帕子遮在嘴前猛烈的咳嗽起來起來。

皇帝愣了一下,給身後的內監使了個眼色,那內監慌忙差人去御醫院請人。

“素容可是身體不適?”

皇后咳的整個人弓下腰去,彷彿要將心肺都嘔出來的模樣實在讓他有些看不下去,皇帝也停了筷,皺起眉頭,有些擔憂起來。

那咳嗽漸漸收了口,皇后輕嘆一聲,接過侍女遞來的烏黑一碗藥汁迅速吞嚥下去,而後緩緩搖搖頭,聲音出口,竟還是黃鶯夜啼般:“臣妾一切安好,陛下無需掛懷。”

她不動聲色,身邊的婢女卻心痛如絞,不顧她的阻攔跪地便朝着皇帝的方向磕頭痛哭:“陛下,娘娘她自大皇子……斃後,便一直被咳疾纏身,這幾日時常整夜整夜被咳的睡不着覺,也喝了臨卞河那樣一條水道的苦藥,可就是不見效。”

皇帝神情有些不大好看:“竟然這麼嚴重了?御醫院的來看過嗎?”

“秋思閉嘴,”皇后頗有威嚴的將手上溼潤的帕子丟到說話那女婢的臉上,撫着胸口勻了會兒呼吸,才綻出一個清淺的微笑來,“臣妾並無大礙,陛下。”

皇帝卻越發擔憂了,大皇子沒了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同樣不小,可這還是活蹦亂跳看得到的,算上這個皇兒,皇后卻接連失去了兩個,還有一個也是在肚子裡翻滾過的,痛苦只會比他更多。更何況女人的身體本就柔弱,她月子裡便強撐着要重掌後宮,不肯其他的嬪妃替她分擔,現在看來,果然是受了累的。

內監拎着御醫行色匆匆的趕到,立刻跪地給皇后請脈,細聽了好一會兒,御醫才膽戰心驚的說道:“陛下,娘娘只是憂思過重,鬱結在胸,吃法非藥理能調製,徐得心胸明朗豁然貫通才可根治。”

皇帝一雙眉頭已經皺緊,他盯着皇后的眼睛很是不悅的問:“你成天想那麼多要作甚?皇兒去了你更該調理好自己的身體纔是正道,若是宮內的雜物太勞心的話,只管吩咐手下人辦便好。”

皇后幽幽的企望了皇帝一眼,心中蒼涼而笑。

憂思過重又哪裡是雜事導致的呢?身爲皇后,宮中所有的嬪妃都對她羨慕有加,說她家世斐然命也好,才一出生便是嫡女,又受家中萬千寵愛,左右又沒有爭寵的姐妹,方及笄便入主中宮封后,上頭沒有太后壓制,下面不見狐媚子爭寵,皇帝又自制,後宮內只有寥寥幾個宮妃,這樣的生活從古至今又有哪個皇后享受得到呢?

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罷了,皇帝一年到頭根本沒有幾天真正歇自己宮中,那僅有的幾次也多是蓋着被窩純粹歇息的,其餘大部分的時間,皇帝都歇在勤政殿偏殿,只有那些一年到頭見不到皇帝幾次面的宮妃,有時來請安酸溜溜的說些奉承話,這些話聽在耳朵裡又哪兒有安慰呢?

來之不易的兩個皇兒也不明不白的去了,這後宮只怕有些手腳不乾淨的,可皇后縱然心急,卻也是無計可施,她在明處對方在暗處,哪裡有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即便是這樣了,皇帝還仍舊我行我素,該不在這兒的時候絕對找不到人影,也從不見來安慰過自己一絲半點,她一個二十歲還不到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穿着鳳袍獨自面對這些壓迫,時常就急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覺。

難得皇帝關心自己,她有些暖心,心想着今日總該在府裡休息了吧?她便僥倖的張嘴想要挽留。

大內監卻忽然匆匆自殿外殿外進來,給她草草行了個禮,便快步湊到皇帝嘴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皇帝一邊眉頭倏地挑高,側眼看他:“當真?這樣便回府了?也沒有差人進宮說什麼?”

內監小心的瞥了眼皇后的方向,這才輕聲道:“是,守衛回稟說快到了掉頭卻走了,方向是回府的。”

皇帝表情立刻便冷了下來,一手抓過布巾擦擦嘴巴,直接丟到了地上。

皇后見皇帝突然站了起來,也有些不知所措,跟着戰戰兢兢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半伸着手:“陛下今日可要……”

“你早些歇息吧,我還有些奏摺沒看,今日便睡在勤政殿了。藥還是記得吃。”

皇后吶吶的縮了一步,眼中顯而易見被的失望盈滿,只得輕輕答應了下來。

皇帝腳下生風,步子邁的極大,身後的內監幾乎都跟不上他,半吊着的速度,大內監便聽他自言自語朝空中輕罵了一聲:“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癔症……”

……

……

諫郡王回了府,進自己主院不久,王妃柳氏便匆匆趕到。他與皇帝一人取了左相的女兒一人娶了右相的女兒,當初辦婚事時還引得衆人議論紛紛,不過若照心說,柳氏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妻子,她現如今不過十七歲,還是個懵懂青春的小姑娘,卻手把手管起了一整個後院的行當,不論是大都內權貴們人情來往,還是後院裡那幾個明顯不好相與的側妃,她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叫諫郡王公務之餘再操半點心。

平心而論,諫郡王是感激她的,也在努力給她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除了心和身體。

是了,從洞房那日開始,他就沒有碰過自己的王妃。柳氏年紀尚小,她並不懂得這樣的生活代表着什麼,可諫郡王他是懂得的,並且深深以此爲恥。柳氏並非是他的第一任王妃,她只是個填房,但與首任王妃的生活實在是諫郡王不想提及的過去,在成親之前他只和太子與皇帝有過接觸,直到成婚以後他才發覺自己很難對任何女人興起除了感激與敬重以外的其餘任何衝動,但上任王妃奢氏卻略通人事,回孃家大約又瞭解了一些婚後該有的事情,於是在府內成日成日的來折騰他。諫郡王對她沒有辦法,可又確實不想做,於是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於後院中,諫郡王沒有一丁點作爲男人的威嚴可言。

這個情況還是但是太子瞭解到他的隱處後才得以改善的,奢氏在那之後身子就慢慢不好,後來時間到了也就去了。爲此諫郡王不是沒有鬆口氣的,但對於一個無辜女人的死亡還是覺得十分愧疚,因此和太子當初也冷戰了好些天。

妃位空懸,不得不娶,在皇帝迎娶了皇后之後,他作爲皇帝唯一的弟弟,也不得不面對娶新人的壓力。

特意挑了個年紀小的果然還是有助益,柳氏確實比奢氏要好糊弄許多,性格也比較溫和,諫郡王對她雖然沒有男女之愛,可夫妻相敬如賓的敬重卻還是有的。

柳氏有一手好廚藝,擅長燒素食,恰好符合諫郡王清淡的口味。她身後跟了長長的一串託着食膳的下人,迅速在屋裡擺開一桌,又上前嫩生生的朝諫郡王微笑:“王爺可算是回來了,這幾日天寒,我燉了桂圓丹蔘烏雞湯,桂圓可還是一等爵千里迢迢只賦春帶來分送的,我瞧每一粒都有小橘子那麼大,實在是上優,補身絕對一流。”

諫郡王任由她給自己除了披風,表情有些微和緩:“辛苦你了,大冷的天,你少下水,對身體不好。”

柳氏仍帶着嬰兒肥的面上飛起酡紅,微微低下頭去小聲說:“好幾日見不到王爺,我想您了。”

諫郡王對她的感情猶如看到了撒嬌的妹妹,淡淡一笑,並不接話,只是摸摸她的頭說:“我這些天比較忙,疏忽了你,並非有意。”

柳氏扯着他的衣袖,越發不好意思:“王爺每日都歇在宮裡,我有時想您也不敢去宮內找您,陛下他……”

諫郡王忽然抽回手,不聽她說完,掉頭走到桌邊,坐下喝湯。

柳氏愣了一會兒,抿住了嘴脣,眼睛有點點發紅,很快又將淚意給嚥了下去。

喝了好幾口湯後,諫郡王才擡起頭,似有些歉意的對她道:“以後在家裡,少說宮裡的事。”

柳氏抹抹眼睛,撐起個笑容來,笑吟吟的朝他道:“我知道了。”

……

隔日皇帝下了旨,將賦閒在家的溫大老爺勝任大都翰林萬書院書士,萬書院是一個類似藏書閣的地方,不過放的卻不是皇帝真正寶貝的書籍,書士們每日要做的就是蹲在單位裡等待太陽下山然後回家。

但這仍舊是很叫人眼饞的閒職了,對養老來說更是優越,萬書院都是那個年紀的人,大夥兒也能志同道合說得上話,更何況大老爺從前雖然坐的是官銜更高的御史一職,可真心是吃力不討好,還天天要吵架,書士雖只是個七品官,但入了翰林,說出去就是兩種感覺。

突如其來的恩典叫大老爺有些吃不住,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接旨,下一秒就猜到絕對是溫樂在御前替他說好話了,心中簡直感激涕零。

好吃好喝送走了傳旨太監,他獨自興奮了一會兒,才跑去找因爲聖旨被驅趕離開主院的老婆。

大夫人卻不甚滿意,她上下翻看着那捲奏摺,一雙細細的眉頭險些皺的豎起來:“七品官?老爺從前是個什麼位分,現在反倒降職了。”

“你懂個屁!”大老爺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七品官也是人家求來給我的,你倒是巴望我坐大,先前睡不着覺的時候你就給忘了!”

大夫人嘟着嘴:“我哪不是爲你着想啦?我不也是爲你好麼!”

“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大老爺一腔的興奮被老婆的兜頭冷水一潑,熄火時連煙都見不着零星了,怒氣衝衝的又趕去萬書院視察了。

……

因爲昨夜說話睡得晚,第二日傳旨來的時候溫家兄弟還在午睡,等到日上三竿才雙雙甦醒,溫樂感覺眼皮子漲漲的,怕是腫起來了。

他揉着眼睛半坐起身,唉唉叫着:“怎麼回事,我昨晚沒喝水啊。”

溫潤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瞧他,腦子裡先是迷糊了一下,下一秒,昨晚兩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就都記起來了。

他有點尷尬的搓搓鼻子,心裡偏偏暖暖的,溫樂一大早這樣的舉止給他一種特別親密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在三老爺和韋氏身上都從未看見過的。

他也順勢爬起來,託着溫樂的後腰往懷裡一帶,手將溫樂的臉給掰正來說:“怎麼了?”

“眼睛腫了……”

溫潤一看,一雙眼睛確實眼皮子腫腫的,比平常小了一半有餘,臉好像也有點浮腫。他用指頭去颳了刮溫樂的眼皮子,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乾着急:“疼麼?疼不疼?眼睛看東西可模糊?”

“模糊倒是還好,”溫樂使勁兒眨了眨眼,推開溫潤的臉說,“別和我說話,早上你可沒漱口。”

溫潤鼻子裡哼哼哼的笑着,親了親他的嘴巴,伸手將他昨晚被自己扯開的裡衣給綁好,這才朝外喊道:“來人。”

秋分大概一直守在外頭,聞言立刻端着熱水帶人進來了,看到兄弟倆的模樣,只是微微一愣,隨後就習慣成自然的低下頭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反正兩個主子也不是頭回抵足而眠了,這一次彷彿更親密些,果真是別人家兄弟比不上的和諧。她這樣想着,又覺得有些驕傲了。

溫樂被伺候着洗臉,左右看看,問道:“忍冬呢?”

“總管一大早便給婢子傳了話,差婢子與爵爺說一聲,他今日在大都奔走將要帶去的人給通知過去。”

溫樂點點頭:“我知道了,府裡沒什麼事吧?”

秋分微笑了起來:“早上聖上派人還頒了旨,大老爺差人來請過爵爺,婢子看爵爺和大人還未起身,便沒有來打攪。後來聽說,大老爺又重新被提拔了,雖然是個小官兒,到底也是條出路呢!”

效率挺快的,溫樂想起前一天跟皇帝討的那些好處,其實算起來對皇帝又有什麼損失呢?不過求人辦事就是太不自由。沒接到聖旨確實不是大事,他又沒有被封建思想給荼毒過,滿腦子忠君愛國腦殘粉的思維,對他來說,聖旨可沒有睡懶覺重要。

溫潤因爲不喜歡皇帝,對待他們也有些隨意,聖旨沒接到就沒接到好了,沒聽說一大早來頒旨的,這是皇帝的錯纔對。

眼見溫樂伸開手臂讓秋分給他繫腰帶,秋分大約對伺候溫樂不太熟練,手上磕磕絆絆的,溫潤直接道:“你去準備別的,我幫他穿就好。”

“你能穿得好嗎?你自己一年到頭就是皁色的衣服,要不是我替你挑,你穿的土也要土死了,繫腰帶打的結也不好看,沉香才厲害,會打六個蝴蝶結。”

“什麼蝴蝶結?”溫潤低着頭,細長的手指靈巧的翻動着,跟翻花繩那樣來來回回的編了幾下,弄出個麻花模樣的結來,“這樣行不行?”

溫樂低頭看一眼,差點瞎掉,趕緊把麻花朝着衣帶裡頭塞一塞,塞出個不起眼的小鼓包來。果然不能捨棄溫潤擁有審美這種東西。

又幫他穿了外套繫好披風,換上底更加厚一些的靴子,溫潤才空出手來自己穿好衣服,兩人排排站着用青鹽刷了牙,來大都這種地方溫樂還是不想太高調的,漱口水啊潔齒液都比較高端,被發現了就不好了。怕口臭,他頂多嚼幾粒除味的糖果了事。

午飯昨日約好了一起吃,兄弟倆又來到之前吃飯的堂屋裡,果然看見一屋子男人都在眼巴巴等着自己兩個,韋氏那一桌女眷已經開吃了。

韋氏見到兩個兒子來了,笑的光輝燦爛:“我可聽說樂兒昨晚又跑去和潤兒撒嬌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兩個人睡一塊並不是多驚悚的事情,溫樂從頭到尾沒想過遮遮掩掩的,就是溫賢憫和溫賢禮這種表面過得去暗地裡暗潮洶涌的關係,偶爾去香寺禮佛的時候還會擠在一個禪房睡覺呢,男人和男人以及女人與女人之間大防本就沒有男女之間那麼嚴格,在賦春時兄弟倆偶爾一起睡,隔天韋氏知道了還要高興呢。兄弟感情好,生活才更有希望嘛。

溫樂抽了抽嘴角,心說您要是知道我們幹了什麼恐怕得氣死,嘴裡笑吟吟的說:“我昨日被那個姓劉的氣得夠嗆,晚上睡不着,就去找大哥開解了。”

他一說這話題,大老爺樂哈哈就站了起來,手上端着一個杯子,風光滿面的說:“說起這個,樂兒理當知道今日聖上頒下的旨意,大伯這裡還需敬你一杯!”

溫樂也不推辭,接過來便喝了,這代表日後大房永遠要欠他一個人情,人情可是比金銀更貴重的東西,誰知道日後大房到底會不會富貴呢?溫賢憫雖然性格噁心,腦子卻並不蠢呢。

見他爽快,大老爺更是高興,心中將這個內侄兒高高便供了起來,他算是看出來了,三房就是溫府的福星,當初靠着三弟和父親的關係一家人日子過得蒸蒸日上,如今三弟去了,這種福澤便留給了他兒子繼承。

隔着屏風,大夫人被灌輸了是非後也懂得了官銜的得來不易,同樣輕聲與溫樂道了謝,她話音落下,二太太有些尖銳的嗓音便不甘示弱的亮了起來,咿咿呀呀的說:“大嫂,當初小叔在世的時候,我瞧樂兒便和你們親近,唉,現在大家都老了,還多需要小輩爭氣纔有得沾光。我這個做二伯孃的眼裡看着心中也是欣慰,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樂兒也能和我們親密些纔好呢。”

大太太不說話了,落回椅子上慢悠悠尋思這話的意思,溫樂似笑非笑的瞥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二老爺一眼,開口道:“原來二伯以爲我們與您不親近麼?這倒是侄兒的過錯,一家人哪還有這樣遠近親疏分來分去的。”

溫潤不擅長這種家中人的口辯,便拉了溫樂到主位坐下,給他動手舀了一碗湯。

大老爺在之前一段時間被弟弟搶足了風頭,如今重新爬起,也幫腔出氣:“可不是,關係這麼回事,誰不是以心換心的?二弟與其埋怨樂兒不和你來往,不如平日多多走動混個臉熟,慢慢的可不就親密了麼”

二太太和二老爺的神色頓時綠成一片,就連溫樂也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大伯,這老頭可真不會說話啊……

怪不得都快六十了還能跟個武官在朝堂打架被皇帝捉到短處,就這麼張破嘴,不去做御史實在是太可惜了。

女眷那桌上的二太太只覺得自己喉嚨裡一股血氣,銀牙咬的嘎嘎作響,她這個年紀放在後世來說恰好是更年期,平時脾氣就大的不行,是一家子都在她才忍耐呢,怎料到大老爺居然敢當面這樣挖苦他們二房,不親近?你大房往日就比二房親近三房了嗎?放狗屁吧!

嘴裡的菜也是味同嚼蠟,二太太憋着氣將筷子啪嗒朝桌上一摔再忍不住:“吃飽了!”同時瞪着一雙眼睛死命朝着大太太那裡瞥,她倒是想要瞪韋氏呢,只是心中尚存理智,不敢做的太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總之郡王他就是個渣,自己娶老婆又沒法人道,還生氣炮友娶老婆,哪兒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