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話可不能亂說,”韋大老爺被一貫不放在眼中的侄兒來了個下馬威,本就萬般不服氣,聞言立刻硬邦邦冷笑道:“你說言而無信便言而無信了麼?倒是你,氣勢洶洶的闖進韋家大門。這大都上下人等都看在眼裡,我若不處置你,韋家如何在大都立威?”

溫賢煉唾了一口:“呸!我若將你們悔我大哥哥婚的醜事說出去,你看大都上下說的是我溫家強闖韋府還是你韋家背信棄義!韋家大小姐金樽玉貴,我溫家配她不起,倒是看看大都哪家願意迎娶,合了你們的好算計!”

韋老太爺面色一變,毫不意外的相信溫家這個素來衝動無腦的三少爺絕對會言出必行。他爲了這事兒,足足給了溫老夫人近兩千兩雪花銀,纔對此事達成共識,對外也尋了最爲穩妥的主意,力爭莫讓自家孫女兒閨譽受累。

三房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唯一能做大梁的三老爺去的蹊蹺,今上態度也曖昧不明。韋家若真與他們結了親,難免就多了一家無法擺脫的窮親戚。再說賦春那山窮水惡的去處,他也捨不得叫孫女兒去啊!

可溫賢煉若口無遮攔這麼一來,他一切的安排便全要打了水漂。到時候退了親,反倒壞了名聲,韋小姐要再尋個好婆家就是絕無可能了。

他腦中不過那麼一轉,嘴裡便已經下意識的嘆息了一聲,開始顛倒黑白:“煉兒,我好歹也能喚你們兄弟一句外孫,你莫不是真以爲韋家是那等嫌貧愛富、落井下石的門第麼?”

溫賢煉翻了個白眼,幾乎把不屑寫在了臉上。然而韋老太爺作爲老油條一個,半輩子下來受的白眼輕蔑何止一星半點?他若是各個當真放在心上,只怕已經氣的進了土了。

他竟毫不在意的繼續道:“我知道你氣潤兒的婚事,你們父親去了,韋家便退親,外頭難免要說三道四。可你要知道,你們可不都是我韋家的外孫麼?是好是壞,我左右是你們外祖,哪兒還有一家人說兩家話的道理?我難不成不盼着你們過得好麼?”

溫樂沒料到他居然能夠如此理直氣壯,=口=了三秒鐘,溫潤笑看他一眼,柔聲道:“外祖父母一片苦心,我們心裡自然清楚。但其中道理煉兒卻是很難通達的,我們全都說他不過,如今外祖既然主動提及,倒不如親自開導開導他,也免得他一時怒火攻心做了傻事。”

韋老太爺原本還帶着微不可見的笑容的,聞言瞬間顫抖着臉皮沉寂下來了。

他倒是低估了自己這兩個毫無存在感的外孫。一個長得一副通情達理心寬體胖的模樣,另一個整日笑眯眯的看似毫無城府,此刻看來心眼卻具是一等一的多。

瞥着溫賢潤臉上從初見開始紋絲不變的微笑,老太爺暗自收斂了輕忽,沉默了下來。

溫樂見他無言,心中冷笑,臉上卻帶有期盼之色。他扭過頭,朝同樣笑眯眯的溫潤道:“大哥,你也莫要傷心,只怕外祖父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開口,煉兒那兒,我們再勸他一勸。”

溫潤帶着笑意看他,柔聲道:“好。”

韋老太爺的臉立刻便黑了,溫家小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孫女兒有隱疾麼?這理由若被溫賢煉當了真傳出去,只怕日後韋家的女孩兒再難找婆家了。

他到這時也無法假裝慈眉善目,正在愁苦該如何翻轉局勢,他大兒子韋大老爺卻並沒有這樣沉穩,被激的開口就罵:“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難言之隱!?若真有問題,也不是我們韋家的問題!”

他這話的本意,原是想要旁敲側擊的警告溫樂:如今三房已經落魄,而韋府正當如日中天,他們一房孤寡兄弟自該有些眼色,別妄想癩蛤蟆去吃天鵝肉。

他這話說的太惡毒了,如此落井下石的話就是外人也從沒有敢在溫家面前開口的。韋家身爲親家,卻率先不講情面。溫樂仰頭偷偷瞧溫潤的表情,果見他眼神中陰霾漸盛。

然而溫潤這人,他雖然接觸不久,卻也能看出城府頗深。這樣的閒氣,在無關緊要的場合,若要他來,絕不會選擇與人正面交鋒,而是雲淡風輕,嚥氣了事。

可溫樂要的絕不是這種結果。

溫煉明顯的和他不親密,溫潤又是這種不置可否的態度,他若是不把握這次機會,只怕日後想要找到和他們拉近關係的時機,會越來越難。

僅看方纔那些舉止,就讓這位皮笑肉不笑的大少爺對他明顯的溫和如此,就能看出溫樂選擇的這一策略還是靠譜的。

反正馬上就天高皇帝遠了,他也不必介懷此刻對韋家如何得罪,韋家給韋氏的這一口氣,他也能恰巧藉此結結實實給吐回去。

於是溫樂毫不客氣的陰下臉,冷冰冰的問了一句:“大舅舅這話是什麼意思?父親剛剛過世,韋家便不留情面的要脫離干係,這難不成還是溫家的錯了?溫家錯在何處?大舅舅您倒是給侄兒說說,是錯在了父親替四舅舅安排的差事,還是錯在了父親替三舅舅攬下的官司?城郊的田莊不夠大麼?還是莊戶們交的課稅不夠高?”

此言一出,莫說韋大老爺,就連韋老太爺的臉上,也是霎時青白一片。

若說韋家對退親一事有什麼愧對良心的,溫三老爺曾經幫助韋家子弟的那些個事兒便要算上一樣。

韋家的幾位老爺如出一轍的無所事事膽小如鼠,雖有幾個讀出了功名,卻也只有二老爺靠自己在大都領了個無足輕重的八品官。若沒有溫父在其中調停,其他幾位只怕一輩子都於權勢無緣了。

加上大都地域本就不大,韋老太爺在朝中沒有實權,想做個大點的生意實在是難如登天。韋家的田莊、別苑、乃至於田莊內佃戶的高額稅銀,上下溫父出的力氣只怕佔了九成。

然而溫父一死,這些恩情便等同過往雲煙。韋家如今得勢發達了,這便是一層抹不去的污點。他們明哲保身尚且不夠,如今被主動提及了,便覺得自己被赤.身.裸.體剝開了公諸於衆,哪兒還有半絲顏面用作遮羞?

老人越老便越要臉面,溫樂這一巴掌直接抽掉了韋老太爺用作僞裝的大度,他冷哼一聲,重重的跺下柺杖:“牙尖嘴利!我本還憐惜你們三房孤寡不易,想要給你們留些餘地。誰知道你們竟窮追不捨咄咄逼人,那好!話便攤開了說!你們祖父與我同僚,原本精神矍鑠生龍活虎,如今忽然毫無預兆的去了,我本就狐疑。於是請了先生重新算了潤兒生辰。那先生之前斷言潤兒命中含戾,與親近之人不利。我本還不相信,未料到你們父親卻又不明不白的去了,如今溫家已有兩門喪事,莫不是叫你們表妹嫁過去再添一場嗎!?”

一旁原本並不屬意的溫潤聞言心中一頓,猛然涌上千般怒火來。

這老匹夫!竟信口雌黃鮮廉寡恥至此?非但悔婚悔的理直氣壯,還要放出謠言,壞了他的名譽麼!?

他冷笑一聲,纔想說話,剛張開嘴,卻見到站在桌邊的二弟臉上比他還要難看。

他愣了一下,心中思索自己何時和他關係這樣親密了。又不由得回憶起曾經對溫樂的印象來,記憶中那個畏縮無能的小胖子竟還有這樣的赤子之心,實在是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暖心。

不論如何,他雖然慣來對溫家的家人們不親密,但有個能事事爲他着想出頭的弟弟,還是異常幸運的。

他就愣了那麼一會兒功夫,溫樂已經機關槍般反擊起來了:“外祖父請的是哪個道觀的師傅,真該介紹給我,叫我會會他纔好!”

韋老太爺張了張嘴,才輕哼:“那道長仙風道骨,從來不問俗世,我也是偶然間遇上他,花了重金才請他出山,現下告訴了你,也無濟於事。”

溫樂風光霽月的微笑着:“那就是無處尋覓、死無對證了?說來巧的很,我前些日子也碰上這麼位道長,也替我大哥算了這樣一卦。卦象與祖父得的亦是異曲同工,但我想到家裡還是一團和氣爲好,最終還是忍下此事不言,甚至將那位道長看做騙子,還哄了出去,眼下看來,那位先生的卦象也不算空穴來風,我倒是冤枉他了。”

他說完這話溫老太爺就覺得不妙,也不接嘴,溫樂見狀輕笑一聲,卻回頭對溫潤道:“大哥哥,弟弟在這兒與你賠罪。之前實在是沒有想到如此多的利害關係,不過如今說來,你與表小姐的婚事黃了也未必不是好事。那道長本就說表小姐八字硬得很,剋夫家克的厲害,我還未當一回事,誰知道哥哥活了近二十年溫府也是和樂融融的,表小姐才與你訂婚幾年,便剋死了父親與祖父。我那時實在是惶恐不敢開口,如今看到外祖父這樣顛倒黑白,實在忍不下了,回府我便和祖母請罪,求她責罰。”

“傻子,這哪兒能怪到你?”溫潤與他一唱一和,還摸摸他腦袋,柔聲道,“真要怪,也得怪那始作俑者。真要說起來,大哥亦是有份責任的。”

溫樂一臉難過的靠在他懷裡,兄弟倆哀傷了一會兒。

被綁在椅子上的溫賢煉看到眼睛發直,他這會兒已經明白過來溫樂話中有話了,看韋家那兩個老東西氣的怒髮衝冠幾乎嘔血的模樣,他簡直對自家一鳴驚人的二哥崇拜的五體投地。

兩個哥哥這樣努力了,他也用心的配合大吼:“大哥二哥你們就是太好欺負了!韋家竟然把這樣的小姐與大哥做媒,大都裡還沸沸揚揚的傳聞大哥與表小姐不般配,如今看來,果然反常必妖,這背後竟是這樣的險惡用心!”

韋老太爺沒想到被反咬一口,氣的眼珠子都赤紅一片,他揮着柺杖就要來打,嘴裡喝罵:“狗東西!莫要信口雌黃!!!!”

誰知道才邁出一步,卻腦子嗡響一聲,倒頭栽下。

韋大老爺嚇得一聲驚喝跑上前去攙扶,溫樂趁機給幾個小廝使了眼色,幾個人擡着被綁在椅子上的溫賢煉迅速朝外跑去。這樣的光景,韋家上下竟沒有一個人想到阻攔。

溫樂路上說了幾句自己的計劃,溫潤便啪啪扇了老三兩個巴掌,老三也爭氣,出了韋家大門後就一臉半死不活的哀嚎。浩浩蕩蕩十來個人狂奔在大都的街上,就連風度翩翩的溫潤也不得不唱作俱佳的扮着狼狽,簡直吸引了無限的眼球。

跑出幾段路,一行人衝進溫家的大門,迎面的僕役都被嚇得紛紛閃避。溫樂作勢兇惡的怒吼:“都瞎了眼麼!去請大夫來!三爺在韋家受了大刑,讓人帶着傷藥!快些到,再晚來不及了!要死人了!!”

三房雖然不受重視,但到底是主子,出了這樣的事兒簡直天都要塌下來了。府裡登時亂哄哄急成一團,幾個僕役涌出府內,大都有些名聲的醫館一個個請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溫家的三少爺被韋府用私刑快要死了的事兒了。

大都自溫家三老爺過世後已經許久未曾出現新的八卦,這一消息如同魚雷如水,轟然便響徹了半邊天。

溫家正房唱經唸佛的老太太聽聞此消息,駭的連手上的楠木珠都握不穩了。她本就是不大有手段的女人,現下沒了丈夫,更是惶惶不安。韋家送她兩千兩銀票要悔婚,爲了有銀錢傍生,她也應了。沒料到韋家居然會這樣猖狂,本就不佔道理,還敢妄用私刑!

她雖非大度慈母,卻也不是壞人。對三房不親近到是真的,但如今是自己收了錢要對他們不利,她本就心生有愧。這一出一唱,她心跳的比擊鼓還要轟烈,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不成!”在佛堂內戰戰兢兢的轉了近半刻鐘,她還是坐不住了,一拍供桌朝着屋外喊道自家丫鬟:“臘梅,快去備些藥材,與我去一道節氣堂!”

節氣堂就是三房的院子。不說老太太,就是溫家的其他主人,也開始活絡着來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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