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敏肆意狂笑道:“是啊!他非但不聽我話,反而狠狠罵了我一頓,說道從此不許我出門,我如吐露了一字,要把老孃斬成肉醬。
他向來對我千依百順,幾時有過這樣的疾言厲色?我向來便沒將他放在心上,瞧在眼裡,他這般得罪我,老孃自有苦頭給他吃的。
過了一個多月,白世鏡來作客,那日是八月十四,他到我家來過中秋節,他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哼,這老色鬼!我糟蹋自己身子,引得這老色鬼爲我着了迷。
我叫老色鬼殺了馬大元這膿包,他不肯,我就要抖露他強姦我,這老賊對着旁人,一臉孔的鐵面無私,在老孃跟前,什麼醜樣少得了?
我跟他說:‘你殺了馬大元,我自然成世跟你,要不然,你就爽爽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罷!’他不捨得殺我,只好殺馬大元啦。”
她這幾句話猶如火中焦油,立時激起一片火焰,衆丐一個個難以置信,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怒瞪着白世鏡和康敏。
“白世鏡!沒想到你平時來義正辭嚴、鐵面無私,背地裡卻做出這等豬狗不如之事!殺了他!”
“康敏這個毒婦更該殺!打死她!千刀萬剮爲馬副幫主報仇!”
“殺了這對姦夫淫.婦!”
“是你?”喬峰指着白世鏡,手指顫抖,他根本都沒想到,馬大哥竟然是被自己這個生死之交殺死,枉他盡心竭力追查兇手,沒想到兇手就在眼前。
白世鏡身形一軟,跪倒在地,爬到喬峰面前,悔道:“喬幫主,衆位兄弟,都怪我色迷心竅,害了大元兄弟,事已至此,我白世鏡無話可說,只能以死謝罪!”說完,右手暗運內力一拍腦門,立時斃命。
“白…哎…”
喬峰和他關係非同一般,本想阻止,但想到丐幫規矩,只嘆了口氣。
見白世鏡已死,季安對康敏說道:“繼續往下說,不得半句謊言!”他今日就是要把這場本是公佈、驅逐喬峰的戲,改換成丐幫內訌的戲。
康敏恨恨看着喬峰說道:“我叫白世鏡出頭揭露你的身世秘密,這老色鬼居然跟你講義氣,給我逼得狠了,拿起刀子來要自盡。
好啦,我便放他一馬,找上了全冠清這死樣活氣的傢伙,老孃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麼全聽我的了,胸膛拍得老響,說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孃料想,單憑全冠清這傢伙一人,可扳你不倒,於是再去找徐長老出面,接着,徐長老便找譚公譚婆等人來杏子林一起作證。”
“嘆…”喬峰聽完後,複雜的看了眼白世鏡的屍體,心中最後一個疑竇也揭破了,爲什麼全冠清主謀反叛自己,而白世鏡反遭叛黨擒獲。
衆丐也沒想到白世鏡還有這一面,雖說色迷心竅殺了馬大元,但卻沒做出反叛幫主的事。
喬峰冷冷盯着康敏,“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康敏聞言,一雙美眸深望着喬峰,泣道:“康敏自知不是好女人,只恨此生沒遇到你喬峰,如今落到這幅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我知道我該死,可不想死的太過悽慘,喬峰,我只有一個請求,只願死在你的手裡,別讓我見血,留我一具全屍……”
喬峰深吸一口氣,長嘯一聲,“馬大哥,喬峰爲你報仇!”
說罷,丹田勁氣涌動,右掌一拍,一道金色龍形勁氣脫手而出,從康敏胸口透體而過,這一掌毫無留情,康敏五臟六腑俱碎,立時斃命。
見康敏已死,季安望着喬峰,問道:“二弟,還看那封信嗎?”
喬峰嘆道:“事關小弟身世,還是看看爲好!”那封信已經害死了馬大元,如果不是與他身世有關,他還真不想看。
季安右手一拂從徐長老身上拿兩封信遞給喬峰。
智光突然道:“先讓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
喬峰想了想,也不怕智光毀信,便遞給他。
季安在邊上笑呵呵的看着,也不橫加阻止。
智光將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說道:“不錯,果然是帶頭大哥的手跡。”說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勁,瞬間將信尾署名撕了下來,放入口中,舌頭一卷,已吞入肚中。
喬峰面色一變,指着他怒道:“你…你幹什麼?”
智光微微一笑,說道:“喬幫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來定要報你殺父殺母之仇,汪幫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說了。
這位帶頭大哥的姓名,老衲卻不願讓你知道,老衲當年曾參預伏擊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願一身承擔,要殺要剮,你儘管下手便是。”
“二弟,別急!不就是帶頭大哥身份嗎?大哥知道,另外,還記得之前我給你那本書籍嗎?上面就有,完事之後,你慢慢觀看!”季安傳音道。
“是了,大哥不說小弟都忘了。”喬峰鬆了一口氣。
兩人對話均是傳音,智光等人也不知道。
喬峰展開信件,只見信上寫道:“劍髯吾兄:數夕長談,吾兄傳位之意始終不改,然餘連日詳思,仍期期以爲不可……唯爾我交情非同尋常,此事復牽連過巨,祈三思之。”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他看完久久不語,接着又打開第二封信箋,只見上寫道:“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豐六年五月初七日”。他記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
喬峰認得清清楚楚,這幾行字確是恩師汪劍通的親筆,這麼一來,於自己的身世哪裡更有什麼懷疑。
但想恩師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誨固嚴,愛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卻暗中寫下了這通遺令,他心中一陣痠痛,眼淚便奪眶而出,淚水一點點的滴在汪幫主那張手諭之上。
片刻後,喬峰伸手到右褲腳外側的一隻長袋之中,抽了一條晶瑩碧綠的竹杖出來,正是丐幫幫主的信物打狗棒,雙手持了,高高舉起,朗聲道:
“喬某身世來歷,慚愧得緊,三十年來我都未知,如今真相已明,這丐幫幫主的職份,自當退位讓賢。”
說着,走到徐長老等人面前,給他們解了穴道,然後將打狗棒插在他們面前。
“此棒承汪幫主相授,喬某執掌丐幫,雖無建樹,萬幸亦無大過,今日辭去幫主一職,徐長老、傳功長老,本幫鎮幫之寶打狗棒,請你兩位連同保管,日後定了幫主,由你兩位一同轉授不遲。”
說完,喬峰悲嘯一聲,揚長去了。
“二弟,等等大哥。”季安帶着李滄海等人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