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水桶,方皓澤就隨着小緣披星戴月地忙活起來。
只是來回後院與寺廟廚房兩趟,方皓澤就估摸出清福寺的面積,佔地約有四五十畝。
略微與記憶對照,現這個數字應該是較爲準確的。此刻的清福寺,容納常住僧人百人以上,平時也能滿足各界信衆禮佛、朝拜、聽經聞法需求,逢年過節時候還有不少香客、遊人參拜觀光。
這樣的大寺山門殿、鐘鼓樓、天王殿、大雄寶殿、藏經樓、報恩塔、祖師殿、伽藍殿等等建築齊全,在這方古代世界中,也算是一大奇觀了。
可惜,這麼一個香火旺盛的大寺廟,深陷主世界常見的“大公司病”,領導層無所事事倒也算了,最重要的是,貪腐盛行。
方皓澤這身體的原主人,就是在原來的飯頭壓榨下,常年吃不到飽飯,還要辛苦勞動,以致於一夜重燒,就病死了。
飯頭壓榨衆沙彌的方法很簡單,一日少些米飯,日積月累之下,就存下了不少私房,這在寺廟中各執事都是常見。
且說兩人一直忙到快凌晨五點,纔將廚房中幾口大水缸裝滿。
算一算時間,從凌晨兩三點起,到這個時候,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
方皓澤原本身體就虧空,此刻忙了一個上午,不禁身體虛。“不能這樣下去,這身體太差,若是還如此生活,神力又一時不能滋補,恐怕這身體還要在這世界中死一次。”他心裡暗暗想道,一時間愁眉不展。
“總算忙活完了,我們回宿舍吧,免得等下碰見飯頭了。”小緣輕聲說,生怕被人聽到一般。
寺廟中生活辛苦,普通僧人凌晨四點就要起來做早課。如今已經快五點,也該是飯頭帶領廚工來幹活的時刻了,小緣放低聲音的舉動,實是有經驗了。
“也好,我們回去洗漱洗漱,也該來吃飯了。”方皓澤點了點頭,就對小緣說。
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待兩人要離開的時候,廚房外間四五個人,高聲說着話,一路走近了。
凝神看去,打頭的一人,肥頭大耳,拖着一個碩大的肚子,面目沒有一般僧人的可親,倒顯得橫眉豎目,十分兇悍。其餘幾人,圍繞着他,如衆星拱月般,不住地吹捧着他。
這人三兩步就走進廚房,方皓澤和小緣連忙低頭,雙手合十,做禮道:“飯頭有禮了。”
原來,這肥頭大耳的人,正是清福寺中,目前的飯頭,未來的典座,名喚甘遊。
甘飯頭理也不理方皓澤兩人,只是哼了一聲,就擡頭挺胸從兩人身邊走過了。
小緣巴不得自己沒有受到注意,拉着方皓澤就低頭飛奔出去。卻沒注意方皓澤見了近距離接觸甘遊後,神色特別不正常。
“呼……”小緣拉着方皓澤一路從廚房飛奔到山門殿邊的寮舍,回到那大通鋪房間。此刻,這寮舍中已然空空,各人都有職司,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誰都不輕鬆。
“飯頭真是可怕,我們這些小沙彌,就沒有不怕他的。”小緣拍着胸口。“動不動就罰人不準吃飯,全寺上下,就數飯頭最可惡。”
說完,小緣面向方皓澤。“你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和絮絮叨叨的小緣相比,方皓澤此刻的確反常,他自從接觸過甘遊之後,就沒有說話。此刻在這寮舍中,更是呆立着。
實際上,方皓澤的腦海中已經翻滾起來,雖然神格不能調用,本神的能量不再外溢滋潤身體。但是畢竟靈魂十分強大,對身周的壓力十分敏感。
就在剛剛,方皓澤近距離接觸甘遊的時候,緊緊舒服自己身體的因果線,突然一鬆。一種要報復甘遊的衝突,平白從心中躥起,這衝動來的非常突然,若不是方皓澤努力忍住,說不定就要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也因爲這一瞬間的衝動,方皓澤藉助那一剎那的鬆動,捉摸到自己身上的因果,甚至短暫地用靈視一觀。那束縛自己的壓力,原來是一圈又一圈的細線。“就是這樣因果線,無形之中牽動我,操控我?”方皓澤沉思。
“所以,要想在這大信世界中有所作爲,先想辦法全了這因果。所謂菩薩畏因,衆生畏果。我身上纏了這麼多因果線,不去斬斷,難有解脫。”方皓澤瞬間產生了明悟。
但是很快,他又猶豫了起來。“按理說,小緣與我這身體也有因果,爲何與之相處,沒有因果鬆動?或許這因果,只針對負面?還是說,負面因果,能令人不通暢?”
想了半天,方皓澤只是抓住一瞬間的靈光,終於還是沒有所獲。
這時候,小緣已經打來一盆水,遞給方皓澤道:“觀城你也洗洗吧,我都已經洗過了,要是不收拾乾淨,等下就齋,又要被數落了。”
這小緣和自己一樣,細胳膊細腿,營養不良的樣子,年紀小小的就如此懂事,叫方皓澤感慨:“小緣爲何對我這麼好?”
“因爲你是讀過書的人,懂的比我多,我跟你好,是因爲你能教我很多東西嘛。”小緣眉頭一皺,上前幾步說:“你今天醒來,人都變了,是怎麼了?”
這句話說的方皓澤心裡一驚,他立刻笑着說:“我只是昨夜高燒之後,想通了很多事情,一時間行動都變了。”方皓澤一邊敷衍,一邊說。心裡決定,還是低調點,幸好身邊人還是孩子,很好糊弄。
“我這次轉生才只有十二歲,更沒有力量借用,這段時間,必須要小心一點。”方皓澤心裡想着。
兩人收拾乾淨,寺廟裡響起了“咚咚”兩聲鐘聲。
從記憶中略一翻檢,方皓澤就知道,這是僧人們下早課的時間了,也就意味着,稍等一會,僧人們就要用早齋。而等僧人們用完,就是小沙彌們的用餐時間。
“快走吧,去遲了,恐又沒飯了。”小緣立刻着急說。
甘遊飯頭,一向剋扣寺廟飯食。老資格的入籍僧人,自然不敢剋扣,這剋扣的對象,就落到了這些小沙彌處。
往常,一旦去晚了,最後的幾個人,照例是要喝上稀薄入水的刷鍋水的。
如今方皓澤渾身都缺能量,加上早晨忙了幾個小時,更是腹中飢渴,聽到小緣的話,立即拉着對方,向飯堂飛奔而去。
“想不到有一日,我這四階半神,居然要爲一飯奔波。”方皓澤心裡不住感嘆,腳下卻是邁地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