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頭這時心情很複雜,自己本來是辦案的,沒想到卻無意間中計,甚至有可能給殺人兇手帶了路。『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幾日似乎並沒有被跟蹤。一路行船,直到今日出門,也都很正常。
“好在貴府即使點名了內情,不然我要是成了兇手的帶路人,那我就罪該萬死了。那夥人窮兇極惡,連十來歲的小沙彌都不放過,要是因我的原因找到了貴府就糟了。”
他目視中堂之上的方府主人,一面驚歎於對方的智慧,一面又佩服對方毫不慌張害怕的態度,這不是一般少年就能養成的城府。
“事情緊急,我這就回州衙,稟明知州大人。”邢捕頭已然起身,就要告辭。
“捕快大人稍等,我還有話要說。”方皓澤這次也站了起來,出言阻止道。
“願意洗耳恭聽。”邢捕頭身子轉了一半,生生地定住了,又回頭看着方皓澤。
“那夥人賊人行動快,我恐怕方府已經被對方找到了,而且今夜定來襲擊。”方皓澤語氣平靜地說。
他原本就知道騰雲寨會來夜襲,但是苦於不知道具體時間。
今日官府的捕快上門,還帶着一件明顯的假物,他怎麼猜不到其中的原因。前因後果一覽無餘,騰雲寨中兇人出手的時間,必定就在今夜。
“當真?”邢捕頭心中一驚。“我方纔已經回想了這幾日回金陵城的經歷,沒有被人跟梢啊。”
“我可以肯定。”方皓澤直視邢捕頭。
邢捕頭被對方這一盯,心裡也泛起了嘀咕,臉色猶豫起來。“你如何肯定的?”
“小子生來,就有神異,一旦遇到大危險,就會心跳不止,冥冥中有神靈警示一般。”方皓澤自然不會直言,之所以曉得騰雲寨找到了自家,是耗費了兩萬份神力得到的結果。
“這……”聽到方皓澤這麼說,邢捕頭也語塞了,他身在公門,自然知道一些常人不可知的事情。
大信世界中,神靈隱居幕後,但是畢竟要吞食人間香火,所以時不時也有一些神異。
此時,邢捕頭心中糾結無比,一方面他也相信方府主人的話,另一方面這件事實,卻是叫自己不能決斷。
按理說,聽到這家人即將遭遇匪徒,還是自己正在追查的清福寺兇手,該立即應對,點齊快班衙役來做種種埋伏纔是。
可是州衙調人,必須要有知州大人命令才行。
方府主人這種神靈示警的信息,肯定不會得到知州大人的認同,哪怕知州大人知道有這種可能性,但是面對悠悠衆口,卻不好解釋,因此很難得到知州大人的調令。
調衙役,這真是一個問題。
不調人吧,一旦今夜騰雲寨中人,在方府得手,必定遠遁。自己不但清福寺案子破不了,說不定還要加上新的方府血案。
當下,邢捕頭就選擇了實話實說。
“府上的消息着實有用,我該今夜在此設伏,護衛府上纔對。但是這說辭,卻不能說服知州大人的調令。沒有調令,我雖然身爲快班捕頭,也不能命令衆人。”
“子不語怪力亂神,畢竟還是外道,知州大人的考慮也對。”方皓澤點頭道。
他本來也存着叫州府衙門來人幫忙殺敵的計劃,此時聽到邢捕頭的疑慮,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有些簡單了,沒有考慮到決策者的其他客觀情況。
“這次行動,是我上了對方的當了,不但沒有什麼成就,反倒連累了你們府上人,實在是罪過。”邢捕頭臉色糾結。
“不過,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帶上十來個人,今晚在府上叨擾一夜。”邢捕頭又繼續說。
他的意思其實就是,快班衙役雖然不能從知州大人那裡得到調令,但是仍舊願意帶十來人,過來設伏,順便護衛方府。
這個選擇,其實也冒險。邢捕頭也知道,面對綠林大盜,自己一方十來個人,根本不夠看,非得全部衙役出動,才能壓得住局面。
但是既然對方的如今因爲自己的失誤,落入了險境,自己身爲捕頭,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唉,方府主人現在言之鑿鑿,估計此時就是叫他換一個安全地點,也不實際了,外間未必沒有人繼續盯梢。”邢捕頭在心裡後悔。
“捕快大人何必如此呢,未必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方府雖然勢弱,但也不會平白讓大家送死。”方皓澤做出了一臉正氣。
他也知道,十幾個衙役對自己今晚的危局沒有任何幫助,對邢捕頭這種提議並不買賬,於是只好以退爲進,假意說道。
果然,邢捕頭聽到這話,臉色愧疚的表情更重。“話是如此,可是我怎能白白看着你們因我所累,去送死呢?”
他說完,一拍腦袋,長嘆一口氣。身後的幾位衙役急忙上前,各自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方皓澤將這番表情看在眼中,嘴上卻不立即回話,腦中飛快轉動,就當場想起了辦法。
突然,他眼睛一亮,就看着邢捕頭說:“小子這裡倒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大人願不願意聽。”
“但請說來。”邢捕頭眼神中帶着期待說。
“敢問捕快大人,州衙中快班的衙役一共有多少?”方皓澤先岔開問題,打探起州衙的實力。
“快班之中有近百人,但是若得到知州大人的調令,可以從三班中其他班裡調出一些人,實際可以出動兩百多人。”
邢捕頭低頭想了想,復又擡頭說。“我們衙役不是江湖中人,沒有武功修煉,但是卻有朝廷賜下來的硬功夫,實力大約相當於一階修煉者。”
“如此一來,實力倒是不弱。”方皓澤快盤算了一下,騰雲寨有五十多位二階修煉者,外加一個三階的頭領。面對兩百多州衙的一階修煉者,外加明雲及武僧,終於勢均力敵。
頓了頓,方皓澤就說:“獅子搏兔,尚用全力。雖然今夜騰雲寨來襲,不知道對方具體數目,但是我們還是傾巢出動,不能有一絲輕敵纔是。”
“方府說的有道理,我正是如此想。這裡是金陵城,諒那騰雲寨,也不能全體出動,估計也就幾十個人罷了。”邢捕頭說,他居然把騰雲寨中的人估摸出來。
“那既然如此,我就把計劃說出來。大人可以在城中傳一個流言,金陵城中來了一個飛賊,專偷城中大富之家和一些功勳貴族。”
“城中的大人們,要是聽到了這個謠言,肯定不會坐視,少不得要求知州大人有所行動。大人可以趁機請出,今夜到了宵禁時分,將衙役衆人都帶上街來,稍後於我家處匯合。”
方皓澤臉上帶着笑,一口氣將這辦法說出來,又自信地看着邢捕頭。
“真是智慧,此法果然可行。”邢捕頭撫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