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考房,方皓澤先將手中的提籃放在一邊,就環視四周。
這屋子除了光線昏暗外,倒還算乾淨,看樣子即便平時也常有打掃。尤其是,這考房的角落裡,還有一個便桶。
方皓澤知道,未來幾天考期,考生一旦進了考房,就不能出去,所以有一個便桶以供方便。
可是方皓澤如今達到了四階,身體已經蛻凡,自然可以控制不用。
實際上,自從晉升了四階,身體有神力流轉滋潤,他如今連飲食也可省去,只是未免駭人聽聞,再加上多年習慣,纔沒有戒掉這口腹之慾。
這次,他來考場時,帶着的提籃中,也裝了幾塊肉餅,以稍微遮掩一二。方纔他接受搜檢的時候,這提籃放在一邊,也有專人檢查過。
想到這裡,方皓澤將提籃拿到手邊,打開了蓋子,就要取出文房四寶。
就在這時,考場中傳來一陣打梆子的聲音。這聲音三長兩短,聽到耳中十分清晰。不一會,考場的主考官就一聲令下,宣佈考試開始。
幾位胥吏、巡查兵士就簇擁着五位考官,一路沿着考房前的走廊,巡檢了起來。
這考場之中,隨時都有檢查,因爲大信世界的科舉,是讀書人打破階層的唯一途徑,防止舞弊,保證考試公平,是任何朝代的頭等大事。
吳州這貢院之中,聚集了全州讀書人的種子,總共有兩千餘考生。一共設置了兩千間考房,每隔幾百考房,都分配了幾位考官、巡查,還有胥吏若干,日夜都有人來回守衛監督。
而這處貢院,還有一位從白玉京中過來的,一正一副兩位總考官,地位更在普通考官之上了。
這時候,從外面過來的考官,其中居中的,正是白玉京來的主考官,如今的禮部儀制清吏司牧郎中杜修明,郎中是一司主官,在禮部也僅次於禮部尚書、兩位禮部侍郎。
禮部郎中是五品官,再往上就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了。杜修明面白長鬚,正是大信世界中標準的美髯公形象。
杜修明身邊站着的,除了吳州本地學政治下的考官外,還有一位叫衡子平,也是白玉京中禮部的人,卻是另外一個副考官,禮部主客清吏司的員外郎,位列從五品。
“秋闈乃是國家取才的大事,諸位這幾日辛苦一下,務必要保證秋闈安全平穩地進行,不出舞弊的醜聞。”
一邊走着,杜修明一邊說。他雖然只是五品官,但是奉旨從白玉京中過來巡考,也算是欽差,此時就着號令。
至於他來吳州,其實還有另一重原因,和黎瑾瑜一樣,這位禮部一司之長,也是七皇子的黨羽。
幾個月前,七皇子來金陵一趟後,對方皓澤上了心,這次更是爭取到手中人來這吳州做主考,就爲了保一保方皓澤,務必防止意外揮失常等意外產生。
畢竟,皇權時代,依舊是人治,皇子開口,自然一路綠燈。
主考官杜修明沿着考房一路看過來,注意着號牌,終於來到方皓澤的考房前。
就着胥吏手中燈籠的微光,杜修明眯着眼睛,往考房中看過去。
一位清秀的少年,儀態堂堂,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正端坐着,將要打開手中書籃。
“好一個少年,七皇子眼光好。”已經達到了四階的方皓澤,不管是誰看了,都要讚歎一聲好,此時這杜修明看到一臉自信的方皓澤,心裡就讚了起來。
他有心想與方皓澤說幾句話,卻礙於避嫌,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就要擡腳離開。
“胥吏,將這考生的竹籃取來,我們巡查一番。”就在這時,副考官衡子平突然開口道。
這位禮部官員一開口,此處包括杜修明在內的一衆胥吏、巡查兵士等十來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
“副考官,請給一個理由。”杜修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雖然考官和兵士有日夜巡察的職責,但是一般沒有特別情況,卻不會打擾考生正常考試。
此時,衡子平突然打破常規,考試之前這樣做,未免會給考生帶來負面的情緒。有心理不好的,說不定就直接影響後面的揮。
面前這位考生,是七皇子看中的人,杜修明肯定要維護。
“主考官,如今還沒有卷,我們抽查一二,也是合理。若主考官覺得不妥,那就算了。”衡子平嘴角帶着笑,看上去有點不懷好意。
此時,他當衆開口這麼說,明顯是將了杜修明一軍。若是杜修明在衆人面前堅持要維護方皓澤,那坊間的傳言就要從這裡傳出來。
考試還沒開始,主考官就格外青睞某位考生,這樣的消息對方皓澤來說,打擊會很大。
“左右,來將這考生竹籃取來,檢查一二吧。”杜修明深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這位副手的態度,肯定有貓膩,但是騎馬難下,只好深吸一口氣,吩咐了下來。
這時候,衆人又將視線看向了方皓澤。有兩位胥吏,更是摩拳擦掌,就要邁過門檻,向考房中走進來。
生在眼前的這一幕鬥法,方皓澤也看了一清二楚。
他早就從黎瑾瑜處知道,今年來吳州主持秋闈的杜修明,也是七皇子一系,所以一隊人馬過來的時候,他本沒有在意。
直到那位副考官突然出聲針對自己時,方皓澤才重視起來。
眼看着就要進來檢查的胥吏,方皓澤心中一動,就提前打開了自己的竹籃。口中說着:“小生早上起的急,先拿塊肉餅。”
說完,他就要伸手打開面前的竹籃。
“慢着!”衡子平大喝,卻意外地要阻止。
方皓澤怎麼會搭理,他面不改色地打開竹籃,自顧自地取了一塊肉餅,順手將餅撕開:“這位考官大人,這肉餅是小生家中特製,你要不要嚐嚐?”
這句調笑話,還有另一層意思:他故意撕開肉餅,還可以表示餅內乾淨,並無夾帶。
對面的衡子平冷哼一聲,固然不會搭理方皓澤。而方皓澤卻一邊撕着肉餅,眼神裡卻深藏着一絲陰冷。
原來,剛剛他意識到那位考官隱隱針對自己的時候,心裡就有了防備。就藉口吃飯,要打開籃子,等對方竟然阻止自己開籃,更叫他警惕起來。
方皓澤就不理對方,直接開了籃子,目光在竹籃中一掃,明顯看到竹籃中的肉餅中,有一塊顏色不同。他神識一掃,裡面藏着一疊小抄,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蠅頭小字。
“肯定是剛剛搜身的時候,被人動了手腳,竟然往裡塞了一個小抄,這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