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衡子平的命令,那一隊兵丁中領頭模樣的,就做了一個手勢,圍在主桌邊的兵丁們就分成兩路,各自朝着杜修明和方皓澤走來。
這些人從主桌上準確地找出了方皓澤兩人,顯然此前就有過預案,甚至很可能看過兩人的畫像。
那些兵丁十分粗魯,一擁而上,就先將杜修明按倒。可憐這杜修明,乃是禮部的官員,身體雖不至於孱弱,但是對上兵丁,也只束手就擒,竟然當着新舉子的面斯文掃地。
等到杜修明被拿下,另一批兵丁也將方浩澤圍上來。
“哼,一羣走狗,休要碰我,我自會走。”方浩澤身體一震,也不用神力,純憑藉駭人的氣勢就震懾周圍一羣兵丁。
說完,他從主桌的下方走到主位一方,雙眼直視衡子平:“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麼,別到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說完,方浩澤看也不看對方,就走到杜修明的面前,眼神在他對面的兵丁身上一掃,那一羣人就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讓開了包圍。
於是,方浩澤蹲下身體,將倒地的杜修明扶起道:“大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行得正,不怕什麼。”
說完,方浩澤就將杜修明按到座位上。方浩澤此舉也有深意,那衡子平既然在鹿鳴宴上行了這一招,萬不能在這時候失去方寸,任由對方帶走。
這一帶走,後面的話就不好聽了,謠言定然會被衡子平坐實。
畢竟,主考官私定解元的事情,以往也有之。兩年前,一甲二名進士戴晗,曾主順天鄉試,時解元評秉智,通賄得元。事後,朝廷革秉智舉人,戴晗流放。
那杜修明經過了這一緩,也立刻反應過來,衝着衡子平叫罵:“你也是禮部區區一個副司,位尚且在我之下。哪有權利調動兵丁,此時如此有貓膩,我定要向上官參你。”
“這還不止,你在鹿鳴宴上做出這番舉動,更是影響惡劣,有將謠言推波助瀾的作用,不壞好心,我也要向上官問責。”
說完,杜修明仍舊不解氣,又從桌上端了一杯茶水,潤了一口嗓子。
“你話說完了嗎?”看看這是什麼。衡子平被杜修明罵了一頓,冷笑一聲,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
這令牌正面刻着一個“兵”字,竟然是兵部調人的兵令。
“你怎麼會有兵令?誰給你這樣的權力?”杜修明神色一變。
“自然是上面的命令,你還是乖乖地認命,免得等下更不好看。”衡子平陰笑着說。
他臨從白玉京中出來前,就得到了大皇子黨羽的命令,一定要將吳州的學子方觀城打落科場,並且永不能錄用。
當時那位大皇子的黨羽就交給衡子平一塊兵令,囑咐他關鍵時刻可以拿來一用。
等衡子平到了吳州,先是買通了胥吏,準備給方皓澤一個夾帶的舞弊罪,結果沒想到莫名其妙的就被化解了。
事後,他正犯愁如何再對付方皓澤的時候,在考試結束後,公房之中又生了一段杜修明“力壓衆議”,要取解元的佳話。
在大信世界,冥冥之中有因果線網羅衆生,正因爲杜修明這行動,才生出了此刻衡子平抓住把柄的果。
事後,衡子平在金陵城暗中散佈謠言,甚至還故意將方浩澤納粟入監的消息也傳到衆位舉子的耳中,爲的就是有人做馬前卒。
果不其然,鹿鳴宴上武飛晨率先難,這就給現場的舉人們有了先入爲主的觀點:今科解元與主考官關係匪淺,或有舞弊。
等這時機成熟了,衡子平果斷將早就埋伏在一邊的兵丁們叫出來。故意當着本省學政等人的面,要將冤案坐實了。
“好,你既然一意要做冤案,我就先陪你走一趟,看後面是誰不好收場。”杜修明看到對方連兵令都取出來了。心裡知道這一遭罪是少不了,只好暫時低頭。
一旁的方皓澤眼神裡也滿是冷意,他雖然不願意,哪怕武力高絕,但是此時也不過是個舉人。既然未來要走政治之路,也只好委屈一番,先跟着杜修明,後面徐徐再做打算。
“很好,兵丁們,將這兩個科場舞弊犯押到州衙牢獄之中。”衡子平哈哈一笑道。
那些兵丁雖然得到了命令,但是剛剛受到方皓澤的氣勢威懾,此時還真不敢粗魯行動。只是圍着方皓澤兩人,眼中帶着商量的語氣,簇擁着方皓澤兩人往外走去。
這一幕看在學政等人的眼裡,不像是押解,倒像是保護。
“你們……”衡子平就要怒,可是那領頭的兵丁眼神一橫,衡子平只好生生地嚥下了後半截話,一張臉憋的通紅。
“走吧!”方皓澤點了點頭,看了衡子平一眼,一隊人馬才從這花戲樓中離開,出了門往金御道街走去。
“唉,今科考試,怎麼突然這麼多波瀾。”學政劉標目送着杜修明、方皓澤等人離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作爲三品官員,他也看出來方纔一幕的貓膩。頓了頓,他就喚來身邊隨侍的家中下人:“你急走幾步,務必要趕在杜大人之前到州衙中,將目下這一場風波,與黎知州通報。”
身爲一省學政,他與黎瑾瑜的交往不多。但是都在金陵城中,對新科解元與知州的關係,卻知道一二,於是顧念情面,就叫家中下人先去報信。
尤其是,這位學政知道,吳州的知州身後,隱隱還站着一位皇子,這在官場之中,也不是秘密。
吩咐完畢,這位學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武飛晨:“你這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白白被人使喚了,後患無窮。”
他也不點明方皓澤與知州的關係,只是暗恨這位新舉子眼皮淺,在鹿鳴宴上率先鬧出一場風波來。不但他這學政的臉上不好看,對一省的文人風氣更是打擊。
那位武飛晨原先看到方皓澤被要入州衙牢獄,心裡還是暢快,但是這時學政的眼神,終於讓這位沒什麼見識的新舉子有點後怕起來。
他又聯想到解元和主考官面對一衆兵丁的坦蕩態度,一副小人模樣借題揮的副考官。“這一切似乎都是從自己這裡先生的,難不成這是大人鬥法?”
終於,這位新舉子眼前一黑,撲通一聲,被嚇地暈倒了。
“哼,咎由自取。今後這解元哪怕不翻案,他身後的黎瑾瑜也夠你消受了。”學政劉標冷眼看着倒地的武飛晨。
後者此時躺在地上,連一個上前扶助的同年都沒有,顯然聰明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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