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蘸滿墨水的毛筆在潔白的雲紙上游走,不一會,兩封摺子就寫好了。
“七皇子文采斐然,下筆如有神。”明雲站在一邊伺候着筆墨,輕拍馬屁。
“這都是你家公子的點子,我不過是再謄寫一遍。”七皇子淡淡一笑,沒有多少自得。
“這兩封摺子,有一份是密件。將觀城對於人皇封神的想法,敘述給父皇了。”七皇子慢慢將雲紙疊好,一邊閒聊。
“父皇是開國之人,肯定願意分割一點神道權柄,觀城這個點子可真是抓住了父皇的心思。”
說話間,七皇子十分信任地將摺子裝好,往明雲手裡一塞:“去替我將那近侍喚醒,叫他親自安排下去,尤其是密件要小心對待。”
說着,七皇子還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明雲方纔強行進來,行了一些特別手段。
“是,我這就去。”明雲也不以爲意,只是一笑,就接過了摺子。
“去吧,願觀城這次請封順利。”七皇子目送明雲出了門,直視其後背,眼神愈發顯得深沉。
感覺明雲走出許久後,他才坐下身子:“觀城,不枉我將你從金陵發掘出來,如今你既然成神了,能給我的幫助,待我成就大位,也會回報與你。”
原來,在方皓澤的書信中,除了勸說皇帝的內容外,還深藏了對七皇子的許諾,將在神道方面力挺七皇子奪取大位。
此事隱秘,不足爲外人道。
另一邊,明雲出了七皇子的公房,來到走廊處,將皇子的近侍從座椅上喚醒:“這是奏摺,這是密件,我剛剛從七皇子那討來的。現下皇子命你着人送去白玉京,不能耽誤。”
近侍迷迷糊糊地接了摺子,隨即一個激靈,就下樓去找人安排了。他也忽略了方纔被明雲擊倒的事實,畢竟明雲是方皓澤的管家,這全都攝於方皓澤的威望和聲名了。
且說那近侍領了七皇子的命令,旋即連下三樓,到後院處,敲了一戶門扉,將摺子遞交給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這是奏摺和密件……”
不到一刻鐘,樓下已經有一輛高頭大馬等待着,馬匹的馬鬃純黑,有近一人半高,四蹄卻純白,正是難得一見的北地龍馬。
這種馬因頗有神異,可一夜行800裡,所以特意被七皇子帶到吳州,以備不時之需。這些時日,可常常來往吳州與白玉京。
絡腮鬍子麻利地上了馬,一道輕風從龍馬蹄下生出,繞着馬身轉了一圈。馬上的人就感覺身體一輕,他喝了一聲,那龍馬如風馳電掣般極速上了路。
約莫兩個時辰後,白玉京裡還不到天黑。
皇帝才用完哺食,開國之帝還很勤政,這時候仍在東極殿中批閱各地來的奏摺。
國朝的政務程序,一般奏摺先送往內閣,由內閣的諸閣老們先過一遍,篩選點評後交給皇帝終審批紅。
天下之大,每日產生的奏摺也多,皇帝一個人必然是看不完的,所以也就撿些重要的來看。
“皇上,您才用過哺食就忙於國事,御膳房送了消食湯,奴婢服侍您用一些?”身邊的大太監端着盅煲湯恭敬地問。
“放下吧,我來嚐嚐。”皇帝將手中的奏摺一扔道。
他正拿起湯勺,才喝了一口,滿口鮮香之時,守門的小太監突然進來跪地:“皇上,內閣首相求見。”
“哦?”皇帝立刻將湯勺放下,神色一變,就擺擺手:“撤下去吧,叫顧長山進來。”
內閣諸閣老辦公之處就在皇宮外殿,可以隨時求見皇帝,但是幾乎很少在皇帝非召時主動求見。
這天色已經將晚,顧長山卻突然來東極殿,皇帝就知道定然發生了大事。
他心裡想:“最近定江洪季水災嚴重,已經淹沒近十州縣,算算日子,洪峰也快過天臨峽了,莫不是到了吳州,治水項目有大變?是工程被沖垮,還是民工被淹死了。”
皇帝心思急轉時,一臉老態的顧長山也進了殿中。“皇帝在上,臣有要事稟報。”
“愛卿辛苦了,你坐下說話。”皇帝點了點頭,淡淡應了一聲,將心裡的情緒壓下。
“皇上,吳州州府傳來消息,定江治水工地有大變。”顧長山才坐下來,就急忙說道。他的消息,是來自於吳州州府。
“前方報來,早些時候定江水神親自出巡,帶來大洪水,要淹沒治水工程,水漫治水營地。”顧長山說着。
“這定江水神真是囂張,可惡。”還不待顧長山繼續說,皇帝突然打斷話,插口道。
“皇上請放行,定江水神此舉並未得逞。”首相抹了一把額頭不存在的汗,突然心虛回覆。
“哦,這是爲何,那定江水神乃是老牌神袛,他的威能,凡人難擋。莫不是治水巡查有新的舉措,破解了水神的攻勢?”皇帝好奇問。
緊接着,他又自我肯定:“治水巡查向來多智,朕果然沒有看錯人。”
“皇上,的確是治水巡查破了局,但過程卻有些曲折。”顧長山聲音有些緊張,他知道皇帝愛才,要是聽說治水巡查投入神道,肯定會心生不快,甚至是憤怒。
“還請皇上恕臣直言,那治水巡查爲了和定江水神相鬥,犧牲生命,投入了神道之中,保住了定江的治水工程和幾萬民工性命,還擊殺了定江水神,如今據傳已成新的水神了。”
顧長三略顯結巴地將話說完,看着皇帝大氣不敢出。
“什麼?”皇帝猛地站起身:“我最看好的臣子,居然投入神道去了?雖然他是爲朝廷大義犧牲,可爲何要投入神道?”
“皇上息怒,事出有因,我想治水巡查也是別無他法了。”顧長山只好勸道。
保舉方皓澤去做治水巡查,也有他的一份力氣,如今對方卻投入神道之中。在人神相隔對立的背景下,這就像己方將領突然叛逃投敵一樣,也難怪皇帝惱怒。
“此事我已經知道了,既然治水巡查入了神道,那就將其職位收回吧。那小子年紀輕輕,從此長生久視,與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今後休要再提。”
皇帝心裡似翻江倒海般,面上還是忍住了表情。
“是,爲臣這就告退。”顧長山斟酌了語氣,小心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