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豐一時語塞,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來搪塞她,其實也沒必要搪塞,這是事實,已經發生的事實。
他無法面對錢多多那期待的眼神無動於衷,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封信放在錢多多面前。
“多多,你父母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是她們留個你的信,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穆叔叔會好好對你。”
錢多多拿過手中的信,她很奇怪爲什麼父母會給自己寫信,信件還在穆叔叔的手上,她顫抖着打開,那娟秀的字體一看就是何蕊的筆跡,
“多多,我跟你爸因爲家族生意的關係去了南非,暫時將你寄養在穆叔叔家,好好聽話。你的證件都在穆叔叔那裡,監護人我也已經變更爲你穆叔叔。等你十八歲,會有律師聯繫你,你爸爸將名下所有的動產與不動產都轉到你身上,不要回錢家,無論什麼事情。我們安頓好了會跟你聯繫,多多,爸爸媽媽愛你。”
錢多多看完最後一個字,淚水已經在眼眶裡面打轉,她像是忍了很久,努力的看着廳中的吊燈,吸了吸鼻子。心裡面痛的像是刀割一樣,這個時候,她怨恨自己平時的任性、貪玩,;連家裡發生的這些事情都不知道。她沉了一口氣,看着穆元豐的眼睛:“穆叔叔,我要回家。”
穆元豐一面對面前小女孩的忍耐限度所折服,一面卻又不知道怎麼辦,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女孩子都能做出這麼淡定的反應,讓他十分意外。
“多多,聽你父母的安排,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爲了你。”
“我要回倫敦,或者去南非。”錢多多斬釘截鐵的說,她環顧四周精美的裝潢,這裡的一切在華麗,終究不是自己的家。
她想念自己家那幢簡單的小別墅,想念倫敦那陰雨的季節,甚至是媽媽做的紅豆麪包。
她吸了吸鼻子,“穆叔叔,我要回倫敦。”
穆元豐竟然不知道說什麼,老實說,這種情況也是自己第一次遇見,他將電話轉到倫敦,接到錢磊的家裡,沒有人接聽。
“爸爸,可以吃飯了。”穆帆從樓上下來,他看着錢多多的眼圈微紅,直接掠過她走到穆帆面前,“晚飯是菲力牛排,甜點是焦糖布丁。”
聽見牛排兩個字,錢多多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睡了兩天,她滴水未盡。
“多多,先吃飯。”穆元豐需要時間思考一下該怎麼辦,主動張羅多多吃飯,“穆帆,取一些羊奶過來。”
穆帆沒說話,徑直走向了廚房。
錢多多整個人都沉浸在被父母拋棄的陰影裡面出不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讓自己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知道爸爸跟大伯關係不好,她只有在七歲的時候回過錢家一趟,再也沒有回去過。如果是大伯安排爸爸去做生意,也沒必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吧。
無論什麼原因,也不能拋下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身上連證件都沒有,更別說錢。
肚子再次不爭氣的響了起來,她聞着牛排散發出來的香味,困難的嚥了嚥唾沫。
“多多,吃過晚飯,我在給你父親打電話。如果你不吃飽,哪有耐心等電話。”穆元豐看錢多多沒有拒絕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來到餐廳。
水晶燈下的桌子上面擺着晶瑩剔透的水晶杯,錢多多落座之後,管家幫錢多多擺好餐巾,前菜是蘇格蘭鮭魚片,錢多多夾了兩口,管家連忙換上奶油蘑菇湯。錢多多皺着眉,“我想直接吃飯。”
穆元豐一個顏色遞給管家,意思就是依照錢多多要求的來。
管家將牛排放在錢多多面前:“多多小姐,牛排是7分熟,如果您吃不習慣,我在幫您調換別的。”
錢多多拿起桌子上面的刀叉,將牛排切開放在嘴裡。
鮮嫩多汁的牛排絲毫沒有打動錢多多,她的確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因爲媽媽一直都在做中餐,學校也是華人學校,除了早餐是麪包牛奶外,很少吃西餐。
想到媽媽,錢多多放下手中的刀叉,心裡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餐桌很安靜,穆帆將牛排切成小塊放進嘴裡,偶爾飲一口蔓越莓汁,露出很好的教養還有風度。他留意到錢多多的動作,看着他眼睛裡面含着的眼淚,心裡微微一軟。“何蕊阿姨說安頓好了回來接你,在我家也不會委屈你。”
“你懂什麼?你要是被你父母拋棄,一個人被丟在離家很遠的地方你試試你什麼心情,你沒有媽媽,不知道被媽媽拋棄是什麼心情...”
“啪”穆帆將刀叉仍在桌子上,他站起身向穆帆鞠躬行禮,“慢用。”說完留下嚇了一跳的錢多多跟滿臉驚愕的穆元豐上樓。
錢多多也意識到媽媽這個話題可能傷害到穆帆,只能咬着下脣對着穆元豐說,“對不起,我一時心急纔會提到媽媽。”
穆元豐的臉也變得很嚴肅,彷彿剛纔那一句話也戳中了穆元豐的心口,“多多,媽媽這個話題在穆帆面前是禁忌,以後不要提了。吃飯吧,一會穆叔叔陪你給你爸媽打電話。”
錢多多點了點頭,心不在焉的吃着盤子裡面的東西,直到餐碟乾淨又吃了焦糖布丁。
她撫了撫吃飽的肚子,媽媽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很對:肚裡有食,心裡有底。
穆帆一個人回到房間裡面,腳用力的踹在門上。
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錢多多真讓人頭疼,莫名其妙的被父親帶回家,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家的餐桌上。
穆帆看着牀頭裡面媽媽的照片,他對媽媽的記憶只停留在她進產房的那一刻,她拉着自己的手,說以後要帶他跟妹妹一起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可是妹妹有了,媽媽沒了。
他不喜歡任何人提起媽媽這個詞語,即便是在父親面前,或者穆倩面前。
唱片機裡面放着舒伯特的鋼琴曲,穆帆將書架上面的地圖拿出來,上面那些紅色的標記是媽媽標記的地方,還是很小的時候,媽媽抱着自己說有機會一定要去這些地方看看。穆帆將地圖埋在心口,他一定要去,這是爲了滿足媽媽跟自己的夢想,環遊世界。
錢多多跟穆帆吃晚飯在沙發上坐着等電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電話一直沒有響過。
八十年代,手機是絕對奢侈的東西,穆元豐往倫敦一個好友家裡打電話,請他們幫忙打探錢磊還有何蕊的下落。只是錢磊跟何蕊好像是蒸發了一樣,完全找不到關於他們的任何消息。
穆元豐心裡十分焦急,他怕會辜負錢磊的囑託,也在擔心錢磊的安危。
錢多多怔怔的頂着電話出神,沒有消息,看來爸爸媽媽真的把自己拋棄了。她眼淚汪汪的看着穆元豐,“穆叔叔,給我證件,我要去南非。”
“多多,你先去睡覺,明天早晨穆叔叔帶着你去機場,你是未成年人,要有叔叔帶着你纔可以,因爲你父母已經將我定爲你的法定監護人了,我知道你心裡有多難受,但是現在這個時間,我真的很累,明天好不好?”
錢多多咬了咬牙,“好。”
穆元豐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用緩兵之計才能控制住錢多多,他看見錢多多上樓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他吩咐管家偉錢多多安排學校,暫時先安排跟穆帆一班。
他又吩咐了管家一些事情,才安心的上樓。
錢多多一個人坐在牀上,她看着外面夜幕低垂的夜色,眼淚肆無忌憚的落下。
她懷念那些寧靜的午後,自己懶洋洋的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聽着收音機;她懷念每天放學回家都能吃到媽媽做的地道北京菜;他懷念爸爸爲她做的鞦韆。
門外傳來敲門聲,錢多多以爲是有了父母的消息,擦了擦眼淚,閃電般的竄到門口打開門。
門外,管家低頭向錢多多鞠躬,“多多小姐,這是穆先生讓我給您準備的衣服,現在正是夏季,等秋季的時候,會把應季新款給您送來。”
錢多多沒有理由不讓管家進門,她才發現身上的運動服發出難聞的氣味,“多多小姐,浴室裡面所有的洗漱都換了新的,護膚品也是按照您的喜好安排。牀頭跟浴室有個紅色的按鈕,有傭人二十四小時爲您服務。”
管家將衣服白金櫃子裡面,他又將幾本書放在梳妝檯上,“晚安”,說完欠着身子走出門口,錢多多審視衣櫃裡面各種粉色、黃色的連衣裙,天!穆元豐是要讓自己穿的像個奶油蛋糕嗎?
錢多多走進浴室,沐浴液的牌子還有護膚品跟自己在倫敦的一模一樣,她的眼淚再次落下,這些事情都是媽媽安排的,只有媽媽知道自己的喜好,可是現在這些東西都在,媽媽卻不在身邊了。
錢多多將浴缸放滿熱水,她慢慢的走進去然後唐子啊裡面,那溫熱的感覺一下子充滿了四肢百骸,她將置物架上面的薰衣草精油滴了一滴,瞬間,滿屋的花香迸出,讓自己的神經舒緩了不少。
更晚了~~下週儘量保底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