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羽突然消失的這幾天, 曾曦一直過得是提心吊膽。
開着車遊走在北京的街頭，打開車窗，已經明顯涼了, 可秋北京的舒爽還是讓人沉醉。一隻小鳥不知從何處飛來, 許是累了, 竟然落到了車前蓋上, 曾曦小心地放慢車速, 迎着落日的餘暉，他在想這是不是一隻迷途的小鳥。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突然咕噥了這麼一句, 這不經意的一句讓他覺得自己彷彿就是那隻小鳥，空空蕩蕩的心, 不知該往何處去。這座城, 在他迄今爲止的生命裡, 不可替代，這片土地承載了他最精彩的歷程, 低谷與榮耀都在這裡發生，痛苦與快樂也在這裡生長。還有辛小羽，這個他生命裡除了母親之外，最重要的女人，幾乎貫穿了他全部的青春。
他一開始就猜到她和姜承元一起去了某個地方。也正是爲了她, 他纔會現在來見這個不想見的人, 就是那個曾經送上門的女演員。
後面的車子開始不停地按喇叭, 其實整個車流一直是慢慢吞吞, 就剛稍稍鬆動了一下, 後面車子就叫了起來，小鳥兒倏地飛走了, 望着它飛去的蹤影，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憂傷。
到了預定的地兒，那女演員已等候多時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曾曦禮貌地點頭，然後落座。
“沒事兒沒事兒。”女演員起身問好。
曾曦開門見山，“李小姐，咱們開門見山說吧，故意開車撞我朋友的是您安排的吧？因爲沒有大礙，我也就息事寧人了，但如果今後再次發生此類事件，不管多小多麼輕微，我都不會放過您。李小姐也是圈內人士，今後還要在圈子裡混，憑您的能力，應該會有很好的將來，所以，請不要再花心思在我的身上，這樣苦了您自己也可能傷害了別人，還請自重。”
說完，曾曦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該演員從剛纔的滿面春風，一下子變成了失意落寞，“曾導，您留步，我還有話想要說。”
“什麼話？”
“您稍坐會兒行嗎？就幾分鐘。”女演員央求道。
曾曦沒再堅持，坐下了。
“其實那天的事兒，我是很抱歉的，並不是我想要那樣做的，而是我的一個朋友非要幫我出口氣，我沒拗過他，所以就……後來，我想跟您解釋來着，但又一想，覺得您未必知道和我有關，正好她也沒事兒，也就沒吱聲。不過，我給您打過好多次電話，還有發了短信，只不過您都沒有回覆”。
曾曦打斷了她，“好的，不是您主動這樣做的就最好不過了，不過以後就是您朋友，只要和您有關，我都會直接找到您。”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不會的。曾導，其實我也不知道事情爲什麼總是會演變成這樣，好像我是個多麼無惡不赦的人，我真的沒有那樣想過，也不是那樣的人，希望您不要誤會我。曾導，演藝圈多麼不容易您比我可能還清楚，我覺得自己算是個勤奮的人，爲了在這個行業有所發展，我總是嚴格要求自己。而對待感情，我也不是一個隨意的人，但我真的一直欣賞您，喜歡您，但以前只是想想，覺得不太現實。後來慢慢了解，不管是娛樂新聞，還是從圈內打聽到的，都說您一直迷戀那個辛小羽，我認真地把自己和她進行了比較，覺得我應該不比她差，所以我想要爲自己爭取一下……曾導，我真的喜歡您很久很久了，我……”
曾曦笑着說：“李小姐，我謝謝您的欣賞，但是，我和您之間絕對不會發生男女之間的感情，所以請您停止喜歡我，去發現去追求真正屬於您的將來，我祝您幸福！”
這一次，曾曦站起身來，儘管她再次挽留，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曾曦一直想着辛小羽，沒想到辛小羽的電話就來了。
半小時後，他們在咖啡廳見了面。
“跑哪兒去了？要不是聽阿姨說你沒事兒，我肯定報警了，爲什麼微信都不回覆？”曾曦還沒落座就問。
“坐吧，我給你點了這個，你沒喝過的，有時候應該換換，不能總千篇一律的老味道。”辛小羽指了指服務員剛端上來的摩卡。
“太甜，不愛喝。”曾曦說。
“生活本就該是甜的，爲什麼非要追着苦澀的不放呢？我也是，今天不喝清咖，我來了杯卡布奇諾，嘻嘻~~”辛小羽端起咖啡。
曾曦笑了笑，覺得這樣的話題有點不大對勁兒。
“我去韓國了，和姜承元一起去了他家，他家人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曾曦突然抿着嘴，垂眸凝思，辛小羽就此打住。
沉默了半晌，辛小羽接着說：“曾曦，我必須要跟你解釋，我沒有打算背棄你去韓國，可是局面突然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辛小羽頓了頓，“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曾曦仍是一味地低頭沉默。
許久，他才緩緩擡起頭來，笑着望向辛小羽，“我知道，其實一聽阿姨說你沒事兒，我就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至於去了什麼地方，這個我還真沒猜測過”。
“對不起。”辛小羽雙手緊握着咖啡杯。
“你應該在自己的心裡做個了結。”辛小羽的心無比的疼，她害怕自己說這樣的話，其實，她更害怕面對這樣的他，但她卻不能不說。
曾曦只是淺淺地笑着，這麼多年的飛蛾撲火，在他的心裡，從來不覺得是誰的罪過，他從沒怪過辛小羽，也從沒後悔過自己，他就是追隨着自己的內心，從十一年前走到了如今。
曾曦抿了口咖啡，“沒什麼需要了結的，感情的事兒，不是這麼簡單地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就像你、我，還有姜承元，誰都沒有錯。”
“嗯，我和姜承元，這麼多年愛恨情仇的，好像永遠都無法撇清，永遠都無法再投入另一個100%去愛另一個人，所以，這對你不公平。”辛小羽平靜地說道。
“從你消失的第一天，我就預感有不好的事兒要發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答案。我不怪你，你能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些，這就很好，足夠了。”
這就是她所認識的曾曦，這麼多年都是這樣，包容她所有的過錯，一如既往，可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越不是滋味兒。
“曾曦”，辛小羽頓了頓，“枝上柳綿吹又少”。她刻意只說了前半句。
曾曦收回飄忽的思緒，“你是想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吧？”
“知道就好。不愛你的，你絕對別愛；即使愛，也給自己一個時限，時限一到就死心。你大好一個人，何苦栽在一段沒希望的愛戀裡？”辛小羽改編了三毛的話。
他靜靜地聽着，然後臉上綻放出他慣有的笑容，淡淡地說：“取次花叢懶回顧，不緣修道只緣君。”他也刻意篡改了原句，不過這再貼切不過了。
他端起咖啡杯的手，有些許看不出的顫抖，棱角分明的臉上依然掛着他一貫的微笑，沉穩而理智的他似乎還和往常一樣溫文爾雅，但他的笑容在辛小羽的眼裡顯得那麼落寞。
她想拿出所有的治癒語言安慰他，但她懂他，不如不說。
兩個人正沉默的時候，辛小羽收到了許久沒聯繫的David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