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是。”
她想說, 如果寧少和邵嵐生活在一起,就會發現,她真的很好。但她還是覺得有些說不出, 寧珂擺明了不喜歡邵嵐, 她還這樣說, 豈不是腦子秀逗了。
她想了很久, 道:“我並不想爲自己的行爲辯解, 背叛就是背叛,有沒有理由真的有所謂嗎?感情上本來就有個先來後到,我們跟她接觸得更久, 爲她賣命,其實……”
她顫抖着肩膀, 努力讓自己的嘴角挑起來。即使是一個再勉強, 再難看的笑, 那也是笑着的。
問出那句話後,寧珂就後悔了。沒有必要, 也沒有意義。
背叛就是背叛,給她說理由的時間,只是爲自己營造懦弱的時機。寧家的繼承人,什麼時候會接受不了現實?
寧珂的眼神逐漸變冷,黑瞳裡的短暫的複雜消失, 留下的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漠。
“我不想關心這件事, 既然你們自願做她臣屬, 聽從於她, 出於規矩, 我不會留你。”
“那我後悔了,想回來, 你還會收我嗎?”孫岢問。
寧珂的手一抖,卻藉以掏武器掩飾了:“不會,也不可能。”
“我就知道,寧少容不得一絲……錯誤。”她還是不想將背叛掛在嘴邊,即便知道此事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但真正的背叛,還是始於寧珂離開譙郡,她道,“以前能追隨你,我很榮幸。現在,我也很榮幸。”
寧珂的手從來都是一乾二淨、不染塵埃。
這一點,追隨寧珂的所有人都知道。
或許她會成爲寧珂殺的第一個人。
這大概並不是懲罰……
正當孫岢以爲寧珂會狙殺她的時候,棍棒敲打在身體的悶聲引起了所有人注意。疼痛在剎那席捲了大腦,孫岢停頓半晌,控制不住地以膝蓋砸地。
‘不應該……’
寧珂的手仍舊背在身後,一點沒有處罰她的意思。
孫岢僵硬地回頭,就看到了樂正逸笑嘻嘻的面龐。
“你怎麼……你……”話音未落,她已經倒地了。
樂正逸嘀咕道:“我把她敲成腦震盪,你可別賴我,想要把一個人打昏可不容易。行行行,不瞪我,我可是爲了你特地跑回來的,這些人交給我處理怎麼樣?你去救你的人?”
魏溟和西門東東一雙眼睛就差粘在寧珂身上了,若不是魏溟不能動,他們一定飛奔過去。
樂正逸的話正好戳他們死穴,兩個人都搖頭,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不願意……
但西門東東就算了,魏溟又爲什麼這麼有膽子呢?
“呀,真是不配合啊。”樂正逸索性拿出繃帶,把他們眼睛也給蒙上。
“早去早回。”樂正逸這話是對寧珂說的,“牧邵清那邊的實驗要結束了,希望你們能早點回來。這位叛徒就我來代勞了,把她送去該去的地方。”
寧珂微微點頭,隨着飛來的無人機離開。樂正逸則一把扛起孫岢:“哇塞,這老女人怎麼這麼沉,這不是爲難我這個普通人嗎?”他又看看旁邊兩個極度不配合的拖油瓶,果斷地叫起外援……
此刻,寧珂以最快的速度尋到了教學樓,從監控死角往二層的開放式空間看去,牧邵清僅露出一個頭。塞繆爾站在旁邊,弓着腰,在不遠處記錄着什麼。
寧珂讓人把最近的監控調到他的手錶上,隨時注意牧邵清那邊的情況。樂正逸帶的人已經順着他們離去的線路退走了,如果塞繆爾願意放人,那他的佈置就可以撤回。
“哇……”耳機裡傳來鼓掌聲,視頻中,喜上眉梢的塞繆爾捧着藥劑,那興奮神色,就算他下一秒手舞足蹈,大家也不奇怪,“這個思路,妙、妙啊……”
牧邵清正在收拾着桌面上的藥品。
“牧邵清,你要做我的搭檔嗎?”塞繆爾面帶期許,一雙眼睛很是明亮。
牧邵清:“我不需要搭檔。”
“怎麼這樣!”塞繆爾很是可惜地嘆了一聲,“別啊,一加一不一定等於二,也可能是無窮大,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我是很有用的。”
“少爺……”
費昶纔開口,就被塞繆爾喝了一聲:“你閉嘴。”
隨後,他又看向牧邵清:“我說真的,我願意把這一次的所有成果跟你共享。”
“我的答案是‘不’。”牧邵清再一次明確地拒絕,隨後,他反問道,“交易完成,我應該可以走了?”
“請便。”
塞繆爾蔫蔫地上了實驗桌,頭也不擡,像是氣惱,但牧邵清對於這樣的結果已經非常滿意了。塞繆爾願意放他離開這事,雖早在預料之中,但沒有變故總歸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他還沒走幾步,又聽塞繆爾道:“如果我是你,就用跑的,能多快離開就多快,誰也不知道我口裡的這二百秒什麼時候停。”見牧邵清看過來,他攤了攤手,“這不受我控制啊。”
牧邵清擰眉,無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也聽到了這話的寧珂叫南宵重新檢查所有的監控。
尚未出結果,牧邵清已經順着樓梯走到了一樓。
寧珂躊躇一番,還是選擇遠遠跟隨保護他。
然而,才走出教學樓陰影的牧邵清,迎面便撞上了孫卿。曾經的女alpha在外形上倒是沒有多大變化,但周身卻總是若有似無地飄着一股甜蜜蜜的玫瑰花味兒。
牧邵清看也沒看她便走過了,反是孫卿叫住了他。
她說話很自然,彷彿是跟牧邵清認識過很久一樣,熟稔着,像一個長輩,語氣也與之前截然不同:“邵清,你不留下來嗎?”
牧邵清說:“學校裡沒人了,我就不待這裡,你們也趕緊走吧。”
“這不行,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知道是誰,沒興趣。而且……”牧邵清鄭重地看向孫卿,眼神之中滿是不容打擾的意味,“你打不過我,只能放我走。”即便是孫卿服用性別轉化劑之前,牧邵清也有絕對的信心。
在某些事情上,性別的優勢總是非常巨大,叫人無法反抗……
“我沒有訴諸武力的想法,我是真心想邀請你留下來,她是你的母親,絕對不會害你的。”
牧邵清道:“不要拿這些來要求我,這招對我早就不管用了。”
“我並不是威脅你,請你相信,夫人從來沒有傷害過你——”
“哦。”牧邵清突然有了興趣,也不急着趕路了,他走近孫卿,仔細地端詳着她臉上的每一分表情,“你怎麼知道?她告訴你的?”
“這種事情,夫人怎麼會說,但夫人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不相信她會做出對身邊人不好的事情。”孫卿努力回憶,想要引起牧邵清留下來的興趣,“對了,你還記得嗎,以前你很喜歡去邵陽公園玩,但每次回家的時候,你渾身都髒兮兮的。”
牧邵清眯眼打量她,但腦海中確實是沒有印象。
他並不認識孫卿。
“夫人會幫你洗澡,但是你總喜歡穿着衣服洗,說是這樣人和衣服都乾淨了。”
寧珂眼眸一凝,那時候他還小,倒是沒見過孫卿,但牧邵清每次來公園總會遇到各種不太好的事情。這些他是親眼所見的。那時候他總是用着望遠鏡,即便在很高的樓層,也能將牧邵清臉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真是一個很倔的小孩。
牧邵清太倔,所有欺負過他的人,他總是會一一報復回去,一日一日,周而復始。
這是一張感情牌。
牧邵清神色不變。
小的時候,他確實稱得上一句‘氣血方剛’,興許是被母親的要求壓抑着,只要去了戶外,他就一定會發泄一番。但也只是單純的發泄罷了,他一直不會跟那些人遊戲……不止別人覺得他古怪,他自己也沒興趣做那些幼稚得要命的遊戲。
只是,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孩子們成羣結隊地來取笑他,取笑邵嵐,他們說她是瘋子。
邵嵐的確不正常,心中暗暗做過比較的牧邵清也知道。但那又如何,他可以不喜歡邵嵐,但絕不能任這些人說母親的壞話。
直到全然回憶起過去,牧邵清都沒發現,隨着他的長大,他越來越信任邵嵐,也越來越依賴她。
“我忘了。”牧邵清說,“忘得一乾二淨。”
“怎麼可能?這你也能忘,你是不是太沒良……”說到這兒,孫卿硬生生改了口,“太健忘了。”
牧邵清抱臂詢問:“你還要說什麼嗎?”
“我還可以給你講其他事情。”
“我沒興趣了。”牧邵清道,“如果你沒有事,我就先走了。”
“牧邵清,你不能這樣。”孫卿道,“她一直在關注你,一直在保護你,你是不是應該回報她。”
“跟你走就是回報了嗎?”牧邵清沒忍住低下頭冷笑,“原來她的保護有這麼重的目的性,但是我不知道啊,而且,我也不需要她保護。她有沒有保護我,沒什麼差,我都會過得很好。”
孫卿一時無言,她嘴脣囁嚅着,覺察出了牧邵清的情緒不對。她只能拋下邵嵐給她的最後一句話。邵嵐說,這句話的效果最好。
孫卿:“這麼久沒見,你就沒有想過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