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一推開門就看見醒過來坐在牀上發呆的支楚月,她眼睛沒有焦點地看着某處,被開門聲吸引過來,看見林哲的那一瞬間瞳孔迅速聚焦,視線落到了實處。
她對着林哲柔柔一笑,等林哲關了門走過來纔敢開口:“你媽回來了?”
“嗯。”
“那怎麼辦?”支楚月有些愁了,眉頭擰在一起,微微起身,一邊折被子一邊琢磨,“那我怎麼走?”
她看了眼敞開的窗戶:“跳窗走嗎?”
看她那瞎折騰的樣,看來是睡夠了人也精神了,林哲拉住她的手腕:“說什麼呢,就你那缺乏運動的身板,從這跳下去人都沒了。”
“也不一定呢。”支楚月悶着聲音反駁,“我小時候經常從一米高的田野裡跳下去,我特別厲害。”
林哲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摸了摸她的頭:“那我可捨不得。”
“我媽進房裡休息了,你現在揹包穿鞋,我們偷偷溜出去。”
支楚月一聽這話立馬站起來去找她脫下的布鞋,就幾步路的事情她連拖鞋也不穿了,免不了被林哲白眼一眼:“穿鞋。”
“不穿。”
支楚月靈活地躲過林哲想要拉住她的手,飛快走到門口拿了自己的布鞋,坐在地上開始穿鞋。
之前爲了讓支楚月舒服點,林哲特意給房間里加了一雙拖鞋,支楚月彆扭緊張,他也不讓人在樓下就脫鞋,就縱容着她到了房間再脫鞋。
林哲不知道支楚月每次來他家之前都會認認真真刷一次鞋底。
“支楚月,你煩得很。”他拿起拖鞋放在支楚月腳邊,然後就低着頭看她穿鞋。
支楚月嘿咻一聲穿好了,站起來,微微仰起頭,嘴邊的笑意明顯:“親親。”
林哲鬆開抱在胸前的手,抓住支楚月的手臂,輕輕在她臉上、嘴脣上蓋了章,他親了親她總是水靈清純的眼睛,看見支楚月被癢得眯起眼,微微縮着身子。
如願以償的滿足讓她臉上浮起一層明媚生動,她整個人都像被純粹的愛意泡過,發出亮光來,她擡起眼來,琥珀色的漂亮瞳孔印着光,她伸出手抱了抱林哲。
“謝謝林哲。”
林哲回抱她,除去了冬衣,支楚月的瘦圈在手裡更明顯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謝什麼?”
支楚月踮腳,輕盈地在他下巴落了吻:“我剛剛感覺到有人在親我,是你嗎?”
林哲頓了頓,眼神偏了偏:“什麼剛剛。”
“就是剛剛啊。”
“那我可沒親,是你睡覺的時候做夢了吧。”
林哲逗她玩,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那我可沒說剛剛是我睡覺的時候,某人怎麼會知道是我做夢的時候啊。”支楚月湊過來,下巴微微戳着他的胸膛,擡頭看他,眼裡閃着些得意,“你就是偷偷親了。”
林哲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支楚月玩弄了,被她弄得無可奈何,只好摁了摁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往上託了託;“支楚月,你又耍了我。”
“哪有。”支楚月憋不出笑,乾脆笑出來,“是你自己承認的。”
林哲說不過她,就由着她了,只是心裡還有些悶:“起來,送你回家去。”
支楚月在他懷裡蹭了蹭,這會又卸下玩弄他的心思,透着真誠柔軟,趴在他懷裡輕聲說道:“林哲,你要是親我,就要讓我知道。不讓我會覺得很不公平的。”
“因爲我睡着了,就不會迴應你了。”支楚月笑了笑,“但是如果我醒着,是一定一定會迴應你的。”
林哲愣了愣,垂下眼看她的眼睛,總是那樣柔情,眼神裡哪怕是半點假都不摻雜,她對上林哲的眼神,無畏地繼續看着他,過了一會微微彎了彎,溫柔笑意都裡面彎了出來。
林哲心一軟,摸了摸她的頭:“知道了。”
支楚月鬧夠了,就鬆手了,很快背起包,毫不留戀地:“好,那走吧。”
臨近高考,支楚月很忙,哪怕是考試開始逐漸減少,她也試圖讓自己繼續沉浸在以前的氛圍中,但是她的心情大抵是愉快的,偶爾有過害怕,但是很快會被憧憬壓下。
高考前一週支楚月連林哲都不見了,林哲也怕打擾到她,很溫順地答應了。
兩天的高考很快就結束了,支楚月走出考場的時候太陽是柔和地,淺淺的日光照在人的身上並不覺得難受,很神奇的是她並沒有想要放肆大喊的衝動。
只是目光貪婪地看着陪伴了她三年的教學樓、立在路兩邊的青蔥樹木和擁擠地開在樹下的繡球花、連翹,紫的粉的,此時此刻都柔化,在她心裡變得如同橘黃色的夕陽光。
柔軟溫暖。
入目的一切都變得溫柔,就連風也是柔柔地,吹起人額前的碎髮。
支楚月就在這樣的場景中,落在往外走的人羣裡,一擡眼看見了捧着花站在門口帶着淺淺笑意望着她的林哲。
她覺得林哲又長高了,穿着很簡單的白T恤,立在人羣中,卻格外顯眼,一點也不急,靜靜地用目光指引着她的腳步。
她忽然腳步快起來,伴着他的鼓勵柔軟安慰的目光撲進他的懷裡,高考完的如釋重負和喜悅在這一刻纔像開了閘的洪水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她緊緊地圈住他。
在這一刻,她只是一個想念林哲的支楚月。
林哲被她熱烈的擁抱撞得往後微微退了半步,這樣的擁抱先前已經發生過數次,他很快就穩穩接住她,垂下眸,連睫毛都籠下一片溫柔的陰影。
他的聲音低沉而頗具磁性,笑意明顯:“祝賀你,支楚月。”
“都結束了。”
支楚月抱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一雙多情的眼睛瞬間蓄滿了眼淚,變得亮晶晶地,她擡眼就看見了太陽和落下來的光,一瞬間分不清自己視野的模糊是因爲陽光還是因爲眼淚。
“謝謝你,林哲。”
支楚月顫着聲音,林哲察覺到不對勁,把她拉出懷裡,發現她眼睛都紅透了,支楚月對上他心疼複雜的眼神,破涕爲笑:“我感動的,不是因爲什麼。”
他僵着的身體才鬆了鬆:“嚇得我。那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林哲牽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人羣裡,剛剛人太多了,支楚月才後知後覺地害臊起來,那麼多家長和同學,她就偏偏沒有忍住抱上去了。
“看。給你買的花。”
林哲把花伸過來,支楚月擡起眼去看,藍白色的滿天星中間包裹着幾枝粉玫瑰,支楚月不由得想起那次校慶他向自己遞來的花,陰差陽錯,居然是一模一樣的配置。
林哲一低頭髮現支楚月臉也紅透了,耳朵也在發燙,他不由得笑起來:“想什麼呢?都熟透了。”
支楚月回過神來,鈍鈍地看向他:“嗯?”
“喜不喜歡?你們女生不是最喜歡花嗎?”林哲衝她晃了晃手裡的花,粉藍與白在半空中虛化成一縷彩色。
支楚月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喜歡啊。但是是因爲你送的才喜歡。”
“別人送的,不喜歡。”
這會輪到林哲頓住了,繼而反應過來心裡又是軟的,甜的。
“你去年不是收到了一束花嗎?和這個居然一模一樣。我剛剛就在想怎麼會那麼巧。”
林哲無措地眨了眨眼睛:“那我這花是要扔了還是?”
支楚月逗他:“扔了幹什麼啊,再說了這樣是挺好看的。”
她那語氣還挺陰陽怪氣的,林哲聽了不由得生出一股被她玩弄的窘迫,支楚月一把把他的花奪過來;“好啦。我替你收着了。”
林哲轉過來低着頭喊她:“支楚月,你不能這樣,我很精心挑選了的。我也不記得去年的花那個樣子了。”
支楚月頓了頓,擡頭親了親他垂下的嘴角:“逗你玩的。我很喜歡的。”
“去年你給我的花,雖然我沒收,可是你把它給我的時候我還是心動了。”支楚月想了想,“還挺可惜的,當時就應該收下了。”
支楚月低着頭,手指拂過那束花,花瓣很脆弱,她低頭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有。
林哲忽然直起身,急切地說:“支楚月,你在這等我一下。”
支楚月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站着的人一溜煙地跑走了,發旋處的髮絲被風帶得飄起來,少年的生動鋪面而來。
“幹什麼去呢?”支楚月納悶地想着,卻還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過了不一會,小巷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拐角處跑出一道人影,額前的劉海肆意飛揚,露出好看而微微凸起的眉骨,眉目間是急切的喜悅,他險些喘不過氣來卻大聲呼喚支楚月的名字。
“支楚月!”
支楚月擡頭望去,只看見眼前向她奔來的少年手上緊緊握着三支紅玫瑰,他在支楚月驚訝的目光中停住,濃重的呼吸裹着熱捲過來,支楚月一頓。
擡眼望去,看見他額前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喘着粗氣,把玫瑰遞過來:“重新來過。”
支楚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方纔的畫面衝擊性地席入她的大腦,她才慢吞吞地感覺到眼睛裡的酸澀和心臟的不受控制跳動。
“你幹嘛啊?”支楚月壓低聲音兇了他一聲,卻也不是真的兇他,只是爲了掩蓋擂鼓的心跳的下意識反應。
“送你花。”
林哲的手僵在半空裡,眼睛卻還是帶着笑,裡面好像柔和得可以包容任何東西:“那束花就不要了。”
“剛剛跑過去花店,發現都要被搶光了,只剩下了這三朵看上去不太漂亮的玫瑰花。”
支楚月眨了眨眼睛,眼淚被眨下來,她聲音帶上了哭腔:“你幹嘛啊?”
她又重複了一遍,低頭去看那三朵玫瑰花,花瓣有些萎了,顏色不再鮮豔,可她眼睛水霧霧蒙上了一層濾鏡,覺得它們新鮮得就花瓣上還沾着露水。
林哲的手掌蓋住她的臉,拇指擦了擦她的眼淚,有些無奈地問出聲:“哭什麼?”
“我逗你玩的呢,你怎麼還真的又重新給我買花了。”支楚月頓了頓,仰頭看他,“林哲,我真的逗你玩的,我一點都不在乎它和以前那束一不一樣。”
“只要是你給的我都會很開心的。”
“那我不一樣。”林哲摸了摸她的臉,“我就希望你心無旁騖地開心,心裡沒有一點隔閡。”
林哲給她擦乾眼淚,捏了捏她的鼻子才鬆手,見她緊緊握着那束花不肯鬆手,也就放棄了勸她丟掉的想法,把玫瑰插入那束花中,瞬間更多彩了。
支楚月目不轉睛地他的手,看見他小心地把花插下,然後收回去。
她這才擡起頭,哭過的臉顯得更可憐,她衝林哲彎了彎眼睛:“好啦,就這樣吧。”
“我太開心了。”
“怎麼這麼容易滿足?”林哲捏了捏她的手,忍不住笑起來。
支楚月得瑟地翹起小尾音:“當然。”
林哲還得上課,支楚月剛好接到秦芯音的信息,乾脆直接和秦芯音去吃飯了,來的人除了她,還有周婉晴和蘇樂。
蘇樂自然而然和秦芯音坐一塊了,支楚月很識相地找周婉晴一塊坐,兩人對視而笑。
包廂裡空間很大,蘇樂撐着下巴閉着眼睛一會,忽然也不管不顧了,順着頭垂下的方向找到秦芯音的腿,睡了下去,秦芯音一頓,擡眼害臊地看了一眼她們兩個。
支楚月沒忍住笑了,秦芯音不好意思了,低頭看着蘇樂,摸了摸他的耳朵:“冷不?我給你找個小毯子。”
周婉晴沒好氣地說:“冷什麼啊,空調溫度剛剛好。”
秦芯音臉憋紅了:“周婉晴!你笑話我呢。”
“我可沒有。”周婉晴大大方方地笑起來,頭往右一歪搭在支楚月頭上,“要不然我們都在這睡一會好了,這上菜也太慢了。”
周婉晴枕着支楚月的肩頭打了個呵欠:“我困了。”
秦芯音正低頭目不轉睛看着蘇樂,伸手在他臉頰摸了摸,被他一把握住,蘇樂啞着聲音:“別鬧。”
她微微彎腰低下去,小聲地問:“很累嗎?”
“嗯。”
“辛苦啦。”她順着他的手撐開一條縫隙與他十指相扣,沒忍住擡起來,在他手背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