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
支楚月從高鐵站狂奔出來,南城月明星稀,和C市淅淅瀝瀝下着雨的情況截然不同。
她急忙攔了一輛車就往家裡趕,腳終於落到了實地,支楚月終於繃不住了。
林哲一直不接電話,讓她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她好想告訴林哲,不是要故意把他忘下的。
車飛快在凌晨的街道行駛,窗外的一切都如流光幻影在支楚月眼前掠過。
她奔進小區,指尖急得顫抖,最後她左手摁住自己的右手,才摁下了電梯鍵。
上到樓層,支楚月跑到林哲家門口,卻又忽然不太敢靠近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頭髮長長地垂至胸前,被淋溼之後又幹透了,可是衣服鞋面還留着雨水的痕跡。
她看起來很狼狽。
更別說坐了兩個小時高鐵,又心裡焦慮了兩個小時,她面容呈現出一些崩潰的狀態來。
可是…….
也許林哲比她更難受,支楚月不敢相信他是怎樣滿懷期待又被澆了一盆冷水的。
想到這她心就縮着痛,她往前走了走,輕輕地摁響了門鈴。
沒有人應。
支楚月無數次門鈴,唯獨這一次完完全全被如墨般的失落絕望吞沒。
她執着地摁着門鈴,最後手指痠麻。
終於,是真的繃不住了。
她結束了一天的應酬,又累又困,不小心淋了雨,在高鐵上的兩個小時手腳都是冰涼的,好不容易回到這裡,等到的還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支楚月嗚咽幾聲,淚眼朦朧中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她努力睜開眼,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接到了林哲的電話。
林哲好似落在狂風裡,支楚月聽到了呼嘯的風聲。
可是他沉穩平緩的聲音又全都一字不落地平穩降落在她的心上。
“支楚月,你在聽嗎?”
支楚月捂住自己的嘴巴,哭過一輪,才穩住情緒答:“嗯。”
林哲的聲音有些啞:“聽話,先去洗澡,換衣服。等我來找你,可以嗎?”
支楚月遲緩地眨着眼睛,那樣認真地看着前方,好像林哲就在一樣。
“可以。”她頓了頓,“你一定要來找我,林哲。”
那頭沉默半響,呼吸濃重,支楚月的耳朵燙得發痛,才聽到他重重地說了個“好”字。
支楚月暫且安心了。
她擦乾眼淚,迅速低着頭回了家,還沒等支有云問她什麼,又快速溜進衛生間了。
她洗完澡,換上了毛絨睡衣,身體裡的那股寒意才被逼出去。
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她毫無睡意,眼神直直地盯着手機。
她已經洗完澡了,換完衣服了,林哲什麼時候回來呢?
又過了兩個小時,支楚月倏地睜開眼睛,房間裡亮堂堂的可是窗外夜色黑得像濃墨。
支楚月拿起手機看,已經快要凌晨四點了。
手機裡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晚安。”
是林哲,就在剛剛!
支楚月猛地坐起來,手指在對話框敲敲打打,又全部刪掉,她擡眼一看,發現對方居然也在輸入中。
他是一夜沒睡嗎?
支楚月忍不住了,直接播了個電話過去,林哲沒接。
反而發了條信息給她:“睡覺。”
“不睡。你說好了來找我的。”
“太晚了,明天吧。”
支楚月固執地回他:“不要。我現在就想見你。”
等到信息發出去已經無法撤回了,支楚月臉頰才遲鈍地熱起來。
“那你過來,我給你留門。”
支楚月從牀上跳起來,隨便套了件外套就鬼鬼祟祟地瞞着支有云出門了。
她走到林哲家門口,還有些忐忑,其實她剛剛迷迷糊糊睡着了,卻睡得不好,腦子裡混沌的全是對他的道歉。
她擡起手,不安地低下頭摁響了門鈴。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拉住,天旋地轉,燈光迅速從眼前流過,支楚月被人拉入了門內。
門很快被擡手關了,而等她遲緩地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林哲壓在了懷裡。
鼻尖充斥的全是雨水潮溼的味道。
支楚月遲鈍地想,他淋雨了?
可是南城並沒有下雨,他怎麼會淋雨?
支楚月的手被壓在門上,擡得很高,手臂有持續卻又很輕的痠麻意。
可她全都顧不上了,腦子裡那些荒誕的猜想,讓她沒辦法冷靜。
“你…….?”支楚月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你是不是……”
後半段活生生被截斷了。
林哲微涼的嘴脣翻滾着洶涌滾燙的愛意落下來,支楚月被吻住了。
她遲鈍半秒,又全然憑着內心,微張開嘴脣,接納他的慾望急切,繼而更重地迎合他。
林哲的吻混亂而重,他們脣齒相接,呼吸交融。
六年了,支楚月又變得青澀了,她本來就不會接吻,是林哲一次又一次用溫和接納她。
吻變得潮溼,支楚月的眼淚越流越多,又一次混入莽撞的吻裡,隨着交流深入沒入器髒。
她一直垂落身側的手無措地擡起,卻又很快被林哲抓住。
林哲潮溼溫熱的手心緊貼着她的手,撐開她,和她十指相扣。
他鬆開一直壓着的支楚月的手,也握在手裡,十指相扣。
他們純情地手指相扣,卻吻得越來越重,最後支楚月呼吸不過來了倒在林哲的肩頭。
她還在哭,也許有喜悅,但是也有難過。
一想到林哲可能去了C市,哪怕他吻了自己,反過來安慰了自己,她都沒辦法好受一點。
林哲抱着她,低着頭靠在她的肩窩上,支楚月能感受到他柔軟的髮絲輕輕地磨蹭着自己。
“支楚月,我以爲你又要走了。”
他頓了頓,語氣很輕:“我以爲你又不想想要我了。”
有什麼東西在支楚月心上劃出一道長痕,那麼輕的語氣,卻深深地使她感受到疼痛。
支楚月抱緊他,眼淚流不完似的:“不,我錯了,是我忘記了…….”
“是我太依賴你了,我就想着不能這樣,我不能有什麼事都想着要麻煩你,明明你也很累的,可是我總是那樣任性地麻煩你。”
“我不想那樣,不想成爲你的負擔,我也想要獨當一面,擁有好好愛別人的能力。”
林哲黯淡下去的眼睛重新有了些光彩,他聽見自己劫後餘生的擂鼓的心跳聲。
太好了。
她沒有不要自己。
林哲抱着她,依賴地靠在她身上,脣色有些發白。
支楚月哭到一半纔想起來林哲是淋了雨的,身上雨水的味道消散,證明他連澡都沒洗,連衣服都沒換。
明明說好了要擁有好好愛別人的能力,可是支楚月還是呆愣愣地,這才反應過來。
她鬆開林哲,正想開口讓他洗澡,看見他的臉上泛起潮紅,眼睛迷離,她一摸,燙得她心裡一緊。
林哲發燒了。
在親口聽到支楚月沒有丟下自己之後,他的精神徹底鬆下來了。
支楚月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只能不停地喊着林哲的名字,讓他清醒一點。
林哲擡起眼皮,看到是她,又閉上眼去了。
可是林哲還沒洗澡,衣服也沒換,現在又發燒了,支楚月急死了。
已經快五點了,支楚月想也沒想跑回家麻煩支有云去了。
支有云沒有起牀氣,但是看到女兒從隔壁家急匆匆趕回來還是氣得夠嗆。
但是看到燒到不省人事的林哲,臉色又緩了緩。
有了支有云幫忙換了套暖和的衣服,支楚月安心多了,一直繞在林哲牀邊轉,給他吃了退燒藥又眼巴巴地時刻盯着他。
支有云悶哼一聲:“你大晚上怎麼不睡覺,在別人家裡?”
支楚月左耳進右耳出,半響才擡起頭,有些迷茫地問:“爸,你剛剛是在叫我嗎?”
支楚月還是有些心疼她爸的,那麼早被她喊起來,以爲有十萬火急的事呢,結果是過來給隔壁家的男的換套衣服。
“爸,要不,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支有云更鬱悶了,就偏不走了,搬了張椅子,就坐在旁邊眼神直白地看着他們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