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耳邊的聲音都消失了,有人用寬暖的手掌蓋住她的眼睛捂住她的耳朵,過了好幾秒,他低壓着聲音,放開手,隨即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支楚月。”
他的手掌握得太緊,手心的溫度很高,支楚月被握得發痛又發燙。
外面太冷了,林哲轉頭把她拉了進來,從前臺繞開,他轉頭帶她走進昏黑的樓道里,支楚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緊緊地抱住了,裹着熱和溼氣一下撲過來。
他的下巴擱在支楚月的肩膀,有些重。
這個擁抱也太重,重到支楚月的呼吸有過片刻的停滯,大腦有過片刻的空白,等過了幾秒,溢出眼眶的眼淚流下來,又很快被風乾,生出一些癢意,支楚月才後知後覺或許自己剛纔是哭了。
“林哲…….”支楚月喃喃着,垂下眼,小心地掙脫着。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掙扎,林哲身子僵了僵,支楚月不太明白他情緒有些失控的原因,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荒謬了,更何況她揪心着秦芯音,恨不得立馬返回,帶走秦芯音。
“讓我抱一會。”林哲窩在她下巴和肩頸之間,氣息熱得潮溼。
支楚月緩慢地眨了眨眼,滯後的幾滴淚落下來:“不要。”
“林哲,你放開我。”
林哲鬆開她,望後退了幾步空出距離來,只是手還牽着支楚月,手指一下一下磨蹭着她的手腕。
支楚月擡眼看林哲,眼睛還是紅的,這時候她忽然升起一股氣,在沒見到林哲之前她都在後悔,見到了之後反而想發脾氣,想把自己的憤怒不甘都傾瀉出來。
她偏了偏頭,不想讓自己含着過多情緒的眼睛被林哲看見。
林哲伸過手來,輕輕擦掉她的眼淚,他的手指帶着些糙,刮在支楚月臉上帶來一些微微的痛,卻又很舒服。
他捏了捏支楚月的鼻子:“不哭了。”
他這麼一說,支楚月更想哭了。
“我要回去。
支楚月往前走了一步卻被他攔住:“你回去幹什麼?那裡不需要你了。”
“你不懂。”支楚月伸手抓住他的手,心裡泛着酸澀,不敢擡頭看他,怕自己又動搖了,搖了搖頭,“你不懂。”
她重複說着。
“支楚月,給他們一點時間,也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他低下身,去找支楚月的眼睛,支楚月把頭低得更低了,沒吭聲。
“支楚月,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牢牢裹在手心,低頭很輕地吻了吻,“對不起。”
支楚月手被柔軟而溫熱的嘴脣碰到,身體猛地一抖,想掙脫卻也是不可能的了,她被動地接受着接吻,接受着他的歉意。
他虔誠地望着支楚月,支楚月這纔有了一點勇氣去看他,看見他的堅決、毫不退縮的果敢,鼻尖忽然就紅了。
她從來聽不得他的道歉,他也沒有錯,是她在鬧彆扭。
他在哄自己。
支楚月得到這個認知,心滿得要溢出來,溢出心酸苦楚也溢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麼,卻被眼淚堵住了開口,喉嚨像拉了發條緊得要命,她無聲地說着:“不要。”
不要你的對不起。
林哲捧着她的臉,那樣珍重,他從來都是那樣小心,支楚月這纔想到他所有的好,在認識的那些月裡,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真正感到不舒服。
他們一步步,從不熟悉到緊貼着。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勇敢的人,她有時懦弱退縮,是林哲牽着她,抱着她,用柔軟的目光鼓勵她。
哪怕是在如今的情形下,哪怕是在她發脾氣的情況下,他也要這樣,輕輕用拇指擦拭她的眼淚,再把她抱到懷裡,一遍遍說着“對不起”。
支楚月擡手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在那一刻身體的僵硬:“對不起。”
支楚月說完把臉親暱依賴地埋在他的肩膀,眼淚卻是忍不住地涌出,一會就在外套上暈出來溼的痕跡。
林哲頓了頓,反而更用力鎖緊她。
兩人情意相通,在這一刻,在外面北風呼嘯的冬夜緊緊依靠着對方,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滾燙熱流在此交換,先前低落的心重新高亢地躍動起來。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林哲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髮,“支楚月,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林哲鬆開支楚月,抓住她環住他的手,往下拉,拉到了手掌,又要把它握在手裡,疏通它,張開它,和它十指相扣。
他們的手掌牢牢扣在一起。
支楚月哭得眼睛鼻子都紅了,看起來格外可憐,她不願意讓林哲看,偏了偏頭,穩了穩情緒,昂起頭,把又要流下來的眼淚逼回去。
林哲晃了晃她的手,看着支楚月輕輕地說:“支楚月,你看看我。”
支楚月勉強地擡起眼,與他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他的引力,只幾秒,她就徹底陷進他的眼睛,移不開了。
“支楚月,之前親了你,說對不起,不是因爲我要捉弄你,捉弄完了纔不負責任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頓了頓,握着支楚月的手緊了緊,他喉嚨也有些發緊,發出來的音都穩不住,呼吸濃重了不少:“是因爲我忍不住,忍不住親你。”
支楚月一頓,她很清楚感覺到那一瞬間藏在皮肉之下的心臟縮了縮,繼而更快地跳動起來,心跳的聲音快要穿破鼓膜。
林哲喊她:“支楚月。”
那一聲混入心跳,混入血液,好似要跟着它走遍渾身臟器,支楚月眼睛水霧霧地,已經像蘊了一江水,溼得要命。
支楚月聽林哲喊過很多次“支楚月”,或是喜悅,或是生氣,或是關心,卻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那樣柔情,愛意像奔騰入海的江流,溫柔細緻地裹住她整個人。
逃也逃不掉,只能沉溺。
“支楚月。”林哲喊她,低下身來,與她平視,“支楚月。”
“支楚月學姐,你能當我的女朋友嗎?”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支楚月這才擡眼看他,今天晚上第一次那樣認真地看他,看他鈍圓眼角的眼睛,透着純情和認真,看他細心燙卷的頭髮,他的目光落下來,那樣期待。
支楚月從來說不出拒絕,只要那個人是林哲。
她閉了閉眼睛,雙手找到林哲的臉,輕輕地托住,和前不久在家門口小巷裡昏黃燈光下吻着他的支楚月重合,她微微傾身,湊過去,吻在了那片柔軟。
她什麼都不懂,只能很白癡地用嘴脣吮住他的下嘴脣,很快又放開,臉都燒起來。
然而她剛剛離開,林哲就湊過來,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她的嘴脣。
支楚月微微張開嘴,順從地接納着他,什麼都不會,只憑着愛意在口腔裡橫衝直撞,林哲吻得又重又急,支楚月全部溫和地包容着。
離開時,他咬了咬支楚月的嘴脣,很輕。
他們都呼吸不過來了,他們還是太青澀,支楚月連怎麼呼吸都不會,臉憋紅了。
林哲靠過來,他們的額頭輕輕碰到一起,林哲親了親她的鼻尖,他的語氣都不穩了:“支楚月,你答應了,是嗎?”
支楚月還沒勻過氣,她手腳都有些發軟了,大腦那股因爲接吻升起的難以形容的愉悅還未散去,她的臉頰紅透了,微微閉着眼,眼皮都在顫。
她搖了搖頭,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是。”
林哲的手失了力氣,就要從他們相扣的手掌抽離了,支楚月靠過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有些遺憾地說:“你還沒說喜歡我,我不想答應。”
喜歡那麼多表現形式,關心你,哄着你,親着你,每一樣都在說喜歡你。
可支楚月很固執,很呆板,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看着林哲身後的一片漆黑。
她就是那樣的人,要說了喜歡才能在一起,要說了喜歡才能親人。
林哲手搭在她的腰上,微微用了些力,難以自制地親了親她的耳朵:“喜歡你。支楚月,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