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的要跺腳。
可霍佑伸舉着電話,眼神卻犀利地剔向我,對電話那頭的阿臨說:“我說……”
嘟嘟嘟。
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忙音。
阿臨居然把電話給掛了。
霍佑伸一愣,把手機屏對準自己,好似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卻淡定下來了,最後的最後給了霍佑伸一句話:“孫建國這次被抄底查,他跑不了。線索需要時間整理,真正判刑也有一段時間。別把時間耗在這,早點回你的中東。”
霍佑伸挺了挺脊樑骨:“這是你心裡希望的?孫霆均得去看守所待個十天半個月,你男人在聽見你懷孕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我再一走,萬一出點什麼事,還有誰能管得了你死活?”
我看了霍佑伸一眼,昂首闊步的離開,只留給他可怕的沉默。
其實霍佑伸說的話我全都明白,我相信待在霍家大院一定比待在外面安全。可他對得到我的慾望也在接觸中越來越強,我不認爲這是一件好事。相反,只要我今後少出現在他面前,相信他很快能找到下一個沈芳,下一個程乙舒……
夜幕降臨時,我在市區的一家抹茶店裡孤孤單單地坐着。
我翻看着微信朋友圈,好多以前關係不錯的姐妹似乎都在時間的棱角里漸漸失去了當初的熱絡。
倒也不是友情不再,只是她們大多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又或者正陷入熱戀的甜蜜,忙着和愛人一起逛街,一起做飯,一起造人。還有一些被生活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每天加班加班加班,生活簡直被工作給填滿,恨不得睡覺的時間都能一短再短,沒人有義務放棄自己的時間來聽我訴苦。
翻着翻着,我才發現,認識的人很多,朋友卻很少。就連沈芳這個和我無話不談的姑娘也因爲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漸漸遠離了我。
鮮榨果汁已經被我喝到了底,抹茶蛋糕從上桌開始就一直放在那,到現在依舊很完整。
周圍的客人漸漸少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裡。
更不知道哪裡纔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我摸了摸肚皮,想到還有兩個小傢伙在肚裡成長,把一整塊的抹茶蛋糕乾掉後,又叫了一份意麪。好幾次忍着突來的作嘔感,把一份分量很足的意大利麪全送進了胃裡。
買單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因爲當時我正站在吧檯前,收銀的服務員在和我介紹他們店裡的優惠活動,我沒有看屏幕,直接接起用肩膀和一側臉頰夾着。
“在哪。”
手裡的零錢在我聽見聲音的一瞬間掉了一地。
“幹什麼?”
“問你什麼就說什麼。”電話那頭,阿臨的態度強硬。
這種語氣讓我一下就騰起了火氣,一句話順着喉嚨脫口而出:“我在哪關你毛事?”
“我有事。程乙舒,你沒事我有事!”他說。
我心裡急了,不再和他鬥嘴,火速報下地址:“抹茶店。xx路xx號。”
“站着別動。”
一片忙音入耳。
我心跳加速,和木頭一樣杵在原地,其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剛纔那通不到十幾秒鐘的電話。
滾落一地的零錢已經被收銀的姑娘一枚一枚撿起。
她捧了一手的零錢笑眯眯的遞給我。
我連接過時,木納到連基本的謝謝都忘了說。
先前霍佑伸給他打電話時,我很確定自己聽見了阿臨的聲音,當時他掛了,霍佑伸的反應很震驚,可我卻沒有一絲難過的感覺,原因是我知道他那顆和迷宮一樣複雜的腦袋裡鐵定裝着某些盤算,他可能是不願意在霍佑伸面前表現出一副多麼在乎我的樣子,也可能是他不確定當時打這通電話的霍佑伸又是不是在趙飛的脅迫下產生的試探等等。
而現在,我即將面臨的會是他最真實的情緒。
知道一對雙抱她存在的他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和反應呢?
我內心如火焰在燒,既擔心又有那麼一絲絲的好奇。
買完單後,我走到抹茶店門口,等了不到十分鐘,一輛重機就如暴風一樣停在我面前。
他下車時車子竟然都懶得停,把它那麼心愛的車砰一下歪倒在了地上,直接走過來牽住我的手就往路邊走。
“車不要了?那重機幾百萬呢!你就那麼放那了?”我簡直覺得他在發神經。
可他沉默不語,牽我的手牽得何其緊,只是對着我一貫迷魅又陰柔地笑了笑。
他就拉着我進了一個拐角,又七繞八繞地走進一條不起眼的衚衕裡。
月色彷彿將他的臉襯着更加英俊,落在地上的影子近乎暈染了半條衚衕的長度。
除了犬吠和我們走路的聲音,沒其他的動靜。
我心裡焦灼不堪,在衚衕的中間甩到他的手。
“你到底有什麼事?”我看了他一眼。
衚衕相當窄,頂多只有自行車能通過的寬度。
他往後面的牆上一靠,看看我,狹長的眼慢慢喵向我的肚子,冷不丁冒出句:“霍佑伸說你有孩子了,兩個。”
“是,是嗎?”我臉一僵後眼神躲避。
可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我的一個微表情他就能判斷出霍佑伸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我知道答案了。”
耳邊鑽入一聲咽口水的聲音。
緊跟着就是他激動到破碎的聲音:“我的事是太高興了。”
我眼皮子一掀,皺着眉頭問:“這段時間我和霍佑伸在一塊的時間可比較多,有一晚我還夜不歸宿。你就不怕孩子不是你的?”
“我的。”他的語氣相當堅決,再沒有一絲絲的質疑。
想來也是,我和霍佑伸是做戲的事霍佑伸原本打算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阿臨了,他當然不會覺得孩子是別人的。再說,霍佑伸這種人,情感雖然平淡,但如果我懷了他的小孩,他一定也會留下孩子,怎麼可能讓我一個人這麼晚了還待在外面。
我輕咳了一聲:“是你的又怎樣?反正我們都離婚了。陳強不是把妹妹交給你了嗎?你除了吻她,保不準還睡過了。”
這是一句相當明顯的醋話,裡頭還夾雜了試探。
儘管其實不太願意去想他和陳語有沒有,但有時候一說話,味兒就不知不覺地變了。
他穿着黑色的大v領子t恤,胸口的溝壑十分性感,他把我腦袋湊到他的若隱若現的溝壑處,差點把我悶死,特別壞地說:“那你聞一聞,看看爺身上到底有沒有女人的味兒。上面聞了不罷休,那我脫了褲子給你聞。”
我掙扎了幾下,他大概也是怕我亂動會傷了孩子,馬上鬆開手。
然而這時候我的臉早就漲紅,簡直出奇地熱。
阿臨握住我的雙手,方纔流裡流氣了一會的表情已經煙消雲散,他深深吐出一口涼氣,認真地說:“程乙舒,我沒有。除了那天在包間裡,我一時氣瘋了纔對她那樣,之後我對她其實很冷淡。而且我們從民政局出來之後我就接到了陳語的電話,她出事了。”
“出什麼事?”我愣了一下。
從阿臨的表情來看,似乎事兒還挺大。雖說不可能有任何人對第三者有什麼好感,但從那次的照面來看,陳語頂多就是個沒有感情經歷的單純小丫頭。
阿臨的表情凝重,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有些事陶四已經想通了,他和我的那個坎也終於跨過去了。他初戀前一段在趙飛旗下的場子裡上班,陶四心灰意冷,把過去紮在他自己心裡的那根刺也徹底拔了。他可能是覺得我活得太痛苦,今天喝了點酒後就把陳語給辦了。他行動不便,當時還有別人在場按着她……”
阿臨語氣惋惜,眉頭簡直越皺越深。
這倒的確像是陶四那傻逼的作風。
可這樣一來,陳強如果知道了這件事鐵定會找陶四麻煩。阿臨夾在中間,根本進退兩難,如果處理不好,只會再動盪的時局中再放在一把火。
“那死流氓,我看他真該改改以後日常吃的食物,別老是吃屎!”我的牙齒緊了緊,畢竟我自己也是女人,光是聽阿臨描述我就覺得陶四這件事辦得真心很不地道。
阿臨的神色漸漸舒展,他的手臂往我肩膀上一掛,垂着頭說:“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顧全大局。”
“別損我。”我把眼睛一斜,沒好氣地說。
他輕輕扯了扯我的頭髮,向我呲了呲牙:“不損你損誰?孫霆均那小子八成到現在還在怨你,你都懷孕了還在爲他想!他殺了人,你能保他多久?能保一輩子嗎?吃屎的人是你。什麼都別想了,明天我送你去河北一親戚家裡,你把孩子生下來,北京這邊的事就交給我。”
我一聽他還是要送走我,真心急了。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發現衚衕的尾端通往大路的方向停下一輛麪包車。
車身把整個巷尾都給堵死。
“我的話你聽見沒?”阿臨煩躁地問,然後順着我的目光隨意往巷尾那麼一瞟,沒太在意地重新看向我。
車上下來了人,一個又一個。
啪啪啪,有人開始拍手。
拍手聲由遠及近。
陳強一臉猙獰地走過來,他身後跟着一票人,瞧着給人的感覺就是來者不善。
我又往巷子的另一端瞧了瞧,又一輛麪包車把十分狹隘的巷口也整個堵住了。車上也下來了好幾個人,人影遮住了巷口前路燈的光,還有一個人手上甩着阿臨那輛重機的車鑰匙。
陳強皮膚黝黑,穿着一件背心。
直接從巷尾拎出了一個血糊糊的人,一把就給摔在地上。
那人頭上身上全部都是血,加上燈光又暗,也根本就看不清是誰。
但是幾聲虛弱的痛叫後,那人染血的手扒在地上,吃力的往前挪幾步後,我就知道他是誰了。
這時候,巷口的麪包車裡也拖出來幾個血糊糊的人,都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主。
陳強一腳踢在了陶四血糊糊的身體上,打着腔兒說:“臨哥,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這殘廢睡了我妹,我是臨哥的人,請臨哥爲我做主,當場就宰了這些狗畜生的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