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還是不喜歡,對你來說不重要。”他剔我一眼,隨後就取下了套在手腕上的鑰匙說:“去門口等我,我換好衣服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人會接我。”說完,我就越過他。走到門邊時,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駐下腳步回頭說:“蔣鳳英去酒吧找來了很多對我們不利的錄音,並且交到了我爸的手上,現在我爸逼我和阿臨去自首。我向我爸討要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可諷刺的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一個禮拜我能做什麼。所以趁早回去吧,我想霍家在中東一定有權有勢有人脈關係,但這裡是中國,不是你家菜市場,到時候被殃及池魚也不是不可能。”
他皺起了眉頭,久久不再言語,彷彿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沉思。
我自然是沒功夫等他緩過神來就一步步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打車去和保安兄弟碰頭,因爲車子很是顯眼,我很快就找到了車。
我兀自想着事情往前走,走到車子旁邊的時候就拉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一下鑽進了車裡。
“你回來了啊?”保安兄弟的聲音不知怎麼的竟有點哆嗦。
此時正系安全帶的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側眼睛一瞧,發現開車的哥們眼神時不時往後視鏡在瞟。
我順着後視鏡一看,差點就沒給嚇死。
迅速反應過來想去拉車門時,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已經從後面繞過來勒住我的脖子。
“老實點。要敢不老實,我就讓你這小娘們提前去閻王爺那報道。”一個可怖的聲音傳來。
我立刻消停下來,儘量冷靜地問:“你們爲什麼會在車上?想幹什麼?”
當時車子後排一共有三個人,用刀勒我脖子那人就是先前阿臨砸斷手骨的傢伙。他身邊還坐着兩個年級不大,但身上呲龍畫虎的半大小子。
他們的嘴角全都斜挑着,一臉的殺性,但能瞧得出來全是些涉世未深但膽子卻很大的小流氓。
“不幹什麼?”我的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保安兄弟的臉色慘白:“不好意思啊。我車子停這,沒想到你走沒多久這幾個人就晃晃蕩蕩的路過,一直盯着車牌看,看了好一會就敲開了車窗非逼着我開車門,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身上帶着傢伙,我又在車裡,要反擊也沒有空間施展,拖到這會兒你就上車了。”
一聲悶響。
“讓你說話了嗎?”
後排一個半大小子一腳就踹在了駕駛位的椅背上,惹得那保安兄弟因爲慣性而身子往前一震。
也許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水也容易塞牙吧。
要是在外頭,我相信江辭雲娛樂城帶過來的這保安大哥應該能和這三人火拼一陣。可這是在車裡,我定睛一看後才發現,這哥們的腰上也抵着一把小刀,關鍵時刻保命要緊,人之常情嘛。
我搖搖頭,意思是寬慰那保安大哥,和他說沒事,而我的手已經悄悄摸出了手機。
可他們是何許人,面對危機意識肯定要比我這種平頭老百姓強多了。我的手指還沒來得及按亮屏幕,後面就伸出了一隻手把我手機給奪了。
“第二隻了。真別說,你和這開車師傅的手機還挺好看的,正好給我們用。就算不用,賣去二手手機市場應該也能換兩頓飯錢。”說話的人是坐在駕駛位正後面的一個平頭小子。
我心想,這幫人來者不善,肯定是有事。要不然那上回被阿臨剁碎手骨的傢伙也不會沒恢復好就開始搞事。
我咬了下嘴皮子,心裡直突突:“說吧,到底爲了什麼找上我?早點說完,早點解決,對你們對我都節省時間。”
“說了,沒什麼事。大馬路逛累了,無意間瞧着車牌熟悉了點兒,上來和你打個招呼。”
“你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微微一側頭,因爲實在被刀子抵得心驚膽戰,下意識就想避着。
可那把抵住我脖子的刀就和黏住我了似的,我稍一避讓就緊着我跑。
耳後隨之傳來一個不善的笑聲:“以前大虎他們還在的時候,都喜歡管我叫三瘋,你也可以這麼叫。”
聽見這話我心都快涼了。
因爲三瘋的話裡明顯就在向我透露出不好的消息。
“大虎他們去哪了?”我的後背直冒涼煙,已經懷孕的我,說不害怕這場面是不可能的。
“操,去哪了你還問我?姑娘,這世上就沒有不露風的牆。”這句話被三瘋說得特別的狠,我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他此時此刻正呲着牙,像一頭吃人的野獸。
正在我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三瘋的語氣緩和下來了。
他聲音裡透着笑的說:“不過道上的人,講究的都是冤有頭債有主。你一個娘們,我三瘋還不至於爲難你。那天夜裡,大虎他們在酒吧應該是全被幹掉了。這事不會是你乾的,是誰我現在心裡也有了點數。我聽人說,有個叫陳強的是跟着一個姓孫的闊少爺。”
我無法言說我當時的絕望。
有些事就像蒲公英一樣,但凡來一陣風,就會吹得滿地都是。
想起孫霆均給孩子送紅包時的樣子,再想想初次見面時,他張牙舞爪唯我獨尊時的樣子,除了感嘆時間太匆匆,匆匆到改變了那麼多的人和事之外,身爲孕婦的我真實的感覺到力不從心是一種怎樣的無奈。
我深吸了口氣,與其周旋:“謠言這種東西,別亂聽,也別亂信。如果今天你上車只是想問我這些,那你現在問完了,是不是該下車了?”
身後突然默了一陣。
三瘋沒多久就把刀子收回去,我立刻側過身,發現抵住保安大哥腰部的那把刀子卻沒見得收回。
三瘋用小拇指的指甲剔了剔牙說:“你看,天也挺悶的,打車太貴,擠公交車呢我又看不上。我家離這不算太遠,麻煩這位小哥送我回家。”
三瘋的話說的那叫一個客客氣氣的。
可只要有個智商的人都曉得這不是什麼求人幫忙的客氣話,而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況且我們幾個手機都在他那,保安大哥呢不到萬不得已好像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險下車求救。
再說就算下車求救也不見得真能遇見個熱心腸的來幫忙,到時候反而把場面搞大了,誤傷些姑娘老人也不是不可能。
“地址。”保安大哥看我一眼,給我使一眼色,那意思好像再說,得沉住氣先,說不定沒那麼糟。
我合幾下眼皮子,全當點頭回應。
三瘋報下了地址後,車子啓動,往京市有名的亂窩開。
那邊的房租便宜,外地人口很多,整個小區都是破破爛爛的老房子,進進出出的人特別雜亂。隨便一仰頭,就能瞧見電線上掛着的大褲衩和七七八八洗好的衣物。
車子開不進去,三瘋把鑰匙給了倆半大小子後給他倆使了個眼色,但自己卻沒有下車。
下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高掛的太陽悄悄的移了方向,再過不久天都要黑了。
而且在過來的途中,我的鈴聲和保安大哥的鈴聲都響過好幾回。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定是阿臨打的。
可三瘋一次次按掉,最後乾脆把兩部手機全部關機,且根本沒有要還給我們的意思。
“你還不下車?”我承認自己有點着急了。
三瘋笑了笑,就一隻手有用的他還在手裡把玩着一把小刀,刀子在他手上就和那些擅長轉筆的傢伙一樣靈活。
他笑了笑說:“上回在醫院我瞧見你和一個帥哥在一塊。原本還琢磨着你這丫頭是個活絡的人,遇見更好的就跟着跑了。不過今天你能坐在商臨的車裡,估計我是猜錯了。你和他還勾勾搭搭,關係不錯是嗎?”
三瘋的眼睛裡這時候露出了一道兇光。
他對商臨的恨不會少,從最初跟着趙飛時倒戈卻又被商臨背叛,到後來出獄不久因爲主動挑事而被阿臨廢掉一隻手。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忘記這種滔天的恩怨。
關鍵時刻,當然是保護自己比較要緊。
我訕笑着:“有些話不用明說,你也知道,他有錢啊。有錢我當然得跟着他,你看這世道錢多重要。就像你,就是因爲沒有錢才住在這麼破爛的地方,如果手頭有點資本,按照你的閱歷和膽子肯定是能混出一片天的。”
三瘋被我逗笑了,拿着刀子的手揚起往我一指:“嘴倒是挺甜。不過……”
頓下話時,三瘋的笑意落盡,眼神中再度露出一絲兇光說:“今天碰上你,你也別覺得自個兒倒黴。因爲要是碰不上你,我也打算這幾天尋個好時機把賬清一清。我的手不能白白廢掉,姓孫的那人你似乎也關係不錯。既然碰上了,當然不會真讓你送我回家就下車了,你說是不是?”
這回我是徹底聽明白了。
三瘋今天是不會讓我好過了。
可我這肚裡懷着孩子,眼下連硬碰硬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和他鬥勇?
大腦快速運轉時,車門被再次打開,倆半大小子又上個車,但他們的手裡拿着長長的東西,外頭用黑布纏着,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魚竿。
可我知道他們手裡的是什麼。
三瘋一定是嫌隨身攜帶的小刀不夠給力,回去給換了大的來。
完了,完犢子了。
驚恐的汗液從我每一個毛孔裡鑽出來。
這時候三瘋用冰涼的刀尖挑起了我的下巴說:“我也不爲難你。臨哥和我的賬我可以先緩幾年,但你今天得帶我去見一見陳強,或者姓孫那闊少爺。我兄弟不能白死,辦掉了他們我就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