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扇車門裡妝容精緻,衣着光鮮到我差點就忍不住來的沈芳挽住男人的胳膊,她眼神與我碰撞時悄然一驚,然後微笑地喊了聲我的名字:“程乙舒。”
“他就你說的那網友啊?”我手指一滑,很是隨意地指了指她身邊的男人。
沈芳介紹道:“他叫霍佑伸。”然後又向霍佑伸介紹了我和商臨。
我上前把她扯到身邊,和她兩人按照停車場的路標往電梯的方向走,商臨和那個叫霍佑伸的就走在我們身後。
我簡單說了幾句,無非是關切那晚孫霆均帶走她後的事,以及,她對這個叫霍佑伸的有沒有知根知底,別給人騙咯。
沈芳似乎有點不耐煩,只對我說:“程乙舒,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別擔心。倒是你,怎麼也過來了?別一會孫霆均見了你和臨哥一塊來,一賭氣弄出什麼事情來。”
“我會注意的。”
我和沈芳先進了電梯,今天的她看上去別提多好看了。她以前就比我漂亮,今天這麼一打扮更是超塵脫俗。其實她打扮的也不繁瑣,一件名牌的深藍色連衣裙,裙襬處有些許不規則的設計,高跟鞋將她曲線拉長。而我只穿了幾乎沒有跟的小皮鞋,身高瞬間比她矮了那麼一截,說起話來都得仰着頭才行。
相隔半分鐘不到,商臨和那個叫霍佑伸也走進電梯。
霍佑伸比商臨矮了一點點,而且很清瘦,臉上完全找不到一絲多餘的脂肪,以至於五官尤爲立體。
霍佑伸朝我清淺的一笑,然後便不再言語,似乎不想讓人知道那天他曾加過我的微信,發給我商臨和喬十一接吻的視頻。
別說,這感覺還挺不安的。因爲分辨不出這個叫霍佑伸的男人今後會是敵是友。
滴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一羣穿着旗袍的迎賓女郎大喊‘歡迎光臨’
商臨出去之後就牽起我的手,沉默地帶我往宴會廳走去。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人聲鼎沸,好幾十張桌子上零零落落的幾乎都坐着點人,孫建國從我們側面走過來,帶我和商臨去了最前面的一張桌子,令人十分意外的是,沈芳和霍佑伸也同樣被帶到了我們坐的地方。孫建國還喊他一句:大侄子。
沈芳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淡定,想來她早就知道了這個霍佑伸和孫家的關係。
我脊樑骨一陣陣的涼,驚覺一個女人若是狠下決心,真的是件極其恐怖的事。
入座後,我眼神不停在宴會場裡掃蕩,終於相隔不遠的桌上瞧見了路家人。路悠大概是早早就把目光鎖定住了我,所以當我發現路家人的時候立刻迎來了路悠那個十九歲女孩憎恨的眼神。
她一筷子一筷子捯着轉盤上的冷菜,眼神可怖得如同一個地獄。而周明就坐在她身邊,路鋒和蔣鳳英也全都在場。
路家和孫家果然狼狽爲奸了。
“沒什麼好看的。”商臨陰柔的聲音在我耳側響起。
我轉頭,瞧見坐在椅子上的他懶洋洋的,似乎毫不懼怕今天這場鴻門宴。可能也是因爲他的態度,讓我動盪的心忽然找到了安寧。
這時候,沈芳拿起霍佑伸從兜裡掏出來的煙盒,抽了兩支發給我們,隨後又拿起打火機要給我們點菸。
商臨把我面前那根拿到了自己那把兩根菸都夾在手指間,然後就對沈芳說:“備孕中,不抽。”
話音落定,商臨的手指一甩,兩支菸在空中滑出優雅的拋物線,穩穩地丟回沈芳面前,惹得氣氛莫名一陣尷尬。
我在桌上踩他一腳,他的手也在桌布下彈了下我大腿上的肉,忽然就甜蜜地起了膩,完全無視旁人的眼光。
趁着沈芳和霍佑伸交頭接耳時,我問商臨:“孫建國的侄兒,你以前見過嗎?”
他瞥我一眼:“對他好奇了?”
“不說拉幾把倒。”我嘴裡切了一聲,白眼快翻到天靈蓋。
他笑了,嘴脣湊過來在我耳邊答:“以前見過一兩回,沒什麼交情。改明兒讓你朋友離他遠點,霍佑伸這人比孫霆均還會玩,每次玩出事了就拿錢封人家嘴。幾個月前我董昕說過,陪他一晚這輩子都不會再想伺候他第二回。”
商臨的話說得淡如水,可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卻已然一陣一陣開始往外冒了。
我當即給沈芳使個眼色,要她陪我去上洗手間。
沈芳立刻起身,我們手挽手離開會場,彎進了走廊的末端轉角。
女洗手間裡,沈芳翻出手包拿出氣墊粉底往臉上輕撲了幾下,對着映在鏡子裡的我說:“有話就說吧。”
我把商臨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沈芳,她竟然笑了出來說:“霍佑伸和我見面也很多次了,他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心裡特別清楚。不管他對別的女人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只知道他對我不錯。”頓下話,沈芳在我面前轉了一圈說:“這裙子好幾萬呢,他買的。還有我手上的百達翡麗,也是他買的。這世上的男人沒幾個好東西,能騙則騙,我又不和他談什麼感情。他覺得我漂亮,想讓我當只花瓶,我接受他給我的禮物,這很公平。”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不會相信這些話竟然是從沈芳嘴裡說出來的。這樣的她對我而言實在過於陌生了。
以前她一樣被當成女神,男性的追求不斷,但也不曾成就像現在一樣物質的她。當初的她更年輕,更有資本,追求者中也有家庭背景不錯,十八九歲就開跑車的富二代。但她爲了愛情,跟了個普普通通的男人,那時候我們都覺得那男的找了沈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會特別珍惜,這輩子都甘願做沈芳的忠犬。可惜事與願違,一點點挫折就讓沈芳生平第一次爲愛情赴湯蹈火的心支離破碎。
眼前的改變是在她和我說要減肥時就已經預料到的,可雖然預知過這樣的結果,可真正聽到她此刻的言辭時還是不免讓我心生害怕。
沈芳又從小包裡翻出一隻口紅,一絲不苟地塗抹了一遍,蓋上蓋子時她說:“程乙舒,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不管以後我變成什麼樣,你只要記住,咱倆的感情不會變。誰對我好,誰輕視過我,這些我都牢牢記在心裡頭。”
我皺了個眉頭,在她不安地又想拿出眉筆補眉毛的時候,我一把抓緊了她的手腕。其實她的妝容沒有任何問題,根本不需要補,但她的手沒有一刻閒着,令我覺得她只是想找點事做,不想轉過身來直視我的眼睛而已。
我逼迫她與我對視,冷靜地問:“告訴我,你到底想搞什麼?孫建國喊霍佑伸大侄子。你接近霍佑伸,目標其實是孫霆均對嗎?”
我執拗地提到孫霆均的名字後,沈芳突然激動地甩掉我的手,眼神哀傷地對我說:“你既然一次一次問,那我就告訴你!你知道那天孫霆均帶我出去說什麼了嗎?”
我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嘴,總覺得連腦袋都是木的。
沈芳的手焦躁地捏着自己的小包,一下又一下,她垂了個頭,艱難地說:“他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他甚至求我,讓我別待在你身邊。我不答應,他知道他幹出什麼事來嗎?”
“什麼事?”我心裡咯噔一下。
沈芳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回憶細節,然後深吸口氣說:“總之是讓我更恨他的事。如果不是因爲你,我壓根不會認識孫霆均!也不會發生那晚上的事!但這些都是意外,我明白。所以我不怪你!可我求求你,別來摻和我的選擇!孫霆均我必須整死爲止!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啪啪啪。突來的拍手聲穿耳而過。
我一轉頭,看見路悠靠在門上,她歪着頭,邪惡的挑起一側嘴角:“怎麼辦?我可都聽見了。這事兒要是被孫建國知道了,程乙舒你說,你朋友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據我所知,孫建國和他兒子關係一直處不好沒錯,但他是很疼兒子的。一個想搞死他兒子的人,我覺得吧,應該會死得挺慘。”
冤家既然路窄,那也不必客氣什麼。
我聽她這麼損沈芳,心裡憋了股氣,也是一陣冷嘲熱諷地說:“幾天沒見你就口口聲聲孫建國孫建國的喊。論不要臉,天底下誰能比得上你啊,一邊老男人搞着,一邊小夥子霸着。我說你肚子裡到底是誰的種,真弄得清嗎?路悠,咱倆也算認識一場,你不如和我說說,你肚裡連爹是誰都不曉得的種真打算留着?”
路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撫摸了下自己的肚裡說:“你以爲周明真不曉得我和孫建國的事?事到如今他再蠢也該知道了。可他知道又怎麼樣?他沒辦法離開我,一旦離開我,他唾手可得的東西都會失去。所以他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更別說路鋒地產這次挺過去了,他不會那麼傻和我翻臉。現在我的肚子就是金礦一個,只要孩子安全,說不定以後連孫家的家產我還能搞到一點。呵呵呵呵,所以今天聽見的話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孫霆均是孫家的獨子。他要是真完蛋了,或者死了,我拍手還來不及呢。”
話音剛落,我就瞧見兩個一直跟着孫霆均的男人把站在女廁門口的路悠給擒住了。
沒幾秒,孫霆均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他嘴裡叼了根菸,朝我笑時露出倆虎牙。
路悠被粗暴地推進門裡。孫霆均也走進來,把女廁的門徹底關上。靠在門後吸口煙對路悠說:“今天死得很慘的不是沈芳,是你,小後媽。”然後他就朝兩個男人使個眼色說:“給我打,把這貨肚子裡的孩子給我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