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達成有一個預感,就是川島木成沒有死!
無數次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川島木成一定是在長沙的某個角落,因爲某種原因沒有歸隊。劉達成不止一次說出自己的感覺,川島秀子都不相信。在她看來,她的弟弟肯定被戰火吞噬了。
在很多日本人看來,能爲天皇賣命,那是無上的光榮。輪到川島秀子,她還是很難割捨這份親情。
鄧飛從劉達成手裡接過照片,仔細端祥了一會,覺得他和川島秀子長得很相似。
“我馬上向組織彙報,希望能如你所願。你也要把握好自己,千萬不要墜落情網。幹我們這一行,感情是最害人的。”
“嗯。我會把握分寸的。”
“還有,木馬的情況怎麼樣了?”
鄧飛高興地答道:“基本上查清楚了。所謂的木馬,就是總部警衛排的排長,他叫趙子明。這個人的確是從東北流浪過來的,在流浪的路上參加了新四軍。據說作戰非常勇敢。誰曾想到——”
“收網了嗎?”
“應該快了吧。李部長做事,比你我都要雷厲風行,估計不會讓木馬跑掉的。”
......
鄧飛說的沒有錯。從鍾偉這裡一路倒查,魏強的人追蹤了五個人,才找到趙子明。趙子明的公開身份是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的木材工人。其實是哈爾濱市日軍特高課的一名特工,經過專業訓練後,由崗村課長親自指派,打入中國軍隊內部。他從北路一路流浪,夾在難民裡面隨波逐流,直到遇到新四軍,這才參加了新四軍。趙子明在新四軍裡兩年多,從普通戰士當到警衛排排長,直到崗村次郎來到上海才被喚醒......
賣魚的鄧玉貴沒有在規定的時間送魚,鍾偉有些焦噪不安。雖說良地埠鎮是在日控區,周邊地區三公里的地方,還駐紮了一個聯隊的日隊。但鍾偉很清楚,一旦有事,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小跑堂”羅鑫注意到,鍾偉從上午十點開始,就有些坐立不安。這是一個不祥的信號。
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晚上。鄧玉貴還沒有來!鍾偉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他獨自來到頂層四樓,打開電臺,想發報給趙子明,詢問有關情況。這才意識到,他們聯繫的時間應該在凌晨一點!
時間不對。憑趙子明的條件,接收、發送一次情報都是非常困難的。更多時候,他都是通過“擊鼓傳花”的方式,像接力賽一般傳下去。鄧玉貴已經是第五個情報員。
“擊鼓傳花”的方式有些笨,但比較安全。每個交通員對自己的上線都沒有見過面。只知道接收情報的信箱。今天凌晨,鄧玉貴被抓獲,故意把下一次送魚的時間多說了一天。所以,鍾偉就感覺到出問題了。
之所以沒有跑,鍾偉覺得良地埠鎮是日佔區,不是新四軍的特工隊想來就來的。再說鎮上還有警察分局,一旦發生槍戰,只需要幾分鐘,警察就能趕到現場。
思忖再三,鍾偉決定不走!
零點。羅鑫聽到窗櫺傳來三聲響。打開窗一看,果然是魏強。
隨魏強一起來的,還有兩名身穿便衣的年輕人。一看這兩個人,羅鑫便意識到肯定是總部派來的特工隊員。
魏強輕聲問:“鍾偉還在樓上嗎?”
羅鑫:“應該還在。不過,從三樓到四樓的板梯間一般都是反鎖的,我們不能破門而入。只有從外牆爬上去,行動時千萬要小心。萬一被他發現,後果很嚴重。”
魏強輕聲道:“羅小山,這就要看你的了。你先上去控制好現場,我們再抓住繩索上。”
羅小山是羅鑫的小名。魏強更喜歡這樣稱呼他。這小傢伙高來高去,如覆平地,有“草上飛”的美稱。這種時候派上用場了。
“好,看我的。”
說罷,幾個人出門,來到酒樓外牆牆腳。十幾米的高度,羅小山手腳並用,蹭蹭蹭,幾秒鐘就到了屋頂。他從樓下放下抓鉤的繩子,讓魏強和另外兩名隊員抓住繩子上。幾個人摸到窗戶底下,裡面寂靜無聲。
鍾偉正躺在牀上想着心事。爲什麼鄧玉貴到了規定的時間沒有出現?他如果被抓,會不會把新四軍的特工隊吸引到良地埠?
眨眼間,就到了零點時分。鍾偉下了很大決定,這才點亮煤油燈,從隔樓取出電臺,試圖和趙子明聯繫。
嘭!
房門遭到重力撞擊,門和門框全部坍塌。鍾偉剛剛調好電臺的頻率,還沒有來得及按按鍵。他擡頭一看,羅鑫和另外三個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鍾偉。
“你們是什麼人?”
魏強冷冷地問道:“你是什麼人?別試圖反抗。”
該來的還是來了。自從鄧玉貴沒有按時出現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鍾偉一直懷疑鄧玉貴出事了!
鍾偉猛然一低頭,就要去咬自己的衣領。衣領藏有氰化鉀,劇毒,只需要沾上一點點,人就沒有救了。這是日本特工用來報效天皇的最後一招。
魏強如一道旋風颳過來,一記掌刀兇猛地砍在鍾偉的頸脖處。鍾偉的嘴巴還沒有接觸到衣領,就被重力擊暈。
幾個人將鍾偉五花大綁,塞進一個麻袋,然後放進一輛平板車。車上放了一些柴草,便大搖大擺地出了良地埠鎮。從這裡到蘇北山區,最短的路線是坐船。他們只需要把鍾偉運到船上,化妝成打漁的漁民,就能把鍾偉成功運到蘇北根據地。
......
崗村課長三天沒有接收到鍾偉發來的電報,也沒有看到他的人。這對於一向忠於職守的鐘偉而言,已經出現了異常。
第四天早上,崗村叫上川島秀子、廉布知池、鈴木杏樹等幾個人,開着一輛軍車來到良地埠鎮。杏花村大酒樓大門緊閉,並沒有開業的跡象!
“八嘎!”
崗村站在杏花村大酒樓門口,臉色氣得鐵青。川島秀子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課長中了什麼邪,更不知道這個小鎮上的酒樓和課長有什麼聯繫。
川島秀子斗膽問:“課長,您這是?”
崗村次郎重重地一頓首,哀嘆道:“我精心培植的木馬特工小組,已經被中國特工給連根拔起,而我居然還矇在鼓裡。這是帝國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