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強和慧緣法師聊得很投機,關於國家、民族和人民,這個隱居於深山老林裡的世外高人有着獨到而深入的瞭解。對於中共地下黨卻是瞭解不多。這也是他當年把錢軍送去報考黃浦軍校的原因。
魏強話鋒一轉,把話題引到當下局勢,問道:“不知慧緣法師對於日本人侵略我國,有什麼看法?換句話說,中國會不會亡國?”
“泱泱大國,上下五千年的大國,還被小日本給滅了?笑話!”慧緣法師憤然道:“小日本打中國,其實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憑他們那個彈丸之國,就算把中國打敗了,怎麼治理?從目前來說,他們憑着強大的經濟實力和軍事實力,的確強過中國。但他們佔領中國以後,怎麼治理?每個鄉鎮只要派一百個日本人來,是不是把他們全國的人口都給消化完了?而這一百個日本人,輕而易舉就會被我們中國人給消滅了。聽說八路軍、新四軍在敵後作戰,搞得日本人苦不堪言。他們擅長打游擊戰,打完就跑,如果全中國都像八路軍、新四軍這樣去打日本鬼子,人們在中國呆得住嗎?”
慧緣法師的觀點,居然和《論持久戰》高度相似。魏強不得不佩服,千萬不要以爲他居身於世外,就只知道晨鐘暮鼓,唸佛頌經!
“慧緣大師,在下乃一俗人。平時做點小生意,連混口飯吃都很艱難。實在不敢妄論國家大事。但今日聽您一席話,頓覺茅塞頓開。我這人沒什麼頭腦,但我還是很愛國的,要是有機會打小日本,說不定也會衝上去,殺幾個日本人解解恨。”
魏強裝逼裝得不像,慧緣法師雙目如炬,盯着他的臉,仔細看了一下,說道:“你不是俗人,也不是壞人。你是個強者。隱蔽在深處的強者。至於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分不清。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壞人。要不然,我不會留你在寺廟過夜。就算留下你們,我也能夠輕鬆把你們兩個人制服。之所以我沒那樣做,其一是我佛慈悲。出家人以慈悲爲懷。其二,就是你的本性不是惡人。我不相信你會一個無辜的人下手。”
“隱蔽在深處的強者”這句話,讓魏強感到微微一震。細細想來,自己是潛伏於敵後的特工。還真讓慧緣法師給蒙對了。這個老法師簡直是神機妙算了。他看人的眼光非常獨到。
魏強原本把錢軍的事提出來,最後還是忍住了。老法師是一個十分看重機緣的人。緣份未到,提早說出來,只能把事情搞得更僵。這麼大的寶林寺,建築物十幾幢,要藏一把龍泉劍是很容易的。如果這裡面還有機關、暗道,那要找到龍泉劍的可能性就更低。只要這把劍還在中國的土地上,那它就是中國人的東西。
想到這,魏強起身向慧緣法師告辭。如果再談下去,說不定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魏強和羅鑫兩個人在寺廟裡一覺睡到天亮。醒來之後,他們簡單漱洗一番,便向老法師告辭。
“等等,我送兩串佛珠給你們。願你們一生吉祥。”
慧緣法師從香案上取出兩串檀香木的佛珠,送給每人一串。兩個人頸脖上戴着法師送的佛珠,高高興興地下了山,在錢家村村口看間一堆廢墟。這堆廢墟顯然是遭遇了一場大火,殘垣斷壁,漆黑黑的,一個老農彎腰在廢墟里清理着什麼。
魏強看得心神一動,走上去問道:“大伯,這房子怎麼燒了?”
那位老家正是錢老六,一臉愁苦的樣子。看見眼前這兩個男子,頸脖處還戴着佛珠,一看就是到寺廟拜佛的香客。燒香拜佛之人,都是心懷善意之人。錢老六對他們就沒有什麼敵意,而是坦誠相告道:“前天晚上那場大火燒得真是莫名其妙,把我家燒了個精光。要不是村裡人相救,我們還會更慘。”
前天晚上?也就是錢軍和廉布知池離開的頭一天。爲什麼會在這麼巧妙的時機發生一場大火?
魏強關切地說道:“普通人家,遭遇一場大火。真是傾家蕩產了啊。”
“誰說不是!家裡吃的、用的,全都化爲灰燼了。剩下來的這些焦土又不能吃。好在錢軍捐了十塊大洋給我,讓我自己去山上砍一些樹木,請人再建築一棟房子。”
魏強扔給錢老六一支老刀牌香菸,好奇地問道:“錢軍是誰?怎麼這麼好?”
“他是我們村裡的大名人啊。五歲隨慧緣法師習武,二十歲考上黃浦軍校,聽說在中央當大官啊。年輕有爲,對村裡人又好。村裡人看着他,哪個不豎大拇指?”
“哦,那是挺好的。”
魏強和錢老六聊了幾句,基本弄清了火災的前因後果,便離開了錢家村。
走出村口,他再回頭看錢家村,覺得這個村莊更像一個布袋。進去容易出來難。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只需要把村口這個布袋口紮緊,那就是關起門來打狗。魏強幾乎可以斷定,錢老六家的大火,應該就是日本人放的。廉布知池故意放一把火,把錢家村搞亂,然後趁亂去錢軍家裡盜走了龍泉寶劍!
而從慧緣法師從容的態度上看,龍泉寶劍應該還在寶林寺。這其中只有一種可能性,廉布知池所盜走的,一定是一把假劍。這是錢軍的高明之處。他擔心這把劍,爲引起日本人來錢家村燒殺搶掠,不如送給他們一個人情,讓他們滿載而歸。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魏強並不清楚。但大致的線索理清楚,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想。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呆在象山縣。龍泉劍暫時還是安全的。
在回家的路上,羅鑫不滿地問道:“師父,我們就這樣回去了?”
魏強反問一句:“你還想幹嘛?”
“兩手空空,灰溜溜地走,我們怎麼向鄧書記交差?”
“這個嘛,不需要你去交差。我會解釋清楚的。你給我記住了,你只是跟着我來象山縣旅遊了一趟。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羅鑫鬱悶地撓着耳朵,不知道師父究竟對自己隱藏了多少信息。